祖巫殿。
十二祖巫石像分布两旁,紧盯着殿中央站着的后土。
他们已经得知人巫之间易繁衍血脉之事,这次前来便是为了确认是否要和人族联姻。
洪荒,部落之间的联姻不单单是一纸文书那么简单,像妖族联合众多妖族之后,便使各族气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联姻又和盟约不同,联姻之后双方的血脉便会联系在一起,血乳相融,虽然不会导致气运受损。
但巫族的本源血脉会随着繁衍被人族稀薄,导致本身实力受损。
而巫族天生又无神通,全凭血脉之力,若是稀薄了血脉,便是打中七寸。
所以,两族联姻便是重中之重,连后土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找来了其他祖巫一同商讨此事。
后土坦荡走到大殿上方,见其余祖巫皆望过来,将两族联姻的利弊说出。
话音刚落,共工便站出来阴沉着脸。
“依我之见,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两族联姻,我巫族血脉必定会被稀薄,到时候我们巫族又何以立足洪荒!”
“那现在就能立足了,你自己部落还有多少人,自己不知道吗?”
祝融还没等共工说完,便阴阳怪气一句。
听完这话,共工脸色阴沉,瞪了一眼。
“祝融,你给我好好说话,你自己部落也好不到哪去!”
“那也比你强!”
祝融又补一句。
“放你的狗屁!就你们那群火猴子,也能和我部落儿郎相比?
不服,拉出来试试!”
共工生出一团无名火,不顾其他人,破口大骂,没给祝融面子。
而祝融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头顶的火焰蹭的一下蹿起三丈,挥手便扔了几簇火焰。
“试试就试试,你别以为我看你顺眼,一群冷冰冰的怪物!”
“祝融,你说谁呢?”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玄冥平时和共工交好,自然帮着说话。
“你说谁是怪物,我告诉你,你今天非得给我个交代!”
“要我说祝融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人丁确实不兴,和人族联姻也能缓解一二。”
强良腆着虎头,借着祝融的话头,挤兑玄冥。
“你再说一遍!”
玄冥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眼睛瞪的溜圆,“强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祝融说话,你们那点事,姑奶奶我早就知道了!”
“就是就是,人家共工和祝融的事,你插什么嘴,找骂!”
天吴也帮着说道。
接着平时交好祝融的各位祖巫也纷纷帮腔,和共工的几个祖巫分庭抗礼。
一时间,两边你一言我一句,吵的热火朝天,如同一团沸水。
七嘴八舌的话挤在一起,仿佛有无数只苍蝇满天乱飞,让人心烦意乱。
后土在其中打着圆场,但仅凭一人之力,根本阻止不了七八位祖巫。
吵闹声不仅没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一会,双方不知浪费了多少吐沫星子,宛如菜市场般混乱。
“住口!”
一声沉稳的声音落定,帝江和烛九阴一左一右同时开口,两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祖巫殿中,竟压过了吵闹声。
七八个祖巫见二人发话,都缩在一边,没一会,声音便近乎于无,反而都望向帝江二人。
在十二祖巫当中,属此二人血脉之力最为浓郁,又领悟了时空二道,但论起来,两三个祖巫才堪堪和一人平手。
拳头就是硬道理,所以帝江二人的话分量也是最重,见他开口,其他人便再不做声。
帝江淡漠的扫过一圈,眼神如刀剑般锋利。
“依我之见,此事可允!”
“什么!”
共工马上跳出来反对,
“帝江,你可想好了,我巫族血脉绝对不能旁落于外人之手。
两族联姻可不是小打小闹,得前往祖巫内殿请教父神,难道你还要让一个外人亵渎父神之灵吗?”
共工声嘶力竭的吼道,像是一头草原的狮子。
仔细看去,在他皮肤之下一丝丝黑色的血气来回攒动,本来湛蓝的眼仁也变成深蓝颜色,似乎出了些许状况。
帝江沉默了片刻,任凭共工撒野,只是淡漠的说。
“你是再训斥我?”
“好!好!好!”
共工咬牙切齿的瞪去,似乎将牙都要咬碎,随即又望左边的烛九阴。
“你的意见呢?是任由那外人亵渎父神,稀薄血脉,还是安分守己!
九阴大哥,你可好好想想!!”
烛九阴摸了几把山羊胡子,佝偻着腰,小眼睛中闪过些许精光,挥挥手。
“共工啊,你安分些,别这么激动,墨守成规,终是取祸之道,变则通,通则达……”
“行!”
共工打断了对话,向后挥手。
“要联姻,你们联去,我共工一脉,绝对不许血脉外流。”
“你们一个个记住了,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共工自然能听出烛九阴的意思,指着两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拂袖离去。
共工的蟒头人身石像逐渐变的灰白,失去灵动。
大殿上其余十一祖巫纷纷叹气,有些搞不懂为何共工会如此大动肝火。
但既然帝江和烛九阴开口,和人族联姻之事便已经定下来了大半,其余的祖巫也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敲定下了!过几日,我请赵铭前来内殿,两族联姻!”
帝江拍案发出沉闷的响声,代表此事尘埃落定。
“大哥,等到那天,还是小心点共工为妙,我怕……”
后土迟迟说了一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共工对赵铭出手,恐怕这次联姻不成,反倒惹了人族。
……
渭水之滨,有云梦大泽,便是共工部落之地。
一片滚滚的江水旁,昏暗的巍峨高山耸立,山洞中共工豁然睁开了双眼,狠狠拍在一边的石凳。
嘭的一声,那石凳化成齑粉散在地上。
共工冷冷的站起身来,盯着两边灯火摇晃不定,背后的影子越拉越长,发怒的闷声吼道。
“共迪,把前些日子的酒给我端上来!”
过了片刻,山洞口走来一个蓝皮尖耳的巫族,双手修长过膝,抱着一人高的大酒坛子,晃晃荡荡的走来。
恭恭敬敬的掀开红布,将酒坛送上头顶。
“祖巫,请!”
五指按住酒坛向上一提,共工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数次,才放下酒坛。
“不错,还是此酒解忧。”
“为祖巫解忧,是吾等的本分。”
共迪双眼一转,毕恭毕敬的弯腰笑道,引得共工哈哈大笑。
“好!会说话,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也不用受这些鸟气。”
“不知祖巫因何事用气,可和属下说说,属下也帮着出出主意!”
共迪弯下腰谄笑的说道。
“就是人巫之间……”
共工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对,忽然停下,瞪了一眼,恐怖的气息深入骨髓。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出去,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是!”
共迪并没有因为此事恼怒,作揖离开山洞中。
空荡荡的山洞中,只有共工一人不断抬起酒坛,狂饮黄汤。
不知是这酒醉人心魂,还是共工乏了,不一会便躺在石椅上昏昏欲睡。
只见,那蟒头人身浑身湛蓝的共工,在皮肤之下黑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的巨兽,散发着暴虐狂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