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宴白一飞入妖皇宫, 便化作人身,大步往主殿走去,好似并不知道身后一直跟着一头大黑龙。
只是, 若他的步伐别太急促且凌乱, 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敖夜默默地跟在佘宴白后头,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一直在等他回头。
问仙城雷劫那次,他虽然看到了神龙的大部分记忆,但却如一个旁观者一般,并没有多少真实感。而这次陡然恢复记忆,却是如同亲历。
故而心乱的又何止是佘宴白一人?他亦然。
行至主殿门口时,佘宴白忽然停下, 绷着一张俏脸回首,微微启唇, 却又在看到敖夜与小蛇崽一样金灿灿的眼眸时,欲言又止。
最后, 他只得狼狈地转过身, 神情间略有些懊恼。
敖夜也不逼他, 就安静地停在他身后, 等他理清纷乱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便听佘宴白道, “我只是想来确定那个狗东西是否真的死透了而已。”
“嗯。”
闻言,敖夜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没有拆穿某人落荒而逃的真相。
佘宴白依然不敢看他, 更不敢问一声他现在是他的阿夜,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心中毫无私情的神龙阁下。
“咳,进去吧。”
说罢, 两人走入大殿。
此刻夜色犹深,故而他们甫一进去,便瞧见殿顶上镶嵌着的一枚枚星耀石,闪闪发光,宛若璀璨的星子。
佘宴白仰起头,盯着殿顶中心处的星耀石看了会,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一枚虽也亮了起来,但与周遭明亮的星耀石相比,便显得格外黯淡。
接着他取出长明灯一看,亦是熄灭着的,但若仔细一瞧,便可发现莲座里的那一滴血珠内藏有一丝丝未灭的火星。
似乎只要有机会,有朝一日这灯便又会亮起。而那顶上的星耀石,亦会重新变成一枚暗沉无光的石头。
“果然,那个狗东西真是狡猾啊,竟留了后手!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透……”佘宴白咬牙切齿道。
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困住那人的时候,然后将其神魂亲手撕成碎片,好一解心头之恨!
“放心,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敖夜伸手拍了拍佘宴白的肩膀,安抚道。
佘宴白蹙着眉,冷声道,“我一天都不想再让他活!他早该死了!”
许是这会屠龙者气狠了,佘宴白一时没了刚刚的忐忑不安,一把拍开敖夜放在他肩上的手,低着头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不断喃喃道,“之前被龙珠的力量所吞噬的确实是他的神魂没错……星耀石和长明灯不会骗人……他大部分神魂都没了,但可能还有一缕尚存,只是会藏在哪呢……”
“不如我们回重华宫看看?”
见佘宴白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一排贝齿几乎咬白了红唇,敖夜不禁出声提议道。
“也是,说不定能在听雨轩找到一些线索。”佘宴白脚步猛地一停,“走!”
语毕,他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敖夜摇摇头,大步追上佘宴白,拉住他的手腕,说道,“莫急,有我在。”
“你在归你在,我……”佘宴白扭过头,一腔怒火却在他含笑的金眸里渐渐尽数消散,气势一弱,语气也软了下来,“他必须死,今天就得死。”
佘宴白终于又想起了,面前的男人已不仅仅是他的阿夜了。
即便早在深渊确定敖夜乃神龙转世那一天起,他便开始做心里准备。可眼下真正面对恢复了神龙记忆的敖夜时,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恐慌。
“好。”敖夜松开佘宴白的手腕,在他眼前变成了黑龙,然后低声道,“上来。”
“哪?”佘宴白一怔。
黑龙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角上或背上,你选一个。”
“我、我自己能飞。”佘宴白结结巴巴道。
他曾仰慕神龙多年,现下怎敢放肆?无论是角还是背,又岂是他一条普普通通的蛇妖能触碰的。
“上来,我飞行的速度比你快。”黑龙抬起头,威严的金眸倒映着佘宴白的身影。
“我们迟一刻回去,说不定那人残余的神魂就会逃之夭夭。”
“得罪了。”
佘宴白被说服了,当务之急是找出屠龙者藏起来的那缕神魂,否则他实在不能安心。
他不再犹豫,化作小白蛇顺着垂下来的龙须爬到敖夜的头上,然后在那形状优美的长角上紧紧地缠了一圈又一圈。
“吼——”
黑龙长啸一声,遂飞上夜空,往重华宫所在的北方飞去。
夜风很大,他飞得也很快,然而他角上的小白蛇却未曾受到一丝风的侵扰。
待不久之后,孔玉和小田急匆匆地飞回来,发现偌大的一个妖皇宫安静地可怕。
两人的神识相继蔓延过宫里的每一处角落,皆未曾发现佘宴白与敖夜的身影。
“咦,公子他们呢?”小田疑惑道。
孔玉心里也是一阵奇怪,“之前在星罗城的时候,我明明看公子是往南飞的啊,这朝南来不回咱妖皇宫还能去哪?”
一直留守在妖皇宫里的阿离晃了晃自己的枝条,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在吸引了孔玉和小田的注意力后,阿离才小声道,“大黑龙带着小蛇飞走了。”
听完,孔玉和小田对视一眼。
得,他们家公子又和野男人私奔了。
…
黑龙的速度果然很快,快到佘宴白还没有理清头绪,他们就到了重华宫。
敖夜直接在听雨轩落下,不等佘宴白从他漂亮的龙角上下来,便忽然变成了人身,头顶着小白蛇往里走。
佘宴白愣了一下,也未执意要从他头上下来。他强迫自己别再一心想着敖夜与神龙,而是放出神识开始探查听雨轩,试图从中找处可能藏有屠龙者神魂的物件。
只是一遍、两遍、三遍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发觉一件异样的物件,这不禁令他有些气恼,索性一甩尾巴,朝着听雨轩丢出去一团白色的灵火,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其烧成了一堆黑灰。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重华宫内值守的一队魔修,待赶过来一看,发现是敖夜与佘宴白时,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尊上,您不是和夫人去星罗城进行结契大典了吗?”魔修好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敖夜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只道,“今夜本尊有要事,尔等暂时离开,无召不得擅回。”
“遵命。”
魔修们不敢再好奇,一转身,火速离开了重华宫。
直觉告诉他们,慢一步就会被扔出去。
打发了魔修们后,敖夜把小白蛇从头上拿下来,用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他背部的鳞片,又一次道,“别急。”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吗?”佘宴白气得扭头咬了敖夜的手指一口,“别急,别急,我怎么能不急?”
咬完了,他又开始后悔不该如此放肆,便补救似地舔了舔敖夜的手指。
敖夜手指一颤,金眸忽然变成了深沉的暗金色。
“别生气,我来搜寻他的踪迹。”他哑声道,“他逃不了的。”
佘宴白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便立刻停下了动作。
盯着敖夜手指上的水渍看了会,他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不禁有些羞恼。
明明人他都睡了不知多少遍了,现在不就是恢复了一些记忆么?他怂什么怂?
然而不论如何开解自己,只要一想到他把自个信仰的神明拉下了神坛不说,还压在床上睡了又睡,不知道敖夜就是神龙的时候睡,知道了还睡得更欢了,他就深感羞耻。
敖夜闭上眼,将庞大的神识全部放出,一寸寸扫过重华宫。
须臾之后,他睁开眼,抬脚大步往库房走去。
“找到了?”佘宴白努力忘却满心的羞耻,抬头问道。
“嗯。”敖夜走到库房门口,推开面前古朴而沉重的大门。
佘宴白从他手心跃下,化作人身,抢先一步走了进去,四处张望。神识扫过一遍,他仍没发现不对劲的东西。
“在哪?”
敖夜绕过他,走到最里头的靠着墙的多宝阁处,伸手将放在最顶上的一个锦盒拿了下来。
佘宴白跟过来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呢……”
他话音刚落,敖夜便将锦盒打开,露出静静躺在黄色绸缎里的一枚银色长命锁,正是那屠龙者送给眠眠的见面礼。
“好一个长乐无忧,呵。”佘宴白死死地瞪着那长命锁,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这个狗东西!”
他心里一直提防着屠龙者,不管对方送来什么东西都一并找借口送入库房。但时间久了,要是哪天忘了,而这长命锁被他的小蛇崽碰着了,恐怕对方这后手还真就成了!
而敖夜并非愚笨之人,一看这东西的形制,便知是送予眠眠的,也起了杀意。
他伸出一指点在长命锁上,往里头注入了一丝属于神龙的灵力,然后将这锁封印起来,又合上了锦盒的盖子,将其放回多宝阁上。
“你做了什么?”佘宴白皱着眉道,“可曾将里面的神魂杀死?”
敖夜唇角微微上扬,“他会比死了更痛苦。”
望着他唇边那一抹森冷的笑意,佘宴白不放心道,“他会不会逃出来?我亦想折磨他,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立即杀了他吧。”
敖夜垂下眼帘,“天亮之际,那缕神魂就会彻底消散,从此世上再无他。”
而在那之前,屠龙者的神魂会在无望的幻境里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失败过程。
佘宴白想了想,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等得起。左右有敖夜在,量那缕神魂也逃不出去。
心事将了,他心神骤松。
而这一放松,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便涌了出来,令他眼皮渐重,只想找一处舒适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先是在星罗城把那阵法抽取了不少修为,后又逃命似地飞回妖皇宫,加之这大半夜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哪儿出了纰漏令屠龙者逃了,可不就累坏了。
“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佘宴白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卷翘的眼睫顿时沾上了带着困意的晶莹泪珠。
语毕,他逃避似的不再看敖夜一眼,径自往库房外走去。且那步伐又大又快,只恨不得瞬间从某人眼前消失。
不料却在刚跨过门槛时,被身后追上来的人抓住了手腕。
佘宴白一顿,低头看了眼紧紧禁锢着自个手腕的大手,轻轻地挣了挣,反而被攥得更紧了。
“我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佘宴白抿了抿唇,眸光一阵明明灭灭。
他现下是既不敢开口问敖夜,也不敢听对方发问,只想能迟一刻是一刻。
“可是阿白,我该把妖丹还给你了。”说罢,敖夜一手揽住佘宴白纤细而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捏起他的下巴,然后在那一双无措的狭长美目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唇齿相贴,如冰与火相碰,不稍片刻,便融成了一片温暖的春水。
四目相对的刹那,敖夜仿佛看见了两千年那个悄悄跟在他身后许久,却一直不敢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小蛇妖。
那时,他声望颇高,世人敬他畏他惧他,大多数人不敢贸然靠近他,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
便是有那大胆的,不惧他的威严想要追随他左右,也撑不了多少年便会在他的漠视之下放弃。
自破壳起便开始的长久的、只有自己一人的岁月,令他习惯了孤独和寂寞,旁人的接近他反而不习惯。
而就在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时,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漂亮的小蛇妖。
小蛇妖除了躲藏时会变成妖身,平日里多喜欢以人身蛇尾的半妖状态出现,右脸颊还会露出一小片细密的白鳞,使得他昳丽又稚嫩的面容,多了一丝野性的美。
他很执着也很安分,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着,从不上前打扰并说一些或狂热或自以为很完美的谎话,来试图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小蛇妖的眼睛很美,望向他的眼神很干净,只有纯粹而真挚的敬慕,丝毫没有先前那些人眼底令他所不喜的野心。
而小蛇妖这一跟,就是许多许多年。
久到他这头习惯了独处的金龙,竟不知不觉又习惯了小蛇妖的跟随。
直到有一天,他的小蛇妖不见了。
而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
他以为,小蛇妖也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放弃了,虽然迟了些。
良久之后,他们再见时。
他刚刚挽救了一场浩劫,正是筋疲力竭,欲回深渊沉睡的途中。
小蛇妖以人身的模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明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却像是在哭一般。
他好像很难过,金龙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来自血脉里的传承记忆并没有教他该如何处理这种事。
小蛇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他面前,还开口说了话,带着哭腔,对他说——对不起。
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然后他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明明还清醒着,身体却动弹不得。
等他能动时,已身在陷阱,无法逃脱。
而小蛇妖在哭,哭得满脸都是泪,很凄惨也很狼狈。
再后来。
他将龙珠封印到小蛇妖的体内,以期能护他余生周全。
最后他慷慨赴死,就此身陨。
两千年前的那头金龙对感情一事懵懵懂懂,至死也不明白他面对小蛇妖时,心底产生的奇怪情绪究竟是什么。
而两千年后,东秦国的那个凡人太子却是懂得的,只一眼便心生欢喜,后来更是情根深种。
所以他何必纠结于这些小事?
左右他的小蛇妖,只会喜欢他。
…
敖夜毫不费力地撬开了佘宴白的唇齿,温柔地将妖丹渡回了他的体内。
浸透了龙气的妖丹甫一入体,佘宴白眉眼间的疲倦便瞬间消失。
佘宴白微微侧过脸,令那吻着他的唇印在了他微凉的脸颊上。
轻轻地喘了口气,他手在敖夜胸口一撑,身体往后退开两步。
佘宴白舔了舔湿润的唇瓣,沉吟片刻后,抬起头凝望着敖夜的眼睛道,“你是我的阿夜,还是神龙阁下?”
即使他已竭力保持平静,可他眼底未隐藏好的紧张与声音里的些微颤抖,教他面前的男人知晓了他心底的惶恐不安。
“你喜欢谁,我就是谁。”
敖夜拦腰抱起佘宴白,脚下一转,往不远处的落雪殿走去。
佘宴白圈着敖夜的脖颈,缓缓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天幕上仅剩的两三颗星子,幽幽道,“以后你是谁,我就喜欢谁。”
到了落雪殿,敖夜径直抱着人去了位于后殿左边的浴室。
满满一池平静的帝流浆,忽然砸下来两人,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
自这一刻起,池水便动荡不止。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不过片刻功夫,两人身上的衣衫便尽数被撕碎,只能随着翻滚的波浪,无助地起起伏伏。
迷糊之间,佘宴白含着泪的眼隐约看见敖夜上身忽然浮现出一片片黑色的鳞片。
那双掐在他腰上的手移开了一只,转而抚上脖颈处,五指呈爪状,微一用力便快速而果断地揭下了一枚沾着血的鳞片。
白色的,宛若月牙一样的形状,似乎是传说中的——龙之逆鳞。
而敖夜胸脖颈上失去了鳞片的那处,露出了模糊的血肉,鲜红的血如同溪流一般蜿蜒而下。又在流至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后,尽数浸入佘宴白的体内,以龙血滋养着他的身体。
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敖夜将那枚鳞片贴在他心口缺了护心麟的那处,守护着他的弱点。
“阿、夜……”佘宴白张开嘴,想问一问那究竟是不是他的逆鳞,却忽然更住。
佘宴白的思绪不禁回到自个当初拔下护心麟赠予敖夜的那刻,心中顿时一片酸软。
忽然,他听到耳畔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阿白,乖,把尾巴露出来。”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依言变作了半妖之态,令漂亮的雪白蛇尾在帝流浆中轻轻摆动。
须臾之后,佘宴白突然回过神,撩起眼帘一看,这才发现帝流浆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条黑色的龙尾。
敖夜摸着他沾着泪的眼睛,低声诱哄道,“宴白,不如再给我生一个?”
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佘宴白不由得双颊生粉,含嗔带怒道,“滚!”
敖夜低笑一声,“那便不生了。”
佘宴白眉头微蹙,哑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我还当你有了神龙的记忆后能稳重一些,谁想到你反而变本加厉了!”
他动了动蛇尾,欲挣脱,不想对方的龙尾强壮而有力,一缠上就别想逃脱。他越是挣扎,反而被束缚得越是紧。
最后无法,只得任由他去了。
“宴白,你难道忘了么?我本乃龙族。”敖夜垂眸凝望着佘宴白湿漉漉的脸颊,不禁轻笑一声。
佘宴白眨了眨眼,盛不住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如晨间晶莹的露珠一般从叶尖颤落,“我是看出来了,你这头黑龙压根不是人!”
不多时,佘宴白的神志便又变得昏昏沉沉,再维持不了先前的清醒。
在龙气与满池帝流浆的补养之下,佘宴白丝毫不觉疲乏,反而愈发得身心舒畅。
敖夜一直望着他,眼神缱绻。
直至七日后,池中的帝流浆见了底,里头如麻花一样紧紧交缠在一起的黑龙与白蛇才终于分开。
佘宴白身体不累,心却累极,甫一结束最后一场便沉沉睡去。而黑龙还尚有余力,便化作人身,温柔地抱起池底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白蛇,出了浴室,步履轻快地往卧房走去。
一碰到柔软干爽的床褥,白蛇便盘成了一圈,还无意识地藏起了尾部,便是在梦里也生怕某龙再行那禽兽之事。
“不能继续了,我会死的……”佘宴白忽然发出一声呓语。
敖夜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鳞片,低声安抚道,“嗯,不继续了。”
佘宴白许是听见了,便不再发出梦呓,彻底沉入了梦乡。
静静凝望了一会儿,敖夜欲化作龙身陪佘宴白睡一会儿,却忽然想起一事,便赶忙摸着佘宴白的鳞片,逼出他体内的玉镯,强行将在里头呆了许久的小蛇崽弄了出来。
“阿爹,呜……”小蛇崽瘪了瘪嘴,哼唧道,“爹爹又骗眠眠,呜……”
敖夜将小蛇崽抱在怀里,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一边低声解释道,“这次不怪你爹爹,都是阿爹的错。”
小蛇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抽噎了一下,“哦~那眠眠就不怪爹爹了。”
“嗯。”敖夜轻声道,“你爹爹累得睡着了,我们一起安静地陪你爹爹睡一会好不好?”
小蛇崽歪头看了眼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大白蛇,点了点头,“那好吧~”
不过等爹爹醒了,得给他好多好多个亲亲才行,不然他要闹了。
随后,人身蛇尾的小蛇崽便化作一条小胖蛇,慢吞吞地爬过大白蛇的身躯,挤在他盘成的圈里,紧挨着他的头。
睡梦中的大白蛇似乎是察觉到了眠眠的气息,便用脑袋蹭了蹭小蛇崽,接着又继续睡去。
这下眠眠心里的怨气彻底消失了,不仅开开心心地陪佘宴白一起睡,还悄悄地回蹭了好几下。
敖夜笑了下,遂化作黑龙,沿着大白蛇的身体在外侧盘成了一圈,将此生最重要的两条蛇紧紧地圈住。
过了一会儿。
“阿爹……”
“嗯?”
“有点挤哎~”
“现在呢?”
“好啦~”
“困……别吵……”
作者有话要说: 1、预收——《我在动物园里混吃混喝》,放出来攒攒
文案:成年之际,孔素和突然变成了一只胃口极大的白孔雀,美丽却过分柔弱。
为了不拖累相依为命的爷爷,也为了填饱肚子,孔素和义无反顾地去了——珍稀动植物保护区,借着珍稀白孔雀的名义,试图混吃混喝。
然而区内的真孔雀个个蛮横,孔素和抢不过食物,就连睡觉都得缩在角落里。
直到那日——
羽族禁军统领来访,人类总统陪同贵宾参观保护区,一群禽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唯有饿了许久的孔素和忍着羞耻,朝那年轻俊美的黑发男人缓缓地开了屏。
孔雀开屏,意味着求偶。
凤玄青忽然笑了,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红艳的果实——以血浇灌,此生仅此一枚,谨献给吾王。
*
第二天,保护区里就多了一只凶悍的黑羽鸡,打遍保护区无敌手。
在黑羽鸡的庇护下,孔素和不仅填饱了肚子,还成了保护区无动物敢惹的存在。
*
然而好景不长,星际综合大学发来了入学通知书,孔素和不得不告别黑羽鸡去上学。
推开宿舍的大门。
等候已久的黑发少年转过身,淡淡一笑。
孔素和当场怔住。
同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觉得你有点像一只鸡。
*
众所周知,一百年前羽族遗失了他们的王——王室最后的血脉,一枚白凤之蛋。
从此,王座空悬,羽族再无信仰。
后来。
禁军统领凤玄青于王座前单膝下跪,托起新王的尾羽。
他宣誓道:我将身体、心以及灵魂献给您——吾王,汝心之所向,即吾剑之所指!
孔素和看见俊美的黑发男人那侵略性的眼神,呆住。
男人轻轻一笑,低头在孔素和的尾羽落下一枚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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