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三天已过。
今天,正是夜子晴和苍云两人大婚的日子,天刚刚亮,月魂便拿着喜服过来了,夜子晴趴在床上见着了,颇有些不赞同道:“阿姐,你好认真啊!”
月魂淡然一笑,道:“无论你愿不愿意,成婚都是个大日子。”
“阿姐,我是不是开了先例啊?” 夜子晴沮丧道,“且不说我没那磨镜之好,苍云也不想嫁我——”
月魂喟然道:“子晴,君命不可为。”
夜子晴面色怅然,没有说话,月魂见状,又是一阵叹息,问:“可站得起来?”
“站不起来,腿没力。”夜子晴道。
月魂眉头紧皱,道:“这就不好了,你成亲,陛下会来。”
“什么!”夜子晴脸上失了血色,问,“她来做什么?”
月魂睨了一眼夜子晴,反问:“她是你母亲,你说她来做什么?”
夜子晴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月魂也没有说话,手上翻转出一道神力,直接注送到夜子晴体内,夜子晴大惊,忙问:“阿姐,你做什么?”
“助你疗伤。”
夜子晴阻止她,道:“阿姐,你这些天给了我好些神力,不能再给了!”
“无事。”月魂淡声道。
“我站得起来的!”夜子晴又道:“阿姐,我大婚,本来就没什么人来,你要是倒下了,那就更不成样子了!”
月魂怔了怔,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放弃给夜子晴输送神力。
在太平年代,神界殿下大婚,一切从简,当真是前所未有。
神后明面上未说,私底下却传来旨意,道:此次婚礼一概不邀请仙神。
莫说仙神,就连苍云的娘家人、夜子晴的师兄师姐中除却月魂外,都未受到邀请。
夜子晴和苍云大婚,露脸的人除了月魂,司仪,估计也就神后带来的那几个人了,想想这到场的人数就觉得冷清——
更可气的是,神后勒令除却婚房外,此次大婚不得有额外的装饰,也就是说夜子晴大婚,也就给婚房布置了一番而已,这么一干,省事倒是挺省事的,但这个婚礼,当真是史上最寒酸的婚礼。
月魂大致能猜到神后这般做的原因,无怪乎夜子晴和苍云两人的婚事有些荒唐,不好大办,可神后偏偏一意孤行!
月魂停了手,不放心地问:“当真站得起来?”
夜子晴点了点头,道:“可以,阿姐莫担心。”
月魂微微放了心,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待到时辰到了,我再过来。”
——
过了许久,夜子晴没有等到月魂到来,反而是苍云臭着一张脸来了。
此时,夜子晴正在试穿喜服,苍云见到之际,着实是吃了一惊。
苍云心中很是疑惑,夜子晴这体质怎地这般特殊?
那日夜里,苍云奉旨去给夜子晴瞧伤,眼瞅着这人伤势过重,气息微弱,可能救不回来了,哪曾想,这人在当日夜里身体便开始恢复起来,在昏迷了七天之后,因杖刑而伤到的筋骨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当真是怪异!
若是旁人,必定要养个百来天,方能养好筋骨下地,可夜子晴呢?
她竟然在十天内就站了起来,虽然站得摇摇晃晃的——
苍云打量地看着夜子晴,只见她面色苍白,双手撑着桌子,手在抖动,腿脚在发颤,一副虚弱无力地模样。
苍云莫名有些心软,随口道:“站不起来就别站了——”
夜子晴咬着牙,认真地说:“成婚之日,站不起来太不像样子了——”
苍云摇了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嘴上却道:“随你。”
说罢,苍云转动轮椅离开了。
夜子晴听见轮椅咕噜咕噜碾地的声音,忽然有些清醒了。
她是不是说错话?站不起来太不像样子了——苍云多久没站起来了?
夜子晴捶胸顿足,她说的是她自己,不是苍云,夜子晴只希望苍云不要多想!
——
吉时已到,婚礼如期而至,意料之中,人数少的可怜。
除了一对新人外,只有月魂、司仪、神后和她身边的神侍席然大人,夜子晴见到这么寒酸的场景,忽然间对苍云产生了一丝愧疚。
别的姑娘嫁人,都是十里红妆,万神来贺,哪像苍云嫁人,直接拜个堂了事,实在是太委屈苍云了。
苍云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神后赐婚,主要原因还是她,的的确确是她连累了苍云。
夜子晴不由自主地看向苍云,想猜猜她此刻的心情如何,只是,这一看,夜子晴就看傻了。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美目盼兮,说的不正是苍云?只是,苍云神色淡淡,脸上并无笑意,否则定能动人心、摄人魂!
神族成婚,不拜天不拜地,只拜父亲母亲及岳父岳母。苍云的父母早逝,神帝也在千年前陨落,是以,这次要拜的人只有神后。
苍云腿有残疾,不能跪下奉茶,便坐在轮椅上,恭恭敬敬地向神后敬茶,道:“陛下,请喝茶。”
神后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
苍云敬完茶,便轮到夜子晴了,夜子晴偷偷地看了一眼神后,见她正望着自己,眸色不明,夜子晴忽的想起前些天她在九霄殿发怒杖责自己的事情,脊梁一寒,忙跪下,奉上自己的茶,道:“陛下,请喝茶。”
神后接过茶喝了后,和和气气地问道:“伤可好些了?”
夜子晴吞咽了一口寒气,颤声道:“臣已无大碍,谢陛下赐罪。”
神后眉头微蹙,不悦:“你唤本座什么?”
夜子晴有些懵,连忙跪下。
神后面如沉水,问:“本座打了你一顿,你便记恨上了?”
“臣不敢。”夜子晴有些慌乱,抬头一看,见神后面色冷峻,小心地唤道:“母亲?”
神后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夜子晴艰难地站了起来后,又听那司仪道:“送入洞房!”
夜子晴看了一眼苍云,见她面色如常,心下微微定了心,便推着苍云离开。
这次婚礼这么单调,也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有的话,她也管不了了,夜子晴这般想到。
——
婚房内,夜子晴将苍云带进来后,便任苍云‘自生自灭’了,自己一个人扶着桌子站着,久久不动。
苍云也无不满,坐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夜子晴见状,忍不住问道:“合欢酒?”
苍云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夜子晴,没有说话。
夜子晴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后,也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当下羞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往床上走去,一副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苍云见状,眉头紧锁,不悦地问道:“殿下准备和我同睡一张床榻?”
夜子晴:“······不然呢?”
“私以为,殿下还是不要与我同床共枕的好。”苍云好心提醒道,“殿下睡地上可能合适些。”
“我一个伤患,你让我睡地上?”夜子晴一脸不可置信。
苍云蹙眉,问:“我一个残废,你要我睡地上?”
“我——”夜子晴道,“床那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床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
苍云冷笑。
夜子晴保证:“你放心,我碰谁都不会碰你。”
苍云扫了一眼夜子晴,而后云淡风轻道:“好。”
见苍云这么好说话,夜子晴忽然间觉得苍云虽然看上去冷冷冰冰的,但其实心也挺好的,夜子晴咧开嘴笑了笑,当下脱了喜服,就要往床上趴着去,哪曾想,苍云道:“我睡里面。”
夜子晴笑得有些憨,问:“苍医师,你是怕鬼吗?”
“嗯?”苍云望了一眼夜子晴。
夜子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因为怕鬼,就要睡里面。”
苍云见夜子晴这副憨呆憨呆的模样,嘴上依旧不客气,嘲讽:“你堂堂上神,神界殿下,也好意思说自己怕鬼?”
夜子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反驳道:“我那时候还小。”
“还小?”苍云打量着夜子晴,戏谑地说,“殿下生而为上神,据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首例,竟然也同一般的小神般胆小怕鬼?”
夜子晴嘀咕道:“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我为什么不能怕?”
苍云闻言,凝视了夜子晴一番,没有再多言,脱下靴子,施了个术法后,整个人瞬间躺在床上。
夜子晴见状,也不再纠结了,当下往床榻上趴了下去,她身上有伤,双腿是真的站不稳。
这一躺下去,整个人便感觉轻飘飘地,无比舒适,只是,手不敢屈伸,生怕扰了苍云。夜子晴心下哀叹,若身旁无人,那该多好?
很快的,夜子晴这个想法便成为现实了。
嘭!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苍云!你个乌龟王八蛋,你干嘛?!”被一掌拍下床的夜子晴愤怒地咆哮着。
苍云抬了抬手,床榻周围瞬间被一层结界笼罩起来,只听她慢悠悠道:“算是给殿下一个教训,还望殿下记住,日后在这间房里,我睡床榻,殿下睡地板。”
夜子晴愤慨:“这是我的床!”
“哦。”
夜子晴满腔怒意,当下拂了袖子,就要摔门而出时,苍云平静道:“陛下说不定还没离开,你就这般分房睡了,不怕惹得她不悦?”
“你!”夜子晴又气又怒,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认命地从衣柜里搬出一套新的被子,颤巍巍地铺好后,就趴了上去。
苍云托着腮子,优哉游哉地看着夜子晴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淡淡地笑了笑,这九殿下,还当真是好欺负,就像是个小怂包。
洞房花烛夜,新婚燕尔,新人却分开睡,一个睡床榻,一个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