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晴回到清月殿的时候,钟慎言和谨言已经等了她许久。
谨言走上前,道:“小师叔,你没事吧?”
还不等夜子晴回答,钟慎言抢先道:“小师叔能有什么事?瞎操心!”
夜子晴看也没看钟慎言,对谨言道:“放心,我没事。”
“可——”谨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小师叔,我看你走路有点不对劲。”
夜子晴:“······”
夜子晴沉默不语,她有什么事儿?还是那苍云昨夜让她跪的三个时辰?虽然她趁苍云不注意,偷偷用神力护体,但还是伤到了好吧?
苍云给的药膏是好使,但她救下顾挺后,又开始有点发痛了。
钟慎言仔细地盯着夜子晴瞅了一会儿后,像是猜到什么一样,脸上挂着坏坏地笑。
“不会吧!”钟慎言试探道:“那苍云这般不识好歹?竟然真敢让你跪下去?”
夜子晴面色不善,冷飕飕地瞥了钟慎言一眼,道:“你出的馊主意!”说着,夜子晴手也没停下,伸手拧了钟慎言,又道:“说好的她会被感动呢?说好了做做样子就可以呢?”
“嗷嗷嗷嗷~~小师叔放手,我也没想到这苍云这般大胆啊!”钟慎言哀嚎着。
夜子晴不松手,继续拧着钟慎言的腰,道:“活该被我掐!”
钟慎言见夜子晴不松手,只好对谨言道:“师妹,救我!”
“没人救得了你!”夜子晴道。
“不是。”钟慎言有苦难言,道,“你怎么就针对我,师妹当时不是也没反对么?”
“这主意就是你出的!”
钟慎言:“冤啊!”
他只是个出主意的人,这主意被采纳与否不还是得看当事人么?
谨言在一旁静立许久,突然开口道:“小师叔,我也觉得苍云有些放肆了。”
“哈?放肆?”夜子晴松开了钟慎言,反问:“不是该说她恶毒么?”
谨言郑重道:“小师叔,你是神界殿下,而她不过是神界的一名医师,你给她下跪道歉,她就这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认为,她实在是太放肆了。”
夜子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除却身份这一点,她这般做,算不算放肆?”
“不算,顶多算你们······妻妻之间的乐趣。”谨言这般说道。
夜子晴:“······”
这话要是给苍云听见了,估计又要不开心了。
“但你们的身份立场确实如此,所以,我觉得,苍医师她还是放肆了。”
夜子晴却不在意地说道:“那还好,反正我也没把我自己当成什么殿下,指不定哪天就被废了。”
钟慎言和谨言听罢,对视一眼后,谨言开口问道:“小师叔何出此言?”
夜子晴懒懒道:“没有原因,就这样,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夜子晴甩甩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刚走出几步,夜子晴回头,看着钟慎言道:“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然,我揍你。”
说着,夜子晴又挥舞了一下拳头。
钟慎言“切”了一声,不甚在意,他要是被揍了,他就去找月魂去。
夜子晴去找了苍云。
她之前跟顾挺说,她是苍云的朋友这事儿,必要时还得苍云帮忙掩盖一下。若是西平王因为顾奕轩受伤这事找上门来,夜子晴也不怕,但总归是一件麻烦事,能少一事则少一事。
苍云手里捏着一本书,正研究着的时候,就见夜子晴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一副心虚的模样,只听她道:“苍云,有个事儿需要你帮个忙昂~”
苍云想也没想,回道:“不帮,走开。”
夜子晴嘿嘿地笑了两声,凑近苍云,不死心地说道:“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
“我可以把你送西去,除此之外,想都不要想。”未等夜子晴说完,苍云就冷冰冰地打断她。
夜子晴摸了摸鼻子,没有因为苍云的态度而退缩,继续上前,道:“我这个忙很简单的,你动动嘴就可以了。”
苍云觑着夜子晴,似笑非笑道:“那我也不帮。”
夜子晴:“······”
得,总之这人不想帮忙就对了。
夜子晴迎着苍云打趣的目光,又道:“你之前说帮我见到顾奕轩,你这承诺还没履行完呢。”
苍云蹙眉,道:“人你不是见到了?”
夜子晴故意端着一副脸,正经道:“我让你带我去见顾奕轩,是因为我进不去,你把我带进去了,不应该把我带出来吗?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王府那么大,我迷路了又怎么办?”
“你没嘴问么?”苍云道,“何况,这个忙,我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你奈我何?”
话虽这么说,可夜子晴还是气得够呛,当下急得跺了跺脚,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苍云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幽幽地看着夜子晴,道:“你奈我何?”
夜子晴:“······”
夜子晴见苍云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苍云,你今个儿要是不帮我,我就缠着你,让你连这书都看不下去,你信不信?!”
苍云托着腮,看着夜子晴道:“不信。”
说着,苍云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大致意思是要夜子晴开始她的表演。
夜子晴不说话,搬了张椅子,凑到苍云跟前,道:“有我在,书你就别想看了。”
苍云“嗯”了一声,仔细地打量着夜子晴。
夜子晴被看得浑身发毛,当下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苍云幽幽道:“我怀疑,我们的婚事,是你向神后求来的。”
“喂喂喂。”夜子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会请陛下赐婚,你可别污蔑我。”
“那你为何不离我远点,老在我身边晃悠?”苍云不解地问,“比如现在,你想着法子的跟我套近乎?”
夜子晴:“······”
套近乎?谁跟你套近乎?你要脸么?夜子晴暴躁了,看也不看苍云,转身就走。
苍云玩味地看着夜子晴离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一声后,自顾自地饮起茶来。
——
谨言自那日伤了顾奕轩后,便开始回到学堂上学,绝口不提顾奕轩这个人和事,甚至于顾奕轩今日成亲,谨言也如往常般作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夜子晴和钟慎言都觉得顾奕轩这事情算是过去了。
令两人欢喜的事情是,顾奕轩被她们揍了,他爹也没找上门来,夜子晴估摸着应当是顾奕轩不打算把事情闹大,所以也不再追究,这么一想倒是让夜子晴欢喜了一番。夜子晴觉着只要能瞒住月魂,啥都好说!
那曾想,过了西平王府这一关,却栽在舒通身上。
这一天下了学堂后,夜子晴由于要应付舒通给她开的小灶,便挥挥手,让慎言和谨言两人先回去。
待夜子晴多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回到清月殿时,天已经黑了,而夜子晴却看见月魂书房的灯亮着,心下一喜,她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见月魂了!
夜子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见房间门竟然也还开着,当下唤了一声“阿姐”,脑袋也往里头探去。
这一探让夜子晴倒吸了一口气,她没看见月魂,只看见慎言和谨言跪在地上,以凳为桌抄写书,夜子晴毫不迟疑,往周围望了望,看见没人后,准备开溜。
刚走了几步,夜子晴就听见月魂那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进来。”
夜子晴心下为自己哀叹一声,低着头,很委屈地进了月魂的书房。
进了书房后,月魂也不搭理她,自顾自走到书桌上,拿起笔,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夜子晴看了看谨言和慎言两人,发现这两人都跪得端端正正的,认认真真地抄写经书。
夜子晴知道,慎言和谨言两人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是留给她的。夜子晴抿了抿嘴唇,走到两人中间,也跪了下去。
所谓老大、大鬼头就是要在中间的。
夜子晴跪下去后,月魂抬头瞥了夜子晴一眼,道:“起来。”
夜子晴麻溜地站起身来,走到月魂身边,委屈道:“阿姐。”
月魂没应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道:“抄一百遍。”
夜子晴不敢多说,双手接了过来,搬了张凳子,跪回原位,委屈地抄起书来。
还没开始抄,就听月魂道:“字迹潦草两百遍。”
夜子晴:“······”
阿姐越来越不可爱,越来越狠。该骂阿姐时还是要骂的!
夜渐渐深了,月光也越发明亮,笼罩在大地上,月魂往外看了看,又看回屋内,见三人还在跪在地上抄着书,心下不由地软了几分,面上却不显,冷声问道:“可知道错了?”
钟慎言、谨言齐声说道:“弟子知错。”
夜子晴:“阿姐,我错了。”
月魂看了一眼夜子晴,道:“你说说,你们三个错哪了?”
夜子晴:“······”
她不敢说啊!
她咋知道月魂知道多少事情了?
万一说多了咋办?
“怎么不说话?”月魂继续问道。
夜子晴朝身旁两人看去,却发现两人都不动,心下一横,道:“阿谨未去学堂上学,我身为长辈,应当规劝,而不是跟着他们一起隐瞒舒通、、先生和阿姐;阿谨同人相爱,我不应瞒着阿姐;遇事不应冲动,我不应该揍······嗷!”
夜子晴话未说完,便感觉左边腰上一痛,猜也知道是阿谨掐的,肯定是提醒她阿姐不知道这事。
夜子晴迎着月魂那冷冽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不该揍顾奕轩,没了,阿姐。”
说完总比说了一半好。
月魂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道:“若非今日阿通问我谨儿为何病了这么久,我还被你们瞒在鼓里!”
夜子晴:“······”
果然是舒通这个老混蛋!
钟慎言、谨言忙道:“弟子知错。”
月魂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指着他们抄写的纸张道:“给我看看。”
三人齐齐地把手中的刚抄的内容奉上。
月魂看了看慎言和谨言两人抄的书,缓声道:“慎言、谨言各抄一百遍,两日内抄完。”
慎言、谨言:“是,师傅。”
月魂最后才看向夜子晴抄的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只听见月魂冷声道:“两百遍。”
夜子晴惊,大喊:“阿姐!”
月魂神色淡淡,道:“若字迹依旧这般潦草,五百遍!”
夜子晴内心嚎啕大哭:“······”
我也想写得好看一点,可是我写不到好看,我的手只适合拿剑,不适合拿笔。
月魂处罚完,刚想唤三人起来,便听见门外有人来报。
“二师叔,小师叔,师祖出关了,唤你们过去。”
夜子晴闻言,面上一喜,她有救了!
月魂听了,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她看了看夜子晴后,心里微微一沉,转身对眼前的师侄道:“我已晓得,你先回去就是。”
“是。”
见人离开后,月魂对着地上跪着的三人道:“都起来。”
三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后,月魂道:“你们三个先回去休息。”
夜子晴不解 ,问:“阿姐,师父不是想见我么?”
月魂却道:“你先别去,师父若是见着你,今夜怕是不必歇息了。”
夜子晴:“······”
得嘞,她的的确确是事情最多的那个,师父刚出关,她还是消停些,不给师父添麻烦的好。
回去的路上,夜子晴蔫蔫地说道:“生活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唉。”
谨言见状,歉意道:“小师叔,对不起。”
夜子晴回神,问道:“阿谨,你招了哪些事情?”
慎言老神在在,道:“全招了,除了你揍顾奕轩那部分。”
夜子晴:“······”
谨言愈发愧疚,道:“瞒着师傅,我心下不安。”
钟慎言、夜子晴:“······”
他们这铁三角里,最傻、最老实的就是谨言。
夜子晴心里苦,面上也苦,便哀叹道:“咱三都是阿姐带大的,阿姐却更疼你们二人,我心痛啊。”
钟慎言“啧”了一声,道:“小师叔,是你自个的字丑。”
谨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小师叔,您的字确实有待提高。”
夜子晴:“我记得你俩临摹字迹这方面挺不错的。”
夜子晴此话一出,三人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