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晴跟元乐告别后, 来到了神后寝殿外。
神后病得很重,已经好几日没有处理政务,并全权交给夜天处理。
夜子晴站在门外等通传的人回话, 不一会儿, 夜子晴便得到召见了。
神后半坐半躺在床榻上, 整个人的面容被床帘挡住,夜子晴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身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夜子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陛下。”
“起来。”神后淡声说道。
“谢陛下。”夜子晴起身后,直切正题,道, “臣有事禀告。”
神后在暗地看了一眼夜子晴, 淡淡道:“说。”
夜子晴复又跪下, 朗声道:“臣之妻,医师苍云,与臣同为女子, 婚姻大事如吾二人者,古未有之,臣之婚事于礼不合、罔顾伦常, 今臣请求和离, 还望陛下恩准。”
神后听了夜子晴这般话,才正色道:“你是拿臣子的身份对本座说,还是以人子的身份?”
夜子晴略微诧异地看了床帘后的神后, 很快便恢复常态,道:“自然是臣子。”
神后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说道:“准了。”
夜子晴有些吃惊,神后竟然这般爽快?
无论神后究竟是何想法, 夜子晴都不想多做纠缠,立马道:“谢陛下恩准,陛下若无要事吩咐,臣先行告退。”
夜子晴低着头,等着神后发话,等了许久,却没听见神后表态。
许久,神后沉声道:“除却和离之事,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本座······对我说了?”
夜子晴神色淡淡,道:“请陛下放心,臣不敢走。”
“本座不是问你这个。”神后眯了眯眼,道,“我以你母亲的身份问你,你当真要和离?”
“是。”
“原因?别用那些礼数来忽悠人!”神后道。
夜子晴神色清明,不假思索道:“臣不希望因为臣的原因,害了任何人一辈子。”
神后脸色僵硬,有些不忍道:“我即便再不喜欢······我是你母亲,我不会害你······”
夜子晴听了神后这话后,犹豫片刻才问道:“臣还有一事,想问陛下。”
“问。”
“臣,可是陛下之亲子?”夜子晴眉
宇间透着一股韧劲,毫不畏惧地正视神后。
神后听了夜子晴的问题,心血上涌,一时间咳嗽不止,周边侍女急忙上前伺候着,夜子晴跪在下方面无表情地看着,神后那里有床帘挡着,她看不清楚也不想看,奈何,样子还是要做的。
神后见夜子晴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怒气更甚,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周遭侍女惊呼道。
夜子晴只淡淡地瞧了一眼,便再无反应。
“混······混账!”神后呵斥道。
夜子晴面不改色道:“陛下不说,臣不问便是。”
“你放肆!”神后喝道,“你是对本座心存不满?”
“臣不敢。”
“你若当真不敢,你便不会问这个问题!”
夜子晴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神后见状,怒气更甚,下令道:“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神后令初下,外头便有士兵进来,扣住夜子晴,夜子晴冷笑一声,推开他们,道:“臣的确敢,所以劳陛下回答一下,臣,可是陛下的亲子?”
“噗!”
神后怒火攻心,又吐出一口血来,她双手颤抖地指着夜子晴,道:“拖下去······打!”
夜子晴反而笑了,继续激怒道:“陛下这般怒?可是让我说准了什么?”
“你们都是死的吗?我让你们把她拖下去打!”神后见周边无人敢,又了怒。
夜子晴神力护体,一举将周边之人震开,重复道:“陛下要对臣用刑,可以,烦请陛下先告知于臣,臣是否是陛下······”
啪!
神后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冲到夜子晴面前,不待她说完,便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夜子晴揉揉刺痛的脸颊,讽刺道:“劳烦陛下了,等会儿让掌刑人把我打死不是更好?”
神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揪着夜子晴的衣领道:“我为了护着你,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你倒是反过来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孩子,孽女!”
神后说着,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夜子晴没躲开,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
许是这两巴掌将夜子晴打醒了,她没再说些刺激神后的话。
夜子晴不甘示弱地和神后对视一番后,竟发觉神后
眼中含着些许愧疚。
夜子晴摇摇头,定是她看错了,她沉痛地闭上双眼,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有些哽咽地说道:“臣有罪,臣领罚。”
说着,夜子晴转过身,跟着掌刑人出去领罚。
神后见人出去后,整个人虚脱般地摔倒在地,侍女急忙上前扶住她,她忙却指着门外道:“无需刑,让她跪着就行!”
夜子晴跪在神后寝殿外,冷眼看着这些医师进进出出,心底有些愧疚。
她莫不是真的将神后气到了?
神后为何病得这么重?
夜子晴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这些进进出出的医师中没有苍云。
不然······
夜子晴跪久了只觉得双腿酸疼得厉害,头也有些发昏,可这些她都得咬牙坚持下去,毕竟,是她自己惹来的祸事。
每次面见神后都不会有好事,无一例外。
第一次见面,神后以欺君之罪将她打得半死。
第二次见面,神后找她和苍云一起吃饭,却叫她暗中听见神后要将她囚禁在千冥塔。
这第三次见面,又被扇了两巴掌罚跪,她们二人当真是冤孽。
虽说这次的责罚是自己自找的,可夜子晴想知道想的太久了。
她根本不是神后的孩子,这个想法她一直存在心底却不敢问出来。
今天,她问了出来,已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哪知道,她问出来后,她更想不明白了。
神后说她一直护着自己?可自己长这么大,掰掰手指头算来算去,她一共也就见了神后三次而已。
她若真想护着自己,为何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
她若真想护着自己,又怎会想要将自己囚禁起来?
她若真想护着自己,又怎会一直伤她?
神后刚刚本打算对她刑,这忽然间为何又反悔了?
夜子晴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她略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跪了多久后,里头出来一位女官,朝夜子晴俯身行了一礼,道:“殿下,陛下说您可以回去了。”
夜子晴看也没看这女官,似乎是没听到这话一样。
那女官又重复了一遍,见夜子晴依旧不为多后,便又进殿去了。
夜子晴熟视无睹,依然跪着。
又不知过了
多久,刚刚那女官又出来了,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夜子晴这才缓缓地起身,却因为膝盖跪久了有些麻木,她踉跄一步,险些摔下去。
那女官见状,急忙伸手一扶,夜子晴低声道:“多谢。”
夜子晴缓过来后,一瘸一拐地进入殿中,刚要跪下,神后就说道:“站着。”
夜子晴也没勉强自己,不冷不热道:“谢陛下。”
神后无奈地走到夜子晴跟前,弯下腰将夜子晴抱了起来。
夜子晴一惊,有些惊慌,道:“陛下!”
神后没多说话,只是将夜子晴抱上她的床榻,拿过一旁的药膏,命令道:“裤腿卷起来。”
“臣自己会,不劳陛下。”
神后眉眼间都是不耐烦,她冷声道:“你可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什么话?”
说过什么话?
夜子晴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不由得看了看神后。
神后却道:“连我的话你也敢忘?你倒是真敢。”
“请陛下明示。”
神后淡声道:“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
“臣明白,只是陛下身份尊贵,臣无福消受。”
神后皱了皱眉,道:“本座忽然间想将你拖下去,抽你几十神鞭。”
夜子晴听罢,就要下床,道:“陛下下令即可。”
神后将人摁住,幽幽道:“你现在身子不适,不宜受刑。我听说是月魂将你养大的,应该是她没将你教好,这样,这神鞭让她受了。”
说着,神后对着旁边的女官道:“传旨,月魂神将······”
“不要!”夜子晴急忙忙打断,道,“陛下恕罪,是臣之错,与月魂神将无关。”
神后没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回到之前的话,道:“裤管卷起来。”
“······是。”
夜子晴心里再羞耻,这会子也不敢忤逆神后,只好一脸沉痛地卷起自个的裤脚。
夜子晴看着神后帮自己上药,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如同掀起了一股巨浪,波涛汹涌,她看着神后一时间竟失了神,无暇顾及伤口,连膝盖上的痛也感觉消减了不少。
神后边帮夜子晴上药,边说道:“你那几个哥哥姐姐还在的时候,三天两头被我罚,你倒是少得很了。”
夜子晴一怔,这话
她实在不会接······
神后也没指望夜子晴会接话,只是自顾自道:“尤其是你四姐,皮糙肉厚的,从小打到大,却倔得像头炉,疼死也不求饶。”
“你也差不多。”神后说着,面色软了几分,这才正面回答夜子晴的问题,“你是我的孩子,我怀胎生下来的。”
话锋一转,神后面色又转冷,道:“无论是不是,千冥塔,你进也得进,不进我就让月魂替你进去!”
神后态度变得太快,夜子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缓过神来,她握紧了双拳,咬着牙道:“要进我自己进,不需要旁人陪着我,更不需要旁人替我。”
神后道:“坐牢很无聊,你确定你一人忍得住?不要苍云陪着?”
“您,为什么非要将我关进去?”
神后手上作一顿,半晌才道:“你恼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定的主意无人能改变。”
神后迅速帮夜子晴上完药后,又道:“你的境遇比她好多了······”
她?
是谁?
夜子晴想问出口,又听神后问:“今夜可要跟我一同歇下?”
“不必了。”夜子晴有些慌张,道:“臣······”
“你四姐经常缠着我,要与我同塌。”
夜子晴:“······”
这根本不能比较好吧?
神后见夜子晴不回答,又问:“当真不要?”
“不要。”夜子晴低声说道。
神后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心里果真是恨我的,你回去吧。”
“臣告退。”
夜子晴并未留恋神后的寝殿,相反,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她真的不明白,神后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对待一个要将自己囚禁的人,竟然这般好耐心?
无论如何,神后若真待她无情,将她关起来,她必不会将神后当母亲看待。
她今日非要问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神后的孩子,主要还是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若她是神后的孩子,那便任凭神后处置,左右不过是将这条命还给神后。
可若不是,她又能如何?
夜子晴揉揉眉心,暗道,今日之事,是她太过冲了。
神后要对她做什么易如反掌,她再如何防抗
也无用,反而会害了身边的人。
可这人呐,她总是存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神后见夜子晴离开后,又看着沾满药膏的双手,长叹一口气,心痛道:“我还是没能狠下心······可我若待你好了,这对我的九儿该是多么的不公平?”
神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刚刚对待夜子晴的态度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作者有话要说:渣妈还是渣。(狗头)
那啥,最近两天我虐一虐,但其实还好啦,本文有甜有虐,不要取收取订嘛,心好痛。(大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