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的响声将袁老夫人从沉思中拉回来。
“此去北苍国路途遥远,带太多的身外之物反而麻烦,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家中能拿得出来的银两差不多九万两,你觉得该给多少。”袁家的未来是要交给昌平伯的,这个决定老夫人让昌平伯来。
“八万两,数也吉利,这两年铺子上的生意不错,留下一万两应急,应该也够了。”昌平伯没有犹豫,直接道。
此举也算是倾尽袁家最大的力量了。
超过这个数,袁家也给不了。
“好,回府后我准备一下,明天你想办法送给芸儿...”话落,袁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
覆水难收,犯过的错又怎能当做没发生过。
另一边,小李子传旨之后直接将袁湘接进了宫,速度之快,连周大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府中庶女甚多,得知告示一事后也确实动了心思,打算牺牲一个女儿,换取他在陛下面前露脸。
他还没安排下去,圣旨到手上了。
袁湘因早有准备,圣旨到了之后就立即跟着小李子入宫了。
马车上,小李子打量着面色苍老,头发花白的袁湘,看上去比袁老夫人年纪都还大,一身粗布麻衣,难怪周芸对袁家如此绝情。
“李公公,芸儿还好吗?”袁湘战战兢兢询问道。
“娘娘命人安置了周小姐,夫人放心,周小姐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嫁妆是不会亏待了周小姐。”小李子开口,很直接说出了袁湘的顾虑。
“多谢公公。”袁湘低着头,似想将自己藏起来。
世人只道,岁月不败美人,可美人也抵不过摧残。
“夫人不用担心,陛下已许诺周小姐,待明日和亲队伍出发后,陛下会亲自安排人送夫人去江南...”小李子将周芸所求和云浅歌的安排都一一告诉了袁湘。
袁湘眼眶通红,眼泪哗哗直下。
一直到周芸居住的地方,袁湘都没有停止哭泣。
“娘。”周芸焦急等候,看到袁湘,立即迎了上去。
“芸儿。”袁湘细细检查了一番,见周芸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劳李公公亲自去接母亲,一点心意,还请李公公笑纳。”周芸将自己攒了多年的几两碎银子递上去。
小李子接过银子,拿了其中最小的一块银角,将剩余的递回给周芸,“老奴沾一沾周小姐的喜气,祝周小姐一路顺风,富贵荣华。”
“多谢李公公。”
小李子拿着银子离开,心中欣赏周芸会做人。
容颜秀丽,性格玲珑,此去和亲倒是一个好人选。
周芸拉着袁湘进入殿内,半夏见两人要说些悄悄话,“郡主,夫人,稍作休息,奴婢半个时辰后来伺候。”
“有劳姑娘了。”周芸感激道。
不过这一次没有打赏,手中这点碎银子确实是拿不出手。
“娘,我们终于可以离开周家了。”一句话,道尽了周芸心中的不舍和不易。
“都是娘没用,让你受苦了。”袁湘抬手摸了摸周芸的脸,她许久没有看到这张干净秀丽的脸蛋了。
周大人为了讨好同僚和上司,府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都逃不过。
她出身低微,除了让周芸扮丑没有其他选择。
“不怪娘,其实和亲挺好的,昌平伯不是说安公主会照顾我们吗?况且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嫁妆必然不会少,除了见不到娘以外,我肯定活得自在,娘...”周芸挽着袁湘的手,舍不得松开。
重提江南一事,当然,袁家请求让袁湘能重回袁家一事也没有隐瞒,世家后宅,肮脏不堪,哪有江南自由自在。
她娘亲被困了半辈子,也该享受一下自由了。
袁湘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银袋子,递给周芸,“芸儿,别恨袁家,自昌平伯找到我后,每月都会给我送一百两银票,加起来将近有五千两,只是我们母女还没有重要到让袁家与周家对上。”
“娘,你不恨袁家吗?”
“不恨,当年是我自己走失的,与袁家无关,只是我也不想再回去,去江南挺好的。”袁湘这些年唯一怀念的就是江南。
她因姿色出众被教坊买走,待遇比普通人家的千金还要好一些。
成年之后被献给周大人,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似乎所有的噩梦,都与京城有关。
年少时被拐.卖的彷徨,入周家后被厌弃的屈辱,这些年过着仆人般的生活,可现在她看到希望了。
“我听娘的。”
母女二人闲聊了半个时辰,半夏领着宫女带来衣着和首饰,以及两个贴身侍女,并将随行的十二个侍女卖身契给了周芸。
“郡主,这些人郡主想熟悉一下,若有不妥,奴婢替郡主换。”
“有劳半夏姑姑了,这些人很好。”周芸看过侍女的卖身契,上面写了个人信息,都是些孤苦无依,卖身入宫的宫女,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最重要的里面居然还有一名医女。
周芸感动不已。
“那就好,她们从现在开始会照顾郡主的衣食起居,请郡主尽快熟悉。”
“多谢半夏姑姑,我想向娘娘道谢,不知何时合适。”这些人若非是云浅歌亲自安排,也不会这般周全,周芸心中感激不已。
“奴婢会禀告娘娘。”至于见不见,半夏也没有把握。
“多谢姑姑。”
送走半夏后,周芸看着两身华服,湿了眼眶。
“娘,女儿替你换上。”
“我们都换上。”袁湘的手指划过衣服,绸缎丝滑,让人舍不得穿上身。
另一边,半夏回到长乐殿正要禀明母女二人的事,就听见豆蔻的声音。
“娘娘,顺天府尹周大人入宫了,说是要谢恩,来得也够快的。”查过周府后,豆蔻对这个顺天府尹厌恶得很。
“进宫了就进宫了,与我何干,让陛下去处理,对了,周家查得如何?”
“娘娘,这是资料,周大人简直不是个东西,府中仆人不多,居然让那些早年进府,他厌弃的妾室做仆人的事,不仅如此,甚至还...”豆蔻眼眶急得通红,话到嘴边,肮脏得难以启齿。
“让自己的妾室陪伴同僚。”看着手中的资料,云浅歌眼神一冷。
这人配做顺天府尹吗?
简直就是个皮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