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这不是刘夫人么?”对面包厢穿着胭脂紫长裙的妇人向刘夫人挥了挥手。
刘夫人将视线全射向戏台子,有意避开她。
“刘夫人,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啊?”对面的妇人腮帮子鼓成球,胖得没了脖子,只剩下藏污纳垢的颈头纹,说得好听一点的她是体态丰腴。说得难听一点,她就是一头站起来的五香猪。
“干嘛?”刘夫人见来者不善,刻意挡住仇曦,不让他露脸。
“哎呦!刘夫人这么凶做甚?”全然不客气,自己找个凳子坐了下去:“听说你那当皇后的堂侄回来了?”
“与你何干?”刘夫人拉这个脸,明摆着不欢迎她。
“我家老朱可同我说了……”朱夫人欲凑过来同刘夫人说悄悄话,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仇曦。一对眼珠子瞬间被仇曦吸了过去,咽了咽口水,怕是兔儿楼也没这种角色!
“看什么看?”刘夫人见不惯她那副色兮兮的模样,站起身,如同母鸡护崽一般护住仇曦。
“现在成了皇后娘娘的堂母就是不一样,之前抠抠搜搜的,买几根萝卜都能自带小板凳讨价还价半天。现在……”她暂停了一下,继续道:“现在不仅看戏包厢,还背着老刘养小白脸,养就算了,还找来这等绝色!”
“啪!”刘夫人怒火中烧 ,她平生最受不得自己人受旁人欺负,当即打了朱夫人一记响亮的巴掌。
打完还不够,数落道:“你胡诌八扯什么?要撒泼回你家撒,别出来丢人现眼惹人嫌!”
脸上被打得火辣辣的疼,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李桂芬,老娘是看你家逢喜事,过来道贺的,你非但不领情还为一个小白脸打我。你不怕我家老爷打断你的后腿?”
“呵呵?”李桂芬冷笑道:“怎么?朱祈他这个五品巡城御史,还敢打翰林院院士的亲眷了?”
朱夫人一时语塞,他老公虽然在京城富豪、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可是对比自己品级高的京官可是怂得跟个狗似的,天天就想着抱他们的大腿。关系没攀着,还落了个“狗皮膏药”绰号。
朱夫人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猪急跳墙,抓着时下夫人圈的猛料来骂:“你这狗仗人势的泼妇,不就仗着你那卖屁股的堂侄吗?”
朱夫人变本加厉,像只嗷嗷叫的老母猪:“他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候被皇帝扔出来,皇帝还要定你们的罪呢!”
“你说什么?”刘夫人抄起酒瓶就往她身上砸,朱夫人肚子跟牛皮鼓似的,非但没伤着她还将酒瓶弹了出去。
“哎呀!说你几句你还急眼儿了,你怎么的还想打死我?”朱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这里叫阵,招得下面的戏都没人看了,全上来看她们俩。
“我就是要打死你这头肥猪!”刘夫人抄起凳子狠狠地往朱夫人身上砸,朱夫人起初还以为刘夫人是为了寻回面子,只用手回护了一下,嘴里叫嚷着:“刘夫人打人了,打人了!”
“我就是要打死你这个爱嚼舌根的肥猪!”刘夫人是庄稼人,不说能徒手举鼎,抡起百来斤锤子倒是不在话下。现在她打朱夫人,就如同锤糍粑似的,不把她当人看,锤锤不留余地。
朱夫人的手臂已经被打得红肿,刘夫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她这时才呼救:“来人呐!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熊菲娇老娘告诉你,当今皇后是老娘干儿子,谁都不能骂他,连我家老刘都不可以!他若是独得陛下恩宠也就罢了。若是被陛下抛弃了,也有老娘养着,就算我和老刘入土了,刘家这么大个家业,我们也全给他!用不着你这死肥猪操心!”
李桂芬矮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仇曦听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自己何德何能竟得二老如此青睐?
“谁敢打我老婆?”朱祈还得仰仗他老丈人呢!可不能让熊菲娇有事。
仇曦冷然道:“本宫打的,你能如何?”
仇曦拿出凤印,窗台、房梁、树冠登时窜出几道黑影将朱祈包围。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首领秦皋从楼上翻身而下,右手握住绣春刀,左手覆在膝盖上,单膝下跪:“卑职救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围观群众纷纷用手捂住嘴,唯恐自己出了声,坏了气场,招得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注意。
仇曦看排面大了,冷然道:“朱大人,你找的好老婆,当街辱骂本宫,你说,要是本宫让锦衣卫将你们两个活活打死,皇上会不会生本宫的气?”
明明已至小暑,朱祈却感觉四面八方都有阴风袭来。当即吓得腿都软了,不住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贱内粗鄙,卑职束妻不严,还请皇后娘娘代为管教!”
“我呸!”熊菲娇混着血的痰不偏不倚正吐在朱祈脸上:“你个狗杂种,你坐上这个位子靠的是谁你知道么?现在你敢撇下老娘不管了?”
朱祈垂头不语,似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哆嗦个不停。
“干娘,打得手疼吗?”仇曦握住李桂芬的手,已然泛红,拿出手绢亲自给她擦了擦,故意责备道:“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您亲自动手?那凳子如此粗糙可不刺了您的手?”
“唉!你干娘我就是心底善良,不愿意麻烦别人,权当锻炼身体了!”母子俩一唱一和,好不默契。
“李桂芬!”熊菲娇知道今天是要栽在这儿了?无论如何都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扑上去手指急曲,欲掐死李桂芬。
“嘭——”熊菲娇还未近身就被秦皋一脚踢开,抽出绣春刀指着熊菲娇:“陛下有令,欲伤皇后娘娘者,杀无赦!”
熊菲娇起先还以为自己顶多进大牢,不过几日,她父亲便能将她接出来。现在皇后娘娘直接下死令,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好多好男人等着她欺负。
她跪着,靠着膝盖往仇曦那边挪,还没挪出几步,秦皋将绣春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敢负隅顽抗,找死么?”
“不!不!”她胡乱将被李桂芬打乱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对着仇曦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
“干娘,您觉得呢?”仇曦询问干娘的意见,以示尊重。
“若是因为这件事咱们杀了他,显得咱母子俩肚量小……”李桂芬顿了顿,有些迟疑。
“是!是!”熊菲娇见仇曦这么听李桂芬的话,也就不计前嫌,朝她跪求:“刘夫人心胸宽广!定然不会同小的一般见识的!”
“不能放过她!”一个小姑娘大声喊道,带着哭腔说:“她将我家哥哥折磨致死,我爹娘不平要去打官司,她买通官爷,那官爷不仅不为我家哥哥申冤还将我爹娘乱棍打死,再将我卖到青楼!”
“竟有此事?”仇曦气愤道,瞪着熊菲娇。
“还有!”本来是站在后头的年轻男子挤到前面来,当众拉开松垮的长衫,背对过去,坦露出全是鞭痕的背:“她想强我,我不从,她就拿鞭子抽我!还将我捆在身边……”说到这里不禁哽咽:“对我百般凌辱!”
人们看到他背上密密麻麻的伤,躁动不已。
“你们休要含血喷人,我没有!”熊菲娇对着男子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一派胡言!”牵着孩子的汉子仗义执言:“我分明看到他们一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