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锦衣卫呢,抠门扒拉的,点个菜都不敢。”小二走后,夏粼阴阳怪气的道。
沈诀不以为然道:“等到了京城,确认姑娘与千毒门无关。沈某便请姑娘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好酒好菜,任姑娘随便点。”
“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装傻,说话不算数。”
“呵,一桌酒菜而已,沈某不放在眼里。只是姑娘这身份,恐怕到头来吃不上。”
夏粼气的嘴角抽抽,这人真可气。
小二这时候上楼,后边还跟着一个,是送洗脸水的。
沈诀撸起袖子准备在饭前净手,还没过去,却被夏粼抢先一步,“我先洗。”
神速洗完手脸后,拿毛巾擦干,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沈诀,“我洗完了,你洗。”
沈诀嘴角一勾,“想在水里下毒?我可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
他站在脸盆旁边,从身上摸出银针插进水中。
夏粼带着不屑的眼神,抱着胳膊看。等过了一会儿,银针从水里取出,并没有半点变色时,她得意道:“小人之心了?要下毒也不用这么下啦,多笨呀?要下,也是……这么下!”
话音未落,她冷不防伸手撩起脸盆里的水,朝沈诀脸上撒去。
沈诀手疾眼快,不知打哪儿变出一把银制扇子反手在面门前一挡,挪开时,竟真的一滴水也没撒在他脸上。
夏粼傻眼,“好快呀。”
沈诀面露得意之色,一把攥住她手腕儿,“忍了一夜,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切。”夏粼满不在乎,“什么狐狸尾巴?我就是拿水吓唬吓唬你而已。”
沈诀翻过扇面来看,银制的扇面儿上同样没有变色。
她竟然没下毒?
夏粼晃动脑袋,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银针试毒,也不是什么毒都试的出来,蒙汗药,无色无味,是试不出来的。要不,沈大人喝一口试试?”
沈诀瞪了她一眼,脸也不洗了,转身去饭桌前,端了一碗粥,还有两个馒头,给她摆在她被褥旁边的地上,“吃。”
夏粼一看,气的跳脚,“喂!你拿我当狗啊?让我在地上吃。”
沈诀自己往桌前一坐,“为
防姑娘吃饭时再耍花招,沈某只能谨慎小心。”
夏粼气鼓鼓的,但又没办法,只得远远坐在地上,拿起馒头,一边狠狠咬下,一边义愤填膺的瞪着沈诀。
沈诀拿起馒头,对气成包子脸的夏粼轻瞥一眼,然后颇为得意的开始吃饭。
“我打听打听,那个千毒门究竟做过什么好事,还值得你们锦衣卫亲自围剿啊?”夏粼边吃边问。
“千毒门所行恶事,简直罄竹难书。有一件事,或许你都不知道,因为那时,你应该还未出世。连我,也只是听人传说而已。”沈诀回忆道:“想当年,风阳府有名的药商赵春山,偶然得到一本医药奇书。夏成远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这本书里记载了很多毒门之术,便起了占有此书的欲望。于是,几番巧取豪夺不成,他便对赵春山动了杀心。于某日,令门人假扮药商,与赵春山于家中会面,然后将其满门毒害致死,并最终抢走了那本奇书。”
“后来呢?”夏粼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这该问你了,夏少主?那本书,现在究竟在哪儿?”
书?难道就是那本《无字书》?
夏粼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不对呀,如果那本书那么诱人,它落入千毒门之后,难道没有人来抢吗?”
沈诀道:“千毒门名声在外,江湖上哪个不是闻风丧胆?又有谁敢去抢千毒门的东西呢?”
夏粼撇着嘴,还是觉得哪里说不通,“不对,我总觉得……”
“快吃,若真的不知,去了京城,直接问你爹便是了。”
夏粼横了他一眼,京城,我才不去呢。
心里暗自嘀咕,抬起眼皮来偷摸窥视。
沈诀吃了几口馒头之后,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他当即感觉不对,想站起来去抓夏粼,可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在阖上眼睛之前,他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夏粼朝他步步走来,脸上露出狰狞的而得意的笑……
夏粼在他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我让你抓我!让你逼我在地上吃饭!跟我斗?你武功再高也没用!”
她拿起桌上他咬剩的半个馒头,得意洋洋,“嘿,防不胜防?”
她从身上掏出那打开后揉成一团的蒙汗药包,回头看了眼被他扔到一边的
被子。
原来,早在沈诀半夜打盹儿的时候,夏粼就偷偷打开药包将药撒在了被子上。然后佯装睡觉,引他来掀被子,这样,药粉自然就会沾的他满手都是。
所以后来,夏粼点什么手抓羊肉,叫花鸡,就连馒头,也全是要用手拿的。
不过后来小二还多余的送了洗脸水,这纯粹是计划外的突发事件。不过,夏粼利用了沈诀多疑的特点,成功打消了他洗手的想法,改成直接吃饭,这也就正好上了她的当。
夏粼计策成功,为了防止他醒来后立刻追踪自己,便将他扒了个精光,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里还塞了毛巾,然后将他的一身官服,官刀,令牌,银两,以及内外衣裤全部打包后,出来客栈房门。
下楼后,小二还是很热情,“客官,您要出去呀?”
夏粼道:“楼上的是我兄长,他生了些小病,需要静养。”
小二纳闷儿,“呃,可我方才看他还是挺精神的。对了,他不是说,你们还要赶路吗?”
“哦,本来是要赶路的,不过,他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我就让他吃了药睡了。这不,我就自己赶着去办事啦。呵呵……”这点儿小问题,眼都不用眨就能给它兜回来。“我兄长这个人呀,就是好强,身体弱还不想让人看见,总是强打精神。”
小二闻言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好的姑娘,我保管替您照顾好您兄长。”
“不用不用,不用照顾。”夏粼连连摆手,“他的这个病啊,就需要静养。你只要不去打扰他睡觉就行。”
小二当然更乐意了,少伺候一个人还不好吗?
“还有,他喝了药,要睡很久。如果不是他自己喊你,你就别进去打扰他。”
“好的姑娘,您放心好了。”
夏粼嘱咐好小二,扛着包袱跑了。
* * *
“红升,洪得富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脓疮也已清除干净,我们今日就启程回神农谷。”
这天早晨,在清河村草屋里吃饭的时候,华天龙说道。
华红升没说话,却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桌上依旧清淡的饭菜发呆。
真正的唐冰清来了之后,从未抱怨过饭菜太淡,还时不时与他探讨医术,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心思,脑子里全是夏粼那
疯癫跑跳的影子。他更是看着桌上的菜,想起她捧着饭碗,在米里戳窟窿的样子。
她走的就没有半点留恋吗?
“红升?红升!”华天龙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唤道。
华红升恍了一下神,抬起眼睛,见华天龙和唐冰清正用奇怪的眼神注视自己。“呃,大师兄?”
“红升,你这几日连夜给村里人看病,一定累了。咱们吃了饭,就早点上路,回了神农谷,你也好好好的休息。”
华红升也不知华天龙在说什么,只是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嗯。”
只是闷了这一声,华红升便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唐冰清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华天龙察觉之后,对她笑道:“唐小姐莫怪,红升他就是这样,本来就话少,一累了,就更不爱说话。等回了神农谷,让他休养几日,我派人去京城,再与唐院判商议过后,咱们另选良辰吉日,给你们俩把喜事办了。”
华红升耳边听闻“喜事”二字,忽然浑身一激灵,他这才反应过来,若回去,便意味着,他很快要和唐冰清成亲了。而那个他连名字都来不及知道的姑娘,也意味着,他将永远没办法再见。
他的心就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戳了一下,生疼。
他忽的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把华天龙和唐冰清吓了一跳。
“红升,你怎么啦?”
华红升看着唐冰清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注视自己,唐冰清心头喜悦,“华神医是否有话与清儿说?”
“我……”华红升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我,我恐怕没办法再娶唐小姐了。”
一句话,说的唐冰清傻了眼,眼圈当时就红了。
华天龙急道:“哎哟!红升,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这两日累糊涂啦!”
华红升道:“我没有说胡话。我……”
唐冰清两眼湿红,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假娘子?”
华红升迟疑的点了点头。
华天龙气的咂嘴,“红升,你怎能如此糊涂?那女子身份不明,是不是骗子都不知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她与你也非门当户对。”
“可我,我……”华红升脸色渐红,红到了耳根,“我已经和她,有了……肌肤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