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这里头是有什么误会,但是姑母,我对青芙的态度是认真的。我想娶她为妻,跟她过好一生一世。今日来的实在不够正式,改明儿待我换一身体面的衣裳,再来正式拜会您。”吴永和还是耐着性子,给了姑母台阶下。
“小赤佬,你这好听的话呢说给小姑娘听听也就罢了。闹着玩,谁都有这玩心,都是场面上混过的,谁还能较真了不成?只是你这样说道起来,倒有几分好笑了,说的人家好似是鸡蛋里挑骨头挑剔你呢。你这不是变着法的戳人脊梁骨么?嗯?!”姑母打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出来。
这话实在讲的太过刻薄,青芙在边上听了都觉得十分难为情。
她本来心下就十分在意姑母的态度,如今见她这样难为吴永和,她更是觉着心下既伤心又难堪,只觉得自尊被姑母踩在脚底下反复碾轧着,真是恨不得当即挖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想着,青芙只得用双手捂了脸,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半晌方才长叹了一口气,将吴永和往弄堂外轻轻推了一把:“今儿个也不早了,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事情改日再说。”
改日再说……改日能改到哪一日?青芙有青芙的苦衷,也有她的思量。
若是平日里,吴永和遇着像眼前这个中年妇人这般不讲理的,他必定是一个扭头就走,绝对不会再多理会。
可她毕竟是青芙的姑母呀,又是一手带大青芙的人,宛如再生父母。他又如何能绕过这位姑母,同青芙在一起呢?
吴永和头顶上好似顶了千斤的份量,直压得他垂下头来,他晓得不能再继续杵下去了。要不然最难堪的还是青芙,她是个要体面的人,绝对不会想要人家看到她的难处来。
“今日多打搅了,我先行告辞。”吴永和郑重一拜,咬着牙缓缓转身预备出弄堂。
“呸!别一副人模狗样的姿态,就以为能骗到我们家青芙。莫怪我讲一句实在话:这么多年了,青芙是谁手里带出来的?是你么?是外头哪位善人么?到底都是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从牙缝里省出来带大的孩子,这是你能随便带走的?!”
“叫你这样好生离开都已经是给了青芙几分颜面了,要不然我这会早就好拿着棍子将你打出去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申城摊子虽说大了去了,但要进我们家门,讲的是什么规矩,那还得我说了算!”姑母指着弄堂口,震天响地怒骂道。
青芙从指缝间系望出去,瞧见弄堂口连个黑影也无了,晓得是吴永和真的已经走了。到了这会她真当再也忍受不住,盈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滚落了下来。
“跟我进来!”姑母一叠声地嚷道。
进了门,顺嫂伸手递了一架通身擦得发白光的铜杆水烟袋过去。姑母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这时候方才略略舒展了一些:“瞧瞧,还是你会来事儿。这丫头要是有你一般体贴就好了。”
顺扫扯了扯嘴角:“小姐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到底是您带大的,不还是您心肝上的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