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速挪移的车队跟在狂奔的动物们身后, 越是跟下去,车队众人从最初有些惊讶到了震惊乃至于心惊肉跳的地步。
无他,前方跑出来的动物越来越多了, 见过的没见过似乎都出来了。
道路上的动物不说上百只,几十只是有的。狂奔之下,烟尘四起。动物爪子踩踏的声响明明该是轻微的, 可是,动物群宛如军队碾压而去, 他们踩踏土地的动静形成了闷闷的,有些像闷雷的轰隆声。
那动静或许嘈杂, 却足够震撼。狂奔的动物们没有嘶吼喊叫, 无声奔跑,隐隐的,藏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十块二十块……30块40块, 45块50块……”宋北还不肯死心, 想算一算自己能留下多少钱。
心如枯井的王局长听见了很低的喃喃自语声,他还以为听岔了, 仔细听才发现是宋北在数数。
王局长真对宋团长这个人挺好奇的,想了想,宋北坐车里数,应该是不怕人听见的。他就悄默声竖起耳朵, 凑近宋北,终于听清楚了宋团长在数什么了……
王局长:“……”知道基地缺钱, 您这也不用时时刻刻惦记着?
宋团长现在全身心地关注奔跑的野生动物, 其他的,都是浮云了。
每一只新动物的加入,另一边围观的战士们看戏看得激动兴奋, 血都沸腾了——这种各种动物集结狂奔向同一处的神秘事件,总能引起人的好奇。
看好戏的战士们也在数着,数多少只动物在奔跑。
完全不知他们的大首长在心中肉痛惨叫,当新动物窜出树丛,他心跳都加快了,太阳穴青筋突突乱跳——别来了!真的别来了!求你们了,我真的快受不住了!再来,再来也没钱了!
“宋团长,你这是……”都啥时候了,还数呢?王局长突然很庆幸自己不负责财政。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瞧瞧,都把个大团长逼成啥样了。
不过,宋团长这数得还挺奇怪,怎么盯着前头动物数?五块五块的数,又十块十块地数……
王局长:“宋团长,你这是怎么数的?数什么呢?”这数工资,也不可能啊。
“……”宋北放弃了数饭钱,深沉忧伤地开始思考人生。
盘算着,该用什么法子赖掉这笔账。
没办法,不是他想当老赖大忽悠,实在是付不起呀!
瞧瞧,瞧瞧!东边儿的山头刚窜出两头狼,西边儿又有猛虎咆哮。
猛兽坠在队伍后边,吓得很多小动物们四散奔逃,重新窜入丛林。
猛虎自然而然融入兽群,霸道地挤开其他动物,跟另外两头斑斓猛虎并驾齐驱,狂奔在泥土路上。
这三头……就得150块啊!
宋团长嘀嘀咕咕,心中叨念着这些大家伙的饭钱。
他右手捏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有点像心脏病发,无力颓丧地窝进车座里——没治了!要破产了!
“宋、宋团长,我这边儿没办法加快速度了……”司机有点儿小心翼翼,带着些许试探口吻地询问。
他忐忑不安,生怕大领导不乐意。刚才,宋团长一个劲儿催他加快速度,要跑过那些动物们。
可是,前头的路都被挡住了大半,还有新动物不停加入队列。
动物们成排成队地奔跑,大的小的全部混在一起。他这边儿踩下油门儿,只要是加速……得了,东省这个月的最大新闻就出来了。
《男默女泪!通城公安总局与基地驻军联合作战,竟撞死十几头珍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用,你就这么龟速爬着。”反正,他已经注定要破产了。
宋团团:“呵呵。”躺平认嘲。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里扫脸色有点白的宋团长,不太敢说话,心中嘀咕——宋团长不会是有病?瞧这脸白的,心脏病发了?
司机师傅想了又想,觉得不大可能,就问:“宋团长,您在担心毒村那边的特战小组和被困人员吗?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宋团长脸色是真的难看,脸白如同金纸,随着周围动物们的增加成指数上升。
他忧愁地捂住心口,胖胖的脸上写了丁香般的哀愁:“是啊!我真的很担心,非常担心。”
宋团长的叹息声九转十八弯,愁肠沁入骨髓,听到的人仿佛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哀愁与担忧。
宋团团:“我太担心了……”王局长坐在旁边,脸色有点儿僵硬,忽然觉得羞愧起来——宋北当了这么多年的特战团长,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能感同身受到这种地步。
担心被困在的可怜受害者们,愁得自己都面无血色。
王局长能看出来,宋北的担忧不是伪装的,他也没必要伪装。
王局长也是一线干起来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他们遇到事情也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地解救人质,尽量保护人民群众。可是,真叫他们如同受害者家属那般感同身受地担心,已经是做不到了。
医生大夫见惯了生生死死,亦是如此。你不能要求他们对每一个案子都投入全身心的感情,那是不现实的。
王局长拍拍宋团长的肩膀:“宋团长,我要向你学习啊。”
林参谋长怀疑地瞥过后方脸色煞白的宋团长,嘴上也关心了几句,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他们团长可不是这样忧愁似林黛玉的性格。
宋北是铁血无情的军人,她跟了宋北三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宋北这种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
林参谋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真要说哪不对劲儿,自己又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宋团长并不是因为担心受害者才变成这幅样子。
被误会的宋团长:“……”
没人知道,宋北担心的不是那些被困人质。
这么多动物狂奔过去,村子里指定还有很多留守动物。就这种大场面大架势,抄家都够了!
毒贩子们不足为惧,只要他们不被撕成片儿片儿的,就足够幸运了。
说不准,还得跟李文秀夫妇似的,吓成精神病儿。宋团长现在很担心秦萧他们,这万一给当成毒贩子,被误伤了可咋办?
还有,王营长带的队伍里普通士兵多,万一出事也不好。
宋北只能祈祷,王营长他们别跟动物们起冲突。
宋团长看不见其他地方的情形,可是,能从周围动物们的反应变化猜测个大概。
它们动了,同一区域的其他动物想必也闻风而动,呼喝着,冲着毒贩子们的村落奔去。
——是大场面,想想都是热血澎湃的大场面。如果,费用不是他来出,那就完美了,
此刻,王营长他们正在一处村口。
老村长抓住王营长胳臂:“同志,留下来吃饭。我都叫人回去准备了……”
王营长咕咚咚喝光了水瓢里的山泉水,抹了把嘴:“别别别,老大爷,我们有任务在身,必须……”
王营长和老村长同时回头看去,他们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狂吠声起,只是叫嚷躁动的野生动物们变成了村子里的猫猫狗狗,牛羊鸡鸭。
这里是杜家村,王营长领着队伍一路排查过来,刚好排查完杜家村。
他正准备离开,老村长热情挽留他们吃午饭,突然就听到山林里的骚动。
这里距离太远,他们听不太清楚丛林间的特殊兽吼,可是,动物们听见了。
它们比人类灵敏得多。
于是,安静的杜家村突然沸腾起来,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水。
村子里的狗啊,猫啊,羊啊……各种豢养的牲畜全都叫嚷起来,叫嚷声激动兴奋极了。
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开始大家没放在心上,直到动物们真的躁动起来。
各家养狗、圈养牲畜的主人们开始喝止,呵斥声和脚步声回荡在村子各处。
可是,平日里温顺又乖巧的动物浑然变了个模样。它们完全不搭理主人的命令,对食物不屑一顾。
羊圈里的羊跳跃着,想窜出羊圈,还有的直接用脑袋去顶木头门,拼了命地使劲撞。
一次次,一下下,门被顶得吱呀作响。
一只只狗的叫声欢快急促,同时,声音也最大。
被绳子拴住的狗还好,没被拴住的那些狗叫嚷着,一只跟着一只,疯跑出村子。
老村长和王营长刚好站在村口,狗子们成群冲过来。
老村长吓得赶紧后退,王营长有些好奇地盯着看,十几条狗经过王营长身边,头也不回,兴奋地沿着村口小路冲进路旁的茂密丛林,消失不见。
“诶呦!大黄,大黄!回来啊!别进去,你给我回来!”
“小黑,回来!狗子,快回来…”
又有七八条狗跑出村子,十几个村民追在狗子们身后,着急地边跑边叫唤,试图把发疯的狗子叫回来。
奈何,这些平日里最听主人话的狗仿佛已经听不见其他,耳朵里只有森林里重重叠叠的兽吼声。
那是各种动物叫嚷形成的声浪,压过了主人的呼喊,对它们吸引力更强。
狗子们吠叫着,形成一股浪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林里。
王营长皱眉沉思,好多村民都被各种动物叫声吓了一大跳。
老村长手一抖,拐杖差点摔在地上,王营长赶紧过去扶他,把老人扶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老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村子的动物以前也这样?”
他们都听不见丛林里的动物叫声,一开始或许有,村子里动物们喊起来以后,就被彻底压过去了。
“这些狗和猫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老村长摇头:“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一回。”
老村长也丈二摸不着头脑,佝偻着身子,回头问追出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高唐,你家大黄怎么了?受了啥刺激?”
“我哪知道啊!之前还好好的,就刚才那几分钟的功夫。我在家里头打地桩,冷不丁的,大黄就跟吃错药似的,一路从村东头跑到了村口来。我追了大半个村子都没追上,怎么喊也不听我的。”
“我还以为大黄吃了什么药呢,大黄平日里最听我的话,从来不到处乱跑的。”
“村长,该不是要地震了?动物反应都不大对劲儿,我家猫刚才也……”
村民话声未落,忽然发现,附近的平房顶和矮墙上走出来十几只猫,应该都是各家村民养的。
喵们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猫瞳竖成直线,动作千奇百怪,却都直勾勾盯着树林子里看。
猫咪们焦躁不安地用爪子刨地,尖锐指甲滑过瓦片,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这些猫蠢蠢欲动,似乎也想奔进树丛。又踟蹰不定地停留在了原地,七八只猫不停原地打转,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最后,不甘心地跳上平房顶,对着树林急促又尖锐地一通喵叫。
一副不甘心的遗憾小表情。
几十只猫都是一样的遗憾焦躁,这般人性化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几个村民都有些脊背发凉,突然,后头又有人狂奔过来,追着乱跑的羊。
“铁子,快,帮帮忙!在前头拦住我家的羊,它跑出来了!”
“咩-咩-”
七八只绵羊吨吨吨地极速往村口跳跃,目标竟然也是进入树丛山林的小路。
铁子他们赶紧站上路口去拦,可是,平日里温顺怕人的绵羊完全没了往日的敏感害怕,直愣愣往前头冲:“咩-”
“咩~”
羊叫声牛叫声……各种动物的声音吵翻了天。
铁子他们非但没拦下一头羊,反而被横冲直撞的羊挤得左右摇晃。最后,被挤进了旁边儿的野草丛堆里。
“我的羊,我的羊啊!”
村民急得不行,追上来直跺脚叹气:“诶呀,诶呀诶呀!真是……”这七头羊是他的全部家当,养家糊口全靠着这几头羊。
平日里好吃好喝地金贵伺候着,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哪儿想到,它们居然冲破羊圈,自己跑了。
“村长,我得把羊追回来!”
村民想也不想,就要往林子里冲。
他们这边儿靠近翠莲山外围,村民们经常进山放羊,摘野菜、野果子都是常有的事儿。
熟知地形,进山是常事,不会有太大危险。
只要不进入翠莲山内围,找羊轻而易举。
“同志,你等一等,最好不要现在进去。”
王营长伸胳膊拦住了那村民,村民急得直跺脚,眼瞧着,眼圈都急红了。
“别拦我,再耽搁会儿,这羊跑进翠莲山里,我就全完了啊!”
“同志,现在山里出了变故,你不如……”
他们这边儿正说着,后头又突兀响起了凌乱的声响。
一头壮实的黄牛拉着木板车,牛蹄子踩踏泥土,跑得轰轰烈烈尘土飞扬,咕噜咕噜的车轮子碾压地面,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急冲而来。
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稳当和缓慢。
“救命,救命,救命啊……”
“啊!”
牛拉着板车疯了似的往前冲,板车上还坐着七八个人,都被甩前仰后合,脸色发青。
她们互相抓着彼此,死死抱抓住板车,才稳住了身形。即便如此,也差点儿被牛甩下去。
赶牛车的中年男人不停拉绳子,牛发出哞哞叫声,牛蹄子跑得更欢了。
似乎前方有特别吸引它的东西,牛浑然不顾主人的强烈拉扯,拖着一车子人往林子里冲。
那牛横冲直撞,眼瞧着就要跑到老村长他们跟前儿了。
王营长面色微变:“快,去救人!”
木板车就是几块木板子拼接起来的,村子里的路不平坦,牛跑的又快,颠簸下来,眼瞧着就要散架了。
“我来!”
宋页和另一个行动队员速度飞快,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出队伍。
宋页朝着那牛车冲过去,观察了下四周,冲刺借着惯性跃起,跳上牛车中间的空当。
牛车的中年妇女被颠簸得都快吐了,宋叶急促德说:“婶子,我送你下车。放心,我队友会接住你的。”
“你放松,千万不要乱动!”
“好,好、好的!”
中年妇人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只想立刻下车。
宋页力气大得惊人,半跪在牛车上压低重心,将车上的人送下去,她们撞进了陆陆续续跑来支援的战士们怀里。
都没受什么伤,就是惊吓太过,被救下来后,几个婶子手脚都软了。叫声喊着,以后再也不坐牛车了。
“大叔,你快跟我下去啊!”
赶车的中年男人也被颠簸得上下乱跳,根本坐不稳当。他被晃得脸都绿了,心里也害怕,却是咬牙摇头:“不行,我这牛跑没了可咋办?”
“我得跟着,我不能下去!”
这种时候,家里能养得起牛羊的都算富裕人家。
是农村人家里条件比较好的了。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这些牛羊就是家里的命根子,比孩子都金贵。
平日里当宝贝疙瘩似的照顾着,若是没了丢了,那真是剜他的心头肉!
牛羊比什么都重要!
“大叔,只要你下车。我保证,帮你把牛找回来!你再这么跟它跑下去,可能有生命危险!”
宋叶苦口婆心地劝说,他耳聪目明,林子刚刚起了骚动,他就跑进林子外围探听了下。
丛林深处似乎隐隐有很遥远的吼叫声,宋页不清楚怎么回事,可他知道,那只猫跟着队长出任务去了!
小白总是能闹出很多叫你心惊胆战的幺蛾子!
如果是它突然召集丛林中的动物,这些人跟着牛羊一同进去……后果难料。
宋叶身形摇晃着——小白这是一次比一次搞得大!这是在搞什么?怎么连村子里的牛羊猫狗都扛不住了,打了鸡血似的要往外跑!
白夏夏只能说:“我是无辜的,我就开了个头。”
大叔明显愣了下,有些意动,又摇摇头:“你们不是在山里拉练演习吗?这集体活动,你咋能给我去找牛呢?算了算了,我跟着它……”
声音被颠簸的有些破碎,宋页没了法子,半劝说半强迫得地带着那中年大叔跳下牛车。
他们咕噜噜滚上泥土地上,爬起来时,牛早拉着牛车跑不见影儿了。
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印子,也不知那快散架的木板车还能撑多久。
宋页扶着中年男人站起来,替他扑掉身上的灰。
宋页克制不住地往山林里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更远处摇晃不停的树丛。
“啾-”
宋叶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丛林深处有颜色各异、种类不同的禽鸟大批飞起,它们振翅飞向森林深处。
仿佛,与动物们奔向了同一处所在。
宋页深呼吸,几乎是下了肯定的判断——这绝对是小白弄出来的!
“营长,我们去瞧瞧!”
“带几个人去,让他们帮把手!”王营长意识到山里出了大变故,能引得这么多动物奔逃而出,铁定不是小事情啊。
“不必了,太麻烦,我们两个人去就行!”
没等王营长选好人,宋页跟另一个年轻队跑入丛林,它们与动物们走的是同一条路,须臾间,便不见了踪迹。
宋页钻进树丛后,正好看见一群松鼠覆盖似的窜过一小截路。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白夏夏,你到底在搞什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是这一小片区域啊!
宋页难以想象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么多动物,来了,要怎么送走?待会儿,该怎么收场?!
“喵……喵呜……咳咳咳!”
白夏夏嗷呜嗷呜喊了会儿,真的受不了了,嗓子疼。
她变成猫以后,极少这样拖长了尾音拼命喊叫,多是低缓地喵叫一两声。
“咳咳咳……”白夏夏夏喉咙发痒,嗓子也火辣辣的,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这些家伙,喊叫都不费嗓子的嘛?它已经受不住了,动物们还贼有精神头地继续喊着呢。
“咳咳咳……”猫儿重重地咳嗽了下,清了清喉咙眼儿,想引起其他动物的注意——差不多就得了。
它们就是来壮个声势,装模作样一会儿就得了。干嘛这么真情实感的叫?
赶紧让隐藏的小动物们出场了!
白夏夏目光往那片空旷的场地上看,目光略过毒贩子们,疑惑地定格到村子后方:“嗯?”
白夏夏动了动小鼻头,似乎嗅到了很多不同动物的味道。
她想辨认下,又不太能认出来。这附近本来就有许多动物,气味都掺杂到一起,白夏夏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到底有多少只动物。
猫儿盯着摇晃的树丛看了会儿,感觉……好像看见了一头陌生的大老虎?
白夏夏晃了晃猫脑袋,定睛一瞧,又什么都没有。
老虎好像是她太久没见到大花,产生的幻觉。
猫:“??”
白夏夏又晃晃猫脑袋,她刚才全身心融入动物们的氛围里。
那一刻,她仿佛真正变成了一只猫,叫着嚷着,疯狂得叫嚷,喊得嗓子都哑了。
敏锐的猫晃着毛茸茸的猫脑袋,才注意到身边的嘶吼叫声。
不知何时,吼声不再单纯围绕着这小小的村落,四周的森林各处都有回应的声响。
叫声各异,却和谐诡异的融入进了乐曲中。
白夏夏缩了缩爪,不知为何,猫儿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脑袋也有点疼。
“别叫了,别叫了呀!”
白夏夏努力挥爪,试图用切断动物们的嘶吼。
猫叫声太细弱,生生被融合的嘶吼声压住了。
猫叫声切断在动物们的节点上,却并没有一只动物关注。
猫叫声短促又嘶哑,白夏夏生气着急地麻了爪子,肉垫儿隐隐渗出汗水——怎么回事?
现在,森林里回荡的吼叫声绝对不是身边这些动物叫的。
那一层层一浪浪,里三层外三层……交响乐似的,简直吓人。
动物叫嚷声重叠成海浪,磅礴浑厚,形成了无人可挡的声浪。
白夏夏深呼吸,似乎嗅到了很多陌生动物的气味儿,听到了远处的奔跑声。
“白夏夏,不要再等了,马上救人!”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白夏夏捕捉到了略有些违和的熟悉喊声。
声音焦急,同样是嘶哑得不行。
猫儿赶紧窜出动物群,寻到处较高的石台上。
踮起脚尖,终于隐约看见秦萧的身形,他们奋力挥手,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忧。
——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似乎要失控了。
必须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
白夏夏后知后觉意识到秦萧传达的意思。
她想威逼毒贩,似乎酿造出出乎预料的大麻烦。
猫炸着毛,宛如暴怒的小狮子,不顾一切地尖叫着,破了音地疯狂嘶吼:“动手!动手!马上动手!”
“穿山甲!”
“土拨鼠!”
白夏夏奋力挥舞起雪白的前爪:“你们忘了吗?忘记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们还想不想要酬劳了?不想要的话,就继续玩好了!”
“不按照我的吩咐做,通通没有饭吃,通通没有课听!”
“打乱了我的计划,你们通通都白干!没有任何酬劳!”
波斯猫的叫声被淹没在动物的二重奏中,但,这次却有小动物听见了。
许多动物回过神来,脑袋里回荡着猫儿冷酷无情的那一句:“计划失败,全都白干!”
“没有饭吃,没有课听!”
“啊啊啊!快快动手呀!白夏夏生气了!”清醒的小动物在嘈杂吼声中继续提醒,它们像是被大浪裹挟着的一叶扁舟:“我们是来赚饭饭的!我们是来做任务的呀!”
惊呆了的毒贩子们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村口那边。
只是,还时不时焦虑担忧地往村子四周看。
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并非只有秦萧他们感受到了,毒贩子们也隐隐生出了种大事不妙的不安感,脊背发凉,似乎,接下来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是那种,对他们极其不利的大事情。
焦虑感催促着毒贩子们,叫他们无法安心,想尽快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重新谈条件,其他的,我们都不要了!让我们从村口离开,我们立刻放人!你们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人!现在,这么多动物围堵在这里,双方开战,可能会引发动物暴动,大家伙都没好果子吃!”
这次,秦萧回答了:“可以!你们慢慢往这里走!不要惊扰到那些动物!”
“好!”毒贩现在一心想离开。他们这会儿真是难受得很,旁边儿有动物虎视眈眈,随时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包围。
另一边,还有公安伺机而动。
从村口走不是个好办法,可毒贩子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白夏夏一刻不停地强调,不给饭钱!任务白做!终于令许多沉浸在叫嚷中的动物们回过了神——不给饭吃?那它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干嘛?!叫几声图痛快吗?
雪白波斯猫前爪揣一起,屏住呼吸,看着毒贩子慢慢往村口自动——希望那些动物们都清醒过来了!
毒贩抓着人质,枪口抵在人质的脑门儿上。
他们万分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人质当成盾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走着走着,突然有毒贩子脚下一空,分明坚硬的土地的脚底,却被他一脚踩了进去:“啊!”
那毒贩一脚踩空的同时,许多毒贩脚下同时一空,土地翻滚起来。
数十道小身影窜出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一口口咬中了毒贩握枪的手腕儿。
惨叫声接连不断,刚才还保持着队形的毒贩子们一下子慌乱了。
有的被土拨鼠咬中手指,有的被穿山甲用指甲死死抓住脚踝,卡在土洞动弹不得。
咬人的小家伙体积小,速度快,毒贩子们想开枪打死几只,都赶不上趟。
这些小动物窜得太快,又距离很近,子弹能追上,他们的手速追不上。
一杆杆枪摔落在地上,行动队抓住时机,冲散了毒贩子们的队伍,收缴枪支,去解救人质。
“原来,你们跟这些动物是一伙儿的,无耻!卑鄙!”
“啊啊啊!我手好痛……”一部分毒贩子被咬得表情扭曲,五官都变了形。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疯狂甩动双手,想摆脱胳臂上的啮齿动物。
郭朝明一脚踹翻了大壮,脚踩着他肩膀,居高临下地冷笑:“想抢枪?晚了!”
郭同志趁机又重又狠地多踹了两脚,大壮痛得在原地翻滚,哀嚎惨叫。
人质被行动队员转移到旁边等待,秦萧他们虽然占据主动,奈何人太少。
行动队狠还残存战斗力的毒贩子们打成一团——现在,他们双方谁都不敢开枪,不想开枪。
秦萧把握住了毒贩的心理,大家都害怕惊动可怕的动物们。
若是开枪,指不定要被它们一哄而上,大家都沦为盘中餐。
小动物们的攻击和穿山甲并不能令毒贩子们都失去战斗力,将毒贩子们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也如秦萧预料的那样,没有毒贩子敢开枪。
他们都忌惮,都害怕。
——被逮住了,牢狱之灾而已,指不定还有机会出来。现在开枪,就没有以后了!
如此一来,秦萧反而轻松了。
青年军官轻松踹翻一个,用手铐铐住对方,甩到旁边去。
手铐这玩意儿,他们也是有的。不过,平时很少用到。
“老秦,跑了六个。”
郭朝明又踹翻了一个。语气有些着急,可也无奈。可他们人数太少,根本抓不住这么多毒贩子,能救下人已经不错了。
六个毒贩子翻墙,跑出毒村,一头撞进了丛林中。
秦萧他们正遗憾呢,下一刻,突然听到了惊慌恐惧的惨叫声。
刹那功夫,六道人影以比离开时还快一倍的速度,连滚带爬地重新翻墙跑了回来。
不光秦萧愣住了,连还在跟行动队员们死磕的毒贩子们也怔住了——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六个毒贩跑回村子后,看看同伴,看看秦队长。
踟蹰一会儿,最后毅然决然地直接跑到被铐住的毒贩身边,默默抱头蹲下:“解放军同志,缴枪不杀,我们自首了!”
“待会儿,你们可得保护我们!等你们的支援来了,保护我们!我们都自首了,就是俘虏,就是自首想戴罪立功的,不可以放弃我们!”
“啊!对对对,待会儿,待会儿你们可得保护我们。”
“我们愿意自首,我们知道很多东西的,千万不要抛弃我们。”
妈的!
这群解放军似乎是跟村子里的动物一伙的。管他呢,先加入再说,好歹有条活路。
自己跑?那真是没活路了!过了这波,他们寻机会跑路也不迟。
秦萧:“??”
队员们趁机把还在反抗毒贩制住,郭朝明膝盖顶着一人后腰,粗暴冷酷地把人压扑倒地。
他抬头:“你们撞鬼了?”
“可比鬼可怕多了……”
话声未落,所有人瞳孔一缩。行动队员们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肌肉紧绷起来,默默往后退了退。
那是三头雄壮威武的斑斓猛虎,眼如铜铃,尖牙厉齿。大肉爪拍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凶狠狂暴的气场迎面就来。它们不需要任何衬托,三头同时出现,就是王者威压。
它们肌肉结实,行走间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三头猛虎同时从树丛中越出,猛虎下山,气势磅礴,张嘴,发出震荡山林的咆哮。
“吼-”
紧跟其后的是七八只豹子,它们身姿矫健,落地无声。
长而灵活的尾巴托在半空里,体型修长的豹子们四下环顾后,同样张嘴咆哮,声浪不比虎啸声低。
那尖锐的獠牙在日光下泛着森冷光泽,一只只聚集,宛如□□进村。
凶残的猛兽踱步向他们行来,山林里,还有更多大家伙小家伙一个个冒头,走出翠绿的树丛,走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