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佑笑了笑, 将锦盒合上:“送东西啊,这东西是我与四皇子带来的,指名送给罗老夫人的, 夫人为何搬到自己院中去,搬来搬去多麻烦,还是送到老夫人院中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的任务也算了了。礼单再此, 不用劳烦夫人了。”
他说着将礼单给罗清荣。
罗清荣也觉羞愧,看着白氏, 满脸幽怨,平日克扣祖母的东西就算了, 这是别人送给祖母的, 怎么也抢占了去。
程安佑清楚白氏的性子,早就礼单写好了, 只是贴身带着, 未拿出来。
在正厅无事,就想出来碰碰运气, 他觉得,以白氏的性子,见了人参, 不可能不要。便央着赵瑾泓来后院瞧瞧,他去给罗老夫人请个安。
赵瑾泓身为皇子, 自持身份贵重,不想叨扰别人,便没同意。可耐不住程安佑粘人,硬是将赵瑾泓拉过来了。
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一幕。
白氏见四皇子也在, 忙给罗夏夏使眼色,让罗夏夏给四皇子见礼。
罗夏夏才来汴京,被侯府人排挤,参加了一次宴会,也被人奚落,说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哪里见过皇子,听见是皇子立刻慌了神,磕磕绊绊行了礼。
白氏皱眉,觉得这女儿上不了台面。
四皇子皱眉,打量罗夏夏一眼,暗道,这就是从颜家出来的姑娘?与罗家人有几分相似。
程安佑见赵瑾泓看罗夏夏,不动声色凑到他身旁,小声嘀咕道:“被迷住了?”
赵瑾泓白他一眼,冷哼一声,并未多言。
程安佑笑了,让人将东西送到罗老夫人院中。
白氏眼馋人参,讪讪道:“也不知东西谁送的,先送我院中去,等核实了再给老夫人送去。”
程安佑听了,冷笑:“头一次见这样的,别人给婆母送的东西,搬到自个儿院中,怎不见你将自己个儿的东西,搬到婆母院中。”
他名声不堪,更不在乎名声,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儿情面没给白氏留。
再说,白氏曾是箐箐的养母,对箐箐多有苛责。
程安佑早看白氏不顺眼了,以前觉得她是箐箐的母亲,能忍便忍了,如今他才不会忍着白氏,不在白氏的痛处踩一脚,算是仁至义尽。
不过他最喜欢落井下石,看着白氏吃瘪,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心想着,总算给箐箐报仇了。
罗清荣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频频给白氏使眼色,可白氏心心念念想着人参,压根没看见他使眼色。
赵瑾泓盯着白氏,别有深意道:“侯府的规矩,本皇子算是开了眼,还不如农户家的规矩,农户都知孝敬长辈,你们倒好,不孝敬就算了,还贪图老人的东西,真是好样的。”
罗清荣吓得魂不附体,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帮白氏描补:“母亲绝无此意,只是想帮祖母清点东西,绝无他意,还请殿下明鉴。”
白氏听了这话,慌了神,命人将东西送到罗老夫人院中去。也说自己是好心,若让人误会,以后不做了便是。
程安佑趁机痛打落水狗:“这会儿知错了,方才盯着人参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人参虽金贵,侯府也算福贵,不是没钱买,何必盯着这点儿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咱们殿下的马车拉来的,若是送不到老夫人手中,咱们殿下怕落人话柄了。”
白氏吓得肝胆俱裂,连连赔罪。
这时,嘉宁侯回来了,先给赵瑾泓见礼,又问发生了何事。
赵瑾泓见他装傻,冷笑一声:“贵府乌烟瘴气,本皇子算是长见识了。”说完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回头,睥睨看向嘉宁侯,“本皇子带回来两个人,看在你是朝廷大臣的面子上,本皇子让你自己审。这也算是你的家务事,本皇子不便插手,若是不能秉公处理,别怪本皇子不给你留情面,将人送官法办。”
话落,程安佑凑到嘉宁侯身边,好心提醒道:“这两人都是贵府的奴才,一个当街掳人,一个欲害人命,侯爷可要秉公处理,莫要徇私啊。”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见赵瑾泓走了,抬步追上去,一面走一面道,“本来想见老夫人的,四皇子心情欠佳,我还要去哄一哄,改日再见,对了,礼单不止一份,我抄录了一份,你们可别动小心思啊。”
说完心情大好,快步追赵瑾泓去了。
等两人走后,罗清荣又气又恼,对白氏敢怒不敢言,无奈喊了句:“娘……”
嘉宁侯回府,就有人将府中的事说了,他没想到四皇子会帮颜家做主,索性这些都是白氏做的,跟他没半点儿关系。
嘉宁侯装模作样,询问白氏一番。
白氏百口莫辩,只得承认。
嘉宁侯当众给了她一耳光,夺了白氏的管家权,拂袖而去。不消片刻,又命人将白管家和罗三打了,每人三十板子,后将人发卖出去。
等处理完这些,卫五来了,对嘉宁侯抱拳施了一礼,道:“我家殿下说了,他欠颜家一个人情,让贵府莫要寻颜家人的麻烦。真假千金一事,他甚是清楚,若是侯府迁怒他人,侯爷的爵位也别想要了,汴京怕是没有罗家的立足之地了。”
嘉宁侯听了这话,面如死灰,点头称是。
府里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罗老夫人。
她端详着人参,眼眶湿湿红红,哑着嗓子道:“箐箐这孩子,我没白疼她,孝顺知礼,若是我亲孙女,该多好。”
也不知何时再能见到。
颜箐箐捎来的东西,有衣物,嬷嬷从里面翻出一封信。又惊又喜,把信递给罗老夫人:“咱们姑娘有心了。单单这人参,少说也要三四千两银子,不说银子的事,就说这孝心,这府里怕是没人能比。”
罗老夫人用帕子拭了拭泪,笑着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把银子买人人参,吃什么喝什么?”
说着将信打开,越看越高兴,拍着腿道:“好好好,颜家人对她都好,三嫂给她几个方子,已经准备开铺面了,生意很红火,说要把生意做到汴京,日日来瞧我这老婆子呢。”
嬷嬷又把箐箐夸了一番,天上有地上无,把罗老夫人哄得笑了一回。
罗老夫人看着人参,止住笑:“这东西是四皇子捎回来的,拿出一支人参,一些罐头,还有一个山货,都送到皇家别院,给皇后娘娘送一份。对了,还有程家的。人参就不给了,给些罐头和山货,再从库房选一选,给我那好姐妹送过去,亏她养了一个好孙子,若不是安佑,老婆子哪能知道箐箐的消息,这孩子,自小就对箐箐好,别人看他纨绔,我却觉得这孩子重情重义。”
“程世子孝顺知礼,自然是好的。”嬷嬷附和着,就是不爱笔墨,不知被老子打了多少回了。
再说这赵瑾泓与程安佑,俩人出了嘉宁侯府,各自回家。
赵瑾泓回皇宫,宫门口的人都认识他,自然无人敢拦着。
不过他刚进宫,消息就传到了魏帝耳朵中,他正与太子和二皇子谈事,听见赵瑾泓归来,皱眉问:“老四回来了?”
走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找不回妹妹不回京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出了何事。
太子也想到了,不禁问出声:“小弟出京,可是遇见了麻烦,怎突然回来了?”
魏帝想了想,摆摆手:“你俩去看看,朕就不过去了,免得他脸上挂不住。”
太子和二皇子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出来,直接来到赵瑾泓的宫殿。
可惜未见到人,问了太监才知,赵瑾泓去了幽兰宫。
太子和二皇子来至幽兰宫,见赵瑾泓站在一株桃树下,盯着一颗果子发呆。
两人过去问喊他几声,也不见他回头,上前推了推他。
赵瑾泓回头,见是太子和二皇子,忙见了礼:“见过大哥二哥,一段时日不见,两位兄长可好?”
太子瞧着赵瑾泓,笑盈盈道:“我俩好得很,就是担忧你,出门在外,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可还适应?”
“开始不适应,后来就习惯了,再说有卫五看着呢,我不会有事。”赵瑾泓对一个太监挥了挥手,让他摘几个果子洗了。
小太监依言照做,赵瑾泓依然盯着果子看,情不自禁问出口:“哥,你们说,这世上真有相似之人吗?”
“为何有如此一问?”二皇子笑着道,“大千世界,人有相似,也不是不可能。”
赵瑾泓就将颜家的事说了:“那颜三郎的娘子,长得太像母后,又与大哥有几分相似,我以为她是妹妹,可……”
太子道:“查了户籍,不是?”
赵瑾泓点头:“若她是妹妹该多好,母后再也不用伤心了,可我总觉她是妹妹,瞧着亲切,想摸摸她的头,想宠她。”
太子叹息:“或许咱们兄妹的缘分未到。”
二皇子见小太监端了桃子过来,率先拿了一个,啃了一口,一面吃一面赞叹:“吃了那么多桃子,还是这幽兰宫的桃子好吃。”
赵瑾泓想说,颜家的果子也好吃,可惜是山里长的,不是那小娘子种的,若是小娘子种的,定是妹妹无疑了。
太子也拿一颗桃子,看了看咬了一口:“你走了大半个月,父皇和母后都想你了,去看看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赵瑾泓点头:“一会儿我带几个桃子,去看看父皇,至于母后那边,就先不去了,临走时说好带妹妹回来了,如今却食言了。”
“臭小子,妹妹走失多年,母后自然挂念,不见你,母后一样担忧,儿行千里母担忧,读了多年圣贤书,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太子想给他一拳。
赵瑾泓反应快,躲开了。
看见他的身手,太子和二皇子惊讶:“你的身手何时这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