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嬷嬷了,您救了我沈家的血脉。”情思涌到深处,玉葭的感激便也不需隐藏,直接对着刘嬷嬷拜了拜才算完。
说话间,又有下人来报,只说主君沈佐忠回了沈宅,众人便又纷拥往前厅而去迎接沈佐忠。
潘氏方才受了好大的屈辱,心中更是想着要还回来才好,便更是走在众人面前,见着沈佐忠当即便扑了过去。
端的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沈佐忠向来喜欢她妖妖调调虚弱无依的模样,听着潘氏一通乱说当即便要为她做主,见着玉葭便举手欲打。
然目光触及到玉葭那一刻,只见玉葭一双杏眼微睁,带着丝丝屡屡的威仪与怒火,反而是叫教他心里头生出许多不敢来。
这个女儿,从小性子便倔强,如今出嫁了,更是倔强高傲。
“沈郎君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侯府的嫡娘子,放眼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贵人!可不是你们沈家自己的姑娘了!”
刘嬷嬷更不是个吃素的,直接便是挡在了玉葭身前,小小的身板营造出了真人宝相一般的气势。
“哎呦!这是什么事啊?嬷嬷误会了,我怎会打自己的女儿呢?都是误会,误会。”
说罢,沈佐忠更是上下打量着一边的谢皓,只见他虽面色发白却也有着中气,又见他穿金戴银好不华贵,只如抓到宝一般谄媚地上前套近乎:“这就是贵婿罢!来来来,咱们快进去说话。”
谢皓自小生活在内宅之中,侯府里便是最粗鄙卑贱的下人也是行动有礼恭敬的,如今见到这么一家子,实在是没个规矩,心里只是厌恶,然面上也只得装作恭敬。
“小婿拜见岳父,岳父万福金安。”
“安,咱们都安。”
一边的小厮更是适时地通报,只将玉葭带来礼物的事轻声说了。
沈佐忠登时便觉得自己眼前这对女儿女婿是多么的有礼温和,而身边的潘氏则全然成为了话本子里粗鄙上不得台面耽误家宅的悍妇了。
“放肆!大娘是我的嫡出女儿,如今出嫁了更是客人!你一贱妾,如何敢以卑犯尊?还不赶紧下去准备饭食?”
潘氏还欲再闹,却早就被一边的侍女给拉了下去了。
一直未说话的谢皓这才缓缓将方才潘氏添油加醋之事给纠正了过来,还特意补充道:“小舅生的极好,堪承岳父之英武。”
沈佐忠一直以来无子,如今骤然得子自是高兴,便紧紧跑到王小娘的院子中看了一番,演了好大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而才从鬼门关外走出来的王小娘则是紧紧抓着玉葭的手不肯松开,连连说着感谢的话。
众人围着王小娘母子许久才散去,沈佐忠心情越发好了,便笑着请玉葭与谢皓去前厅用饭。
“阿爹,女儿并不想管你后宅之事,只是今日这潘小娘实在是不像话,父亲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今日却险些生不出来,以后父亲年老,我们都是女儿,到底不如儿子贴心的。”
玉葭明白,沈佐忠最是重男轻女见利忘义,如今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便也将他给拿捏了。
“是啊,实在是不像话。”可沈佐忠不免还是有些犯难,“可如今的家事,都是她在主持着。”
“女儿啊。”沈佐忠这才反应过来,“难道你说的将你庶母发卖,不是为着吓唬她,是动了真的?”
“怎么?不能么?”
“好了,岳父,葭娘是玩笑话,咱们快些去用饭。”
沈佐忠正要发作,然见谢皓一副笑面虎模样,心知再也得罪不起这个女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拂袖大踏步往前自顾走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玉葭看着谢皓,“这是我的家事。”
谢皓一双大眼睛再次忽闪忽闪的,“姊姊,咱们还是不要再多事了。惹恼了长辈,到底是咱们理亏。”
玉葭真是恨啊。
谢皓真是诠释了一辈子谨小慎微是个什么概念。
“你好歹也是个侯府郎君,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姊姊,我……”谢皓微微顿下了头:“姊姊这是嫌弃我了?”
玉葭:“……”
嫁了个丈夫像儿子。
席间自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欢快氛围,谢皓虽不能喝酒,然而以茶代酒却也将沈佐忠给哄的团团转,好似他们俩才是亲生父子一般。
“听葭娘姊姊说,岳父大人已然考过了秀才了?”
“正是。”沈佐忠几口黄汤下肚,正是悬浮到天上的时候,眯着一双鼠眼极其满意地细数他的那些光辉过往:“可不是么?我,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只是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便也再不好读书了。”
“岳父也算是体面人了。”谢皓不露声色地恭维着道:“既有功名,国朝素来宽和,若是岳父想捐个官,侯府也能帮的上忙,只是怕岳父嫌弃小婿多事呢。”
“这是什么话?”沈佐忠听罢,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跟后头去了,“真是贵婿!”
玉葭一听,不由自主地看着一边的谢皓,这个家伙,究竟葫芦里头是在卖什么药?
只听得谢皓朗声继续说:“岳父是侯府亲家,自然也是贵人,贵人想要官职自然不难。只是……岳父若是做了官,这家中没有主母,怕也失了体面,只怕同僚们笑话。”
玉葭这才会意,原来这谢皓是在这里等着。
“这……”沈佐忠犯了难们,指着一边的潘氏:“如今家中困难,都是我这妾室洒扫侍奉,也是个体面的如夫人。”
玉葭冷冷一哼:“阿爹也知道是如夫人呢。”
谢皓的笑意温润和顺,是三春胜景里头最暖和的一缕阳光,“岳父切勿怪罪小婿多嘴,只是您若是成了官身,少不得携家眷往来走动的,若是没有正头的大娘子,说到底还是会教人说闲话。以妾行妻事,言官知道了,是要上奏弹劾的。”
眼看着沈佐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谢皓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着:“岳父若是信得过小婿,小婿倒是可找找组内尚未婚配的亲戚,虽说年纪略大些,可都是名门,将来主持一府事务,定不会教岳父失望的。”
“什么?”潘氏听罢不由得拍案而起:“怎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