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姿态轻松,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苏牧白却自此就开始有些沉默。 直到两人进了餐厅,用餐到一半,苏牧白似乎始终还是放不下,这才又开口:“你有没有试过跟你妈妈好好谈一谈?” 慕浅切着面前的牛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机会啊,不过这样的状态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无所谓的。” 苏牧白安静地看着她片刻,才缓缓开口:“说谎。” “嗯?”慕浅抬眸看向他。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遭遇这样的对待。”苏牧白放下手中的刀叉,又沉默片刻,才补充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慕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眸光流转间,却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也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呢?” 她说完这句,又冲他一笑,继续低头吃东西。 苏牧白的心却再度重重抽痛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那更不是你的错。” 慕浅抬眸,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和他碰了一下,说:“我不怎么跟人说这些的,谢谢你支持我。” “我也不怎么跟人出门。”苏牧白拿起酒杯,“也谢谢你陪我。” 两个人默默相视,渐渐地都笑了起来。 晚上,两个人去了一家有些偏远的影院看电影。 片子是一部很小众的华语电影,在这个城市就这么一家电影院播映,然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上座率竟然还不错,大概有百分之三十,清一色都是华人。 电影是苏牧白挑的,国内沉寂已久的一个导演拍的,苏牧白很喜欢那个导演的第一部片子,因此是抱着向慕浅推荐的心态来看这部电影的,没想到两个小时的电影播完,却颇让人失望。 艺术创作是需要灵性的,而这部电影里,那位导演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初的灵性,不仅如此,还刻意加入了许多催泪的煽情桥段。 对这样的电影苏牧白自然是没办法欣赏,可电影院里的许多女孩子都是红着眼睛捏着纸巾离开的,然而苏牧白看向慕浅时,慕浅脸上却是一片无动于衷,甚至在看到别的擦眼泪的姑娘时,她还会朝他眨眼偷笑。 “你觉得怎么样?”苏牧白问她。 “一般吧,煽情虽然比较刻意,但效果还是蛮好的。”慕浅撇了撇嘴,说道。 苏牧白笑了起来,“但还是没有煽到你。” 慕浅忽然扒拉开自己的眼睑看向他,“因为我是没有泪腺的,哭不出来。” 苏牧白静了静,竟然真的往前凑了凑,似乎要看清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慕浅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推开了他。 走出电影院已经是深夜,苏牧白虽然行动不便,却还是坚持让司机先送慕浅回家。 到了公寓楼下,慕浅下车准备上楼的时候,苏牧白却忽然喊住了她。 慕浅转身回到车旁看着他,“怎么了?” “重新遇上你之后,我很开心。”苏牧白说。 慕浅笑道:“我也是啊。” 苏牧白沉吟片刻,才又开口:“我很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慕浅与他对视片刻,终究也只是笑了一声,“好啊,努力吧!” 苏牧白仍旧是看着她,眸色温柔而认真。 “时间不早啦,回去休息吧。”慕浅说,“改天再约。” 苏牧白这才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司机开头。 慕浅一直站在公寓楼下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尾,这才转身上楼。 她所在的那层楼道灯已经坏了两天,今天竟然还是没有修好,慕浅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门前,正准备开门,忽然之间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全身的汗毛都悄无声息地竖了起来。 黑暗里,似乎有人,并且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慕浅稍一停顿,屏息凝神片刻之后,抬腿就踢向了那片最黑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她的腿被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再要上手时,已经被人抵在了墙上。 慕浅正欲反抗,却忽然问道一阵熟悉的气息,随后,她听到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冷凝,“拿我教你的招式来对付我,嗯?” 慕浅背抵着冰冷的墙,高高踢起的的腿几乎被他举过头顶,然而她却只是笑了一声,随后低声道:“我是在做梦吧?” 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上了面前那人的脸。 黑暗之中,掌下触感分明,慕浅一点点摸过他的下巴、唇、鼻子、眉目。 立体的五官和线条勾勒出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慕浅忽然叹息了一声,缓缓道:“我要早知道是你啊,我就拿枪了——” 这话说得颇为咬牙切齿,然而下一秒,她却又娇笑出声,挣脱他的桎梏,转身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灯亮起来,慕浅一回头,这才看清了站在外面的霍靳西。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霍靳西终于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在这漆黑的楼道中等了多久,却仍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黑色西装内衬同色衬衣,眉峰凌厉,眸光深邃,气势逼人。 慕浅倚着门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对着他比出了一个手枪的姿势。 霍靳西进前一步,直接捏住了她那只手。 慕浅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那手却卡在霍靳西大掌之中纹丝不动。 几番较劲之后,慕浅终于放弃,抬眸看他,“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霍靳西反问。 “什么话?”慕浅眨了眨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着,下一刻,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是说,一个月以前,我准备跟你说的那些话吗?让我想想……” 说着,她便真的做出一副凝神细思的样子,边回忆边开口:“那天啊,我一直在房间里等你到天亮,可是你都没有来……后来啊,我就睡着了,再醒过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想跟你说什么了,反正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