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卧室里,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慕浅转身欲走。 “我去帮祁然收拾东西。”慕浅说。 霍靳西却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缓缓开口:“有些事情,我没得选。” 慕浅眸光微微一动,下一刻,她缓缓笑了起来,“我知道。” 早在叶瑾帆出手对付他的时候,她就已经说过,霍靳西通身都是弱点。 他所在乎的人和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霍靳西沉沉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没有再说话。 慕浅随后才又扬起脸来看他,“所以,你是想对我提什么要求吗?” 她神情始终平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唇角虽然隐约带了丝笑意,目光却是认真的。 很久之后,霍靳西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你做你想做的事。”霍靳西说,“我……做我该做的事。” 慕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怔忡了片刻。 她想做的事,是揭露真相; 而他该做的事,是保护程曼殊。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他不会拦着她,但他同时也会尽全力保护程曼殊。 一定程度上,他们仿佛是对立的,可是他们所要做的事,却又是互不相扰的。 这是慕浅能预期到的最好结果,只是她没有想到,霍靳西也会这么想。 好一会儿,慕浅才又开口:“那你会恨我吗?” 霍靳西听了,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慕浅心思沉重,目光凝滞,毫无波澜。 霍靳西静静看了她片刻,伸出手来,将她拥入了怀中。 “你不恨我就好。” 他说。 慕浅听了,沉默片刻之后,忽地轻笑了一声。 “这话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霍靳西说的。”她说。 是啊,从她回来桐城之后所认识的霍靳西,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怎么会卑微到这种程度,对她说,你不恨我就好。 慕浅尚在怔忡之间,霍靳西忽然又喊了她一声:“浅浅。” 她极少听到他这么喊她,忍不住想转头看他。 霍靳西却只是按着她的后脑,不让她转头。 “对不起。” 霍靳西低低说了一句,而后转头,轻轻吻上了她的鬓,久久不动。 慕浅安静地倚在他怀中,同样,久久不动。 …… 翌日清晨,慕浅带着霍祁然登上了前往费城的飞机。 同样的时间,霍靳西在医院病房里,一面看文件,一面陪着醒过来的程曼殊吃早餐。 林淑从家里熬了参粥来医院,端着碗拿着勺子送到程曼殊嘴边,程曼殊却仍旧是心神恍惚的模样,根本不张口。 霍靳西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走到病床边,接过了林淑手中的碗,“我来。” 林淑将碗递给他,看着霍靳西在床边坐下,盛了粥吹凉,再送到程曼殊嘴边的动作,不由得有些眼热。 “太太,你看靳西多担心你……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啊,还不是为了你……”林淑说,“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你不能辜负了他这这一片心啊……”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程曼殊就是不张嘴。 霍靳西的耐心却好到极致,程曼殊再没有反应,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不多时,齐远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来。 “霍先生,太太和祁然已经起飞了。”齐远低声道,“大概今天晚上九点就会到费城。” 霍靳西听了,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林淑在旁边听到,不由得拧了拧眉,有些担忧地看向霍靳西。 齐远汇报完自己刚刚完成的工作,还是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霍靳西给程曼殊喂食,一时站定,没有动。 “有事说。”霍靳西头也不回地开口。 齐远顿了顿,这才又上前道:“邝先生和温先生对霍氏近来的动向表示不满,正在联络其他股东准备召开股东会议……霍先生,叶瑾帆那边是不是暂缓一下?” 霍靳西听了,直接没有理他。 齐远自然知道这就是霍靳西的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会按霍先生之前的吩咐做。” 他正准备退出病房,却忽然又听霍靳西开口道:“告诉他们,任何后果,我承担。另外,整合陆氏和叶氏近十年的所有项目资料,今天就要。” 齐远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 此前霍靳西对付陆氏,不过是挑了几个陆氏近期的重点项目打压,可是这会儿竟然要回溯至十年前,可见真的是准备下狠手了。 联想起刚刚被他送走的慕浅和霍祁然,齐远心头叹息了一声,赶紧办事去了。 见齐远离开,林淑这才看向霍靳西,“慕——” 大约是怕刺激到程曼殊,林淑刚一开口就猛地顿住,随后改口道:“她怎么走了?是要干什么去?” 霍靳西拿起餐巾,轻轻为程曼殊擦拭了一下嘴角,缓缓道:“她是……在给我喘息的机会。” …… 慕浅和霍祁然在当地时间早上九点抵达费城,照旧入住年初的那幢房子。 时隔半年故地重游,霍祁然很是兴奋,上上下下地跑了一圈之后,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跑到慕浅面前,拉了慕浅的手。 慕浅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想你爸了?” 霍祁然立刻点了点头。 对于他而言,上次来这边是跟慕浅和霍靳西一起来的,这次却少了霍靳西,难免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慕浅撑着下巴看着他,“可是这次你爸爸不会过来了,那怎么办?你这么快就想他了,不如送你回去?” 霍祁然听了,立刻摇了摇头,整个人扑进慕浅怀中,伸出手来抱住了慕浅的脖子。 慕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随后道:“去给他打电话吧。” 霍祁然听了,立刻翻身下来,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拨通了霍靳西的视频电话。 几乎只过了几秒钟,视频就接通了。 屏幕里,霍靳西正从病房内走出来,一面关门,一面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霍祁然和只露出一部分身体的慕浅,“到了?” 他看不见慕浅,慕浅却看得见他。 他就站在病房的走廊里,头顶雪白的灯光倾泻下来,照得他面容微微有些苍白。 慕浅忽然就转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