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看见慕浅面容的瞬间,那个男人腾地一下从所谓的“手术台”上坐了起来,不顾全身伤痕,落地就准备离开。 慕浅也不拦他,只是站在后面问道:“伤得这么重,你是打算去哪儿?走出这幢楼昏倒在外面,让别人报警把你送进医院吗?” 听见慕浅这句话,那男人蓦地停住脚步,随即回过头来看看她,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你想怎么样?” “那就要看你想怎么样了。”慕浅抱住手臂,缓缓道,“无论如何,我是救你的人,不是吗?” 那个男人按着伤口,倚着破败的屋门,满目防备地看着慕浅,久久没有说话。 慕浅大概猜得到他在考量什么。 她是半公开的陆家的女儿,等于是陆家的人,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明显是不敢相信陆家的人的。 他出事的地方也巧,恰好是陆与江的会所附近,又或许,他恰恰是从那个会所里面逃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回去自己地盘的会所求救,反而要往外走? 这么算起来,他这个模样,很可能就是跟陆与江有关系。 如果害他的人是陆家的人,那么,她这个外人眼中的陆家人,自然也就不值得信任了。 可是偏偏,她一没有将他送回陆家人的手中,二没有将他交给警方,如此一来,她的态度也就变得十分暧昧了。 对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为什么要救我?”许久过后,那个男人终于再度哑着嗓子开口。 “因为我想帮你啊。”慕浅说。 “你是陆家的人,你会想帮我?”那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脸上浮起一丝讥诮的神情。 果然,他这是遭遇了陆家的清算与迫害。 慕浅耸了耸肩,道:“你不也是陆家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男人蓦地愤怒起来,连喘息都又重了几分,“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慕浅说,“叛徒?卧底?” 那男人大概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微微佝偻着身子,大喘着气,并不开口。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该把你交给谁。”慕浅偏了头看向他,“你呢?有想法吗?” …… 慕浅离开这间破旧的黑诊所时,姚奇已经在楼下的车里赶出了半篇稿子。 见她下来,姚奇合上电脑,只是拧眉看向她,“怎么样?” “他曾经是陆与江的得力助手,会突遭横祸,肯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他必定也知道陆氏的很多秘密。” “他可能告诉你吗?”姚奇说。 “一来,落到陆氏的手里,他只能受死;二来,就算到了警方手里,他也逃避不了责罚。”慕浅缓缓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给了他一条生路。你说他走不走?” “他没给你答案?” “让他考虑考虑呗。”慕浅说,“大半夜的,我还要回家陪儿子呢!” …… 夜深,慕浅回到家里时,霍家老宅所有人早就已经睡下。 慕浅轻手轻脚地走进霍祁然的房间,霍祁然也早已睡熟,手中却还抱着一本相册。 慕浅缓步上前,轻轻将相册从他怀中取出,放到床头,正准备给他整理一下被子的时候,相册却突然“咚”地一声掉到地上,一下子惊醒了霍祁然。 慕浅登时内疚不已,连忙将霍祁然抱进怀中。 “妈妈,你回来啦。”霍祁然迷迷糊糊喊了她一声,伸出手来抱紧了慕浅。 慕浅低头亲了他一下,道:“妈妈今天陪你睡,好不好?” 霍祁然立刻嗯嗯直点头,慕浅笑了一声,随后才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相册。 这本相册她认得,里面多数都是她在霍家生活的那些年的照片。 “你一个人偷偷看妈妈小时候的照片?”慕浅问。 “里面有新照片啦!”霍祁然一边说,一边接过慕浅手中的相册,翻到最后的位置给慕浅看,“你看。” 慕浅低头一看,脸色微微一凝。 相册中,竟然是陆与川抱着霍祁然坐在沙发里的照片。 照片里,霍祁然乖巧微笑,而陆与川满目和蔼与慈祥,俨然是一个温和慈爱的外公。 “什么时候拍的?”慕浅问,“他今天来过?” 霍祁然点了点头,道:“嗯,外公还拿走了妈妈的一些照片,太爷爷同意了的。” 慕浅听了,顺手往前面翻了翻,果然见以前塞得满满的相册,中间偶尔有些空白,是被抽走了照片。 慕浅不甚在意,将相册收回到了架子上。 …… 翌日,中午时分,慕浅接到了留在黑诊所的保镖打来的电话:“太太,宫河想要跟你通话。” 宫河就是昨天晚上被她送去黑诊所的男人,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应该是想通了。 慕浅听了,微微一挑眉,道:“电话给他。”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宫河低沉喑哑的声音:“你想要的资料,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 “我要你的人先送我去泰国,然后我才会告诉你资料所在。你可以拿到资料后,再撤回你的人,让我离开泰国。” 这是个折中的法子,显然,对于互不信任,只能选择交易路线的两个人来说,这个方法是唯一可以保障双方利益的。 慕浅略思量片刻之后,缓缓道:“成交。” 事情当即便筹备起来。 三天后,宫河便被秘密送到了泰国境内。 与此同时,慕浅拿到了他所掌握的信息所在——他竟然将一个微型U盘藏在盛夏会所一个包间内! 得知这一讯息,慕浅沉思了许久。 当时宫河是从会所逃出来的,而他身上的东西带不走,藏在会所内,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眼下她要做的事,就是去拿到那个U盘,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正思量间,慕浅忽然接到陆沅的电话。 “浅浅,今天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陆沅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慕浅听了,立刻道:“好啊,晚上七点,盛夏会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