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是提前算计好的！”
“沈领导，我们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我们出问题，你也逃不了。”
大队主任许宜兵索性放了狠话。
镇里派下来的干部就是麻烦，太自以为是，他哪里知道一个同一个老祖宗传下来后代组成的大队，这里头的情况有多复杂。
这可不是城里，看的是独门独户，在大队里，看的是姓氏，若都是同姓，那看的就是支系。
驻队工作组组长并不笨，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确实不适合去公社告状，新路大队的人不好过了，他这个驻队工作组组长也跑不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之后的步步都是牵绊。
胡爱军看了一眼许宜兵和沈东方离开的方向，勾了下唇角，和其他的乔姓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知道胡爱军的身份，纷纷问他胡爷爷最近好不好，邀请他到小队食堂喝水，
胡爱军聊了几句，就和许爸往回走，路上碰到许爱江和许爱湖，他上前就拉住他两，询问道：
“小江、小湖，好久不见，想不想姑父？”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二颗硬糖，塞到许爱江和许爱湖的手中。
糖果没有糖纸包裹，在口袋里滚一圈，沾了不少灰尘毛絮。
许爱江捏在手里，他并不馋糖，但也不会浪费食物，这东西完全可以送给其他孩子，在这个年代可是好东西。
“谢谢姑父，姑姑呢，她什么时候来？”
许爱江说话的时候，看了许爸一眼，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许爸是让自己表现得像个男孩一点，可是真的别扭，也亏得胡爱军不常来，没发现破绽。
“等你姑姑生了小宝宝就能来了。”
胡爱军笑着说。
“那我要去跟小弟弟玩。”
“姑丈欢迎你来玩。”
胡爱军说着，看着了许爸一眼，询问道：
“你这生产队队长当得可还顺利？”
“还不错，今年天气是干了点，只要收割时不刮大风不下暴雨，公粮任务应该能完成的。”
这才是许爸最担心的事，他们地处华东，每年夏天都要揪心一番，那小型台风还行，若是台风过大，损失真的惨重。
而现在山上到处光秃秃的，为了支持炼钢事业，砍掉的百年老树不知有多少，而等到台风来临，还有什么能在阻拦台风的第一线？
许爱江觉得许爸和陆爱军应该有话要说，就说要去摘野果，带着许爱湖走开了。
胡爱军不疑有他，和许爸并肩走着，看着路边的速生野菜，说道：
“你们扦插了这么多？”
胡爱军微微皱眉，说道：
“你们镇里边还不知是什么态度。”
“放心，就算有怀疑的人，也敌不过饿肚子的人，这速生野菜，是一定要推广开的。”
许爸微微一笑，脸上眼底满是自信。
胡爱军哼了声，说道：
“你们大队也太莽撞了些，要不是这次下来检查的人是我堂哥，你们以为新路大队能蒙混过关？”
胡爱中下大队前，县里领导可是交代过，务必亲自看过，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爱中先去了其他几个大队，最后才来的新路大队，胡爱军特地陪同着，让他在新路大队走个过场。
胡爱中本来就急着回去复命，进村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不少的藤生野菜，也没有多加细看，加上沈东方说的话，就急匆匆走了。
至于新路大队的猫腻，无非就是偷偷扦插了野菜罢了。
“改日请你们喝酒。”
“得了，现在哪有酒喝，不如一碗大米饭来得实在。”
胡爱军翻了个白眼。
“走，到家里坐坐，我请你尝尝雀麦野菜饼。”
许爸拉着胡爱军，先去拜访了许爷爷，聊了几句才走。
“这味道，还不错。”
胡爱军很是惊讶这雀麦的味道。
“收割后，只需半个月又可以长出来，或许比不上麦子好吃，好歹能填饱肚子。”
胡爱军三两口把手中的野菜饼吃完，满脸严肃，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
许爸点头，回答道：
“所以这是我敢肯定上面会推广开的原因，尤其是北边。”
胡爷爷有点关系，知道西北比较缺粮。
“你这饼子还有吗，给我几张，我带回去给我爷爷尝尝，在上面没有发话前，提前扦插，要承担风险的。”
他们胡家在福山大队，一直是所有人盯着的，即使深得大部分社员的人心，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
许爸早就有准备，这是他们省下来的，有了野菜米糊喝，就不需要这么多的野菜面饼。
“我走了，你们大队还是小心些，这些天别让人出去。”
胡爱军说着，急匆匆就走了。
许爸却是摇头，太晚了，已经有不少妇女回娘家了。
他费尽心思不让新路大队冒头，却管不住其他人的做法，大队主任许宜兵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但愿此次新路大队不要再被拎出来。
而大队主任许宜兵此时也已经回过味来，有些后悔自己太早取消封锁禁令。
当晚，他就紧急召开会议，让七个生产队的队长都来开会。
于是，各生产队队长回去后，都要对回娘家的人仔细盘问，看她们是否泄漏了过多的信息。
七队谁回娘家，问高玉莲最是清楚，毕竟口粮是她在管，有人没来吃饭最清楚不过了。
这一算，许奶奶、许三婶、许六婶全都回去过，许爸的脸瞬时黑了不少。
这些人都是生产队的妇女，许爸这个生产队队长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逐个盘问，于是他就把这事儿分配下去了。
不管是这些回娘家媳妇的丈夫或是婆婆，总之得问出个一二三来才行。
问题的答案汇总之后，许爸仔细琢磨了下，这些人回去后大多是劝说娘家人去扦插藤生野菜，说能填饱肚子。
至于新路大队已经吃上雀麦的事，只有许奶奶和许三婶说给了她们的娘家王家知晓。
想来其他妇女没说都是害怕其他大队的人来自己大队借粮。
毕竟雀麦本生产队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再借人？
而王家所在的方村大队，是在半山腰，然而这个大队却是整个城关公社出了名的穷和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