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进屋，瞧见盖丕后，略有错愕。</p>
只见他双手捂着头颅。矮矮的身子几乎蜷缩在桌案之后。</p>
“盖大人……”</p>
高洋喊了一声。</p>
盖丕抬起头：“你来了？”</p>
高洋走近一看，桌案上放着卷宗。</p>
盖丕双目凑着，貌似在逐字逐句分析。</p>
高洋问道：“大人可发现什么疑点？”</p>
盖丕神色无奈。</p>
“大人能否让我看看……”</p>
盖丕把卷宗往前一推，随后朝后仰坐。话也不说，一副听之任之。</p>
高洋没心思管他。</p>
情知他被打击得不轻，却不至生无可恋样子。显然在做戏，不定盼着有人接手过去，让他卸下重担。</p>
老小子越发坏了！</p>
拾起卷宗，细细阅览。须臾后，卷宗里面骤然发现一个熟悉姓名——殷亥安。</p>
是他？</p>
前身的表舅。外婆同父异母妹妹的儿子，自家母上大人的表弟。</p>
前身就是被其引诱，糊里糊涂为刘家盗卖军械当了背景板。幸喜高怀德发现的早，未曾深陷泥沼。</p>
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p>
上次父侯已然派人遣他回返江左。原道殷遇春会严加管教。不意跟没事人一般，来了乾京厮混。</p>
再看卷宗。</p>
殷亥安与鲍启明份属好友。案发之夜，两人几乎通宵彻饮。</p>
殷亥安与此案会不会有什么关联？</p>
高洋沉吟。</p>
想想，觉得不大可能。</p>
鲍家在望霞郡首屈一指，可和江左大族殷家一比，差得远甚。</p>
虽然殷家由殷遇春发家开始，鲍家则传了千年。</p>
可一个是初升旭日，一个是日落西山。</p>
两者相距，不可里计。</p>
又往下看。</p>
退婚？</p>
原来贝子怡当夜寻鲍启明，乃是为了退婚。</p>
呵呵……退婚流，颇为熟悉。</p>
不过鲍启明身为受辱对象，没来得及说出不欺少年穷，便遭了囹圄。</p>
会不会正因为贝子怡要退婚，所以鲍启明一怒之下，索性破了她身子。</p>
由于动静太大，被隔壁鲍荣华察觉。鲍启明昏头昏脑，误杀了鲍荣华？</p>
这么思维一发散，整个荒诞案件，貌似有一些道理。</p>
只不过，老牌先天强者鲍荣华，再怎么，也决计不会在客栈修炼难度系数极大的功法。</p>
所以即使运功阶段，情绪突然激动，未始会走火入魔。</p>
当夜饮酒……</p>
当夜强暴来退婚的未婚妻……</p>
当夜家里的顶梁柱走火入魔……</p>
一个晚上，好好一个家毁了大半。</p>
“有发现吗？”</p>
等了半天，盖丕见高洋瞧过卷宗后，久久不语。忍不住发问。</p>
高洋看看他，摇摇头。</p>
盖丕眼里亮光一黯，很是失望。</p>
“我就知道，这案子说复杂吧，挺复杂……</p>
说简单吧，又很简单。</p>
整个案发，当事人不过有三。</p>
鲍荣华、鲍启明、贝子怡……</p>
唉……想从目下掌握的情报里面，揪出疑点，确实难如登天。</p>
不怪你……”</p>
“……”</p>
高洋无语凝望。</p>
我就是帮你看看，没瞧出什么，还能怪上我？</p>
这也太会推卸责任了吧？</p>
无愧是金章，能混到这地步，哪一个不厚颜无耻。面对高洋目光，盖丕殊无羞惭。</p>
呵呵笑了两声：“高银章，案子涉及世家，你又是世家出身，予你侦办，倒是如鱼得水……”</p>
高洋打断道：“盖大人，如鱼得水后面，还有四个字……”</p>
“啊？哦……”</p>
盖丕打着哈哈，企图蒙混。</p>
高洋不遂他意，说道：“此案看似简单，实质牵连颇大，又有仙霞谷压力的存在。</p>
是否如鱼得水，我不知道。不过其间冷暖，你应该已经尝到了。</p>
不然岂会独自躲在这里，抓耳挠腮，坐愁行叹。”</p>
“啪……”</p>
盖丕一拍桌案，嗔眉怒目喝问：“高洋，你怎么跟上司说话的？”</p>
高洋怡然无惧。</p>
用蔑视眼神还之：“想用权势欺压手下？没想到，你盖大人竟是这么样一个人？</p>
枉我一直崇拜你，视你为偶像，</p>
谁知道……唉……</p>
罢了，算我看错人，年纪轻，不知人心险恶。怪不得，我娘在我离家时说过，外面的人啊……”</p>
不待他牢骚发完，盖丕摇摇手，求饶道：“你狠，算你厉害。”</p>
高洋嘿嘿一笑。</p>
盖丕又道：“算我求你，这案子，你接了吧……”</p>
“有好处没？”</p>
盖丕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能给他什么好处。</p>
这小子家大业大，拔根毛都比自己腿粗。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他？</p>
愁眉苦脸之余，索性拉下颜面。</p>
“高洋，枉我这么器重你，谁知道关键时候，你也不拉一把。</p>
好吧……不帮就不帮，怪我瞎了眼。</p>
等总捕大人回来，老子直接把卷宗往他老人家桌上一扔……”</p>
高洋笑了。</p>
“你还笑？”</p>
盖丕气怒。</p>
高洋道：“盖大人，你也别装了。这样吧，这案子我负责一半……”</p>
“一半？什么意思？”</p>
“鲍启明、贝子怡两人身上既然查不出什么，卷宗上不是记述了另一个人吗？”</p>
“你是说殷亥安？”</p>
高洋点点头。</p>
盖丕从桌案后出来，在案房里走来走去，足有数遍。</p>
停下脚步，看向高洋：“殷家可是太后姻亲。殷家家主，江左提督殷遇春更是当今陛下姨夫，与你高家也是关系甚深。</p>
你去调查殷亥安……这……”</p>
“就是问问而已。当然最好与他没关系。”</p>
盖丕思虑片晌。</p>
“好吧，此案也只有在他身上看看有无线索了……</p>
不过你要记住，殷亥安父亲殷遇春，布衣之时，便是先帝身边军师型人物。</p>
先帝夺嫡之争中，屡立功勋，之后娶了太子妃的妹妹，也就是你家姨婆，直至现今成了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p>
这样一个人，倘然知晓咱们六扇门擅自调查他儿子，怕会引发轩澜大波。</p>
所以，你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掉以轻心。”</p>
盖丕说得郑重，高洋也正色地点头答应。</p>
“接下来就是如何应付外面的董不知……”</p>
盖丕话说一半，又把目光罩向高洋。</p>
高洋手一摊。</p>
“别……拜托……属下说过，我只管一半。</p>
董不知再由我应付，你老也太轻松了。这可不是当上司的态度。”</p>
“滚蛋，我就是看你一眼，哪来那么多想法？”</p>
盖丕被点穿心事，索性耍赖否认。</p>
“没有就好。其实这件事，大人可以拖延。毕竟总捕大人不在，就算处决犯人，也须总捕画押认可……”</p>
盖丕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小子，怪精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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