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石像外面。
魔宗各峰残余皆在外守候。
见到高洋无恙,阿赫奴亢奋不已。前时决断显而没错,自己选对了主子。
送上册子,报喜道:“森洋阁下,秘境内,总计三十五校阶和七十八位尉阶……士阶的没有。估计仍在山上。”
三十五?
七十八?
高洋暗自咂舌。
仅仅一个魔宗便堪比整个人域。而魔界统共七十二域。即便有些域较弱,比不过驱神域。
总体实力相加,于人域来说,宛若庞然巨物,就算同归于尽都无可能。
这下对占据魔宗,自领一军,继而搅乱魔界局势的念头愈发坚定。
此时。
彤蒙见缝插针。
上来便为高洋分析魔界局面。又道,如要推翻末日皇域,森洋阁下首须和深渊森罗取得联系。接着徐谋发展,再图大计。
因珞珈一看大感不妙。他辅助高洋,本以军师自居。眼看彤蒙见识不凡,所说所议,无不大有道理。
立觉自身地位岌岌可危。
也忙向高洋出计。
言道:深渊要联系,但驱神域对面的神界也不可忽视。要战斗加合作。
尤其对面的神王大覆阳。闻说与神屠王温翦属于冤家对头。
不妨暗加联系,答应为他计诱温翦,然后顺势剪除魔皇温布刹在军事上最为重要的臂膀。
如此一来,皇域无领军人物对抗深渊入侵,而森罗族的复兴大业必将风起云涌,如火如荼。
听完两人献计。
高洋暗自点头。
一个长于略,一个精于术。
两人配合好比前世三国里的卧龙凤雏,也如汉高祖骤得良平。
短时间即便不能恃强争霸,但左右逢源的深挖洞,广积粮,徐积实力,待羽翼丰满,再与各域诸强一决雌雄,争霸魔界,大有所为。
想到这里,不禁赞道:“你们两人可谓我的左辅右弼。有你们竭力辅助,相信我森罗一族必能复辟成功。”
接着把梵霓柔、彤宝交给彤蒙,又让彤莱德和龟武、龟速听因珞珈指派。
算是给两位尚未正式就职的军师分派了可用人手。
又道:“二位的计策都很好,但某打算去一趟人域,一来追杀狄生,二来找寻森空王。
某不在的时间里,魔宗人手,两位尽可指挥。遇大事,你们两人可自行商酌而定。”
这是很爽利的放手。
彤蒙什么想法不知,因珞珈却感动不已。信誓旦旦说:“定不负森洋阁下的期许。”
高洋出来时,身后足足跟着七八位魔将。魔宗之人皆知,龟武、因珞珈是自己人。
又目睹另外几位魔将居然也成了他手下。
一时半会,将信将疑又欣喜若狂。
就缺一个王者了。
余外和昔日魔宗全盛之时殊无不同。须知森空王数万年惨淡经营,不过积累十余位将阶。这位森洋阁下,眨眼便搜罗大半。
假以时日,魔宗何愁不兴?
以阿赫奴为首的魔宗残余,人人士气大涨。现在的趋势,与之前毫无期盼的绝望,几若云泥之别。
阿赫奴上来道,“大人,秘境是咱们森罗族圣地,现在咱们既已是最强势力,那么……那些擅自闯入的贼子,应该怎么处理?”
他虽是丸魔,却不忘时刻以森罗族自居。
高洋沉吟须臾,“除去死了的将阶,余下都在这里。此刻作乱的莫过校阶。这样,你组织宗内好手,尽速找出那些贼子,愿意投诚的,考虑收下,冥顽不灵者,当场诛杀。”
阿赫奴欣然领命。立即带着魔宗大半校阶,开始扫荡秘境。找出那些落网之鱼。
高洋也很快传讯犀准,命其速来。
过了一会,犀准乐滋滋地走来。瞧见这么多人,不禁踯躅。以为高老爷被魔族逮住。但瞧着又不像。正犹豫不决。
高洋瞧出他心思,不过懒得解释。
手一挥,对彤蒙等人道,“走,咱们去魔宗大殿,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他现在莫过于担忧的就是齐天王蔡章雍。这是接掌魔宗的大难关。只有安然趟过,往后才能顺顺利利。
一边走,一边遽然想起,魔宗之内还有两人知道自己的人族身份。
一个金魃,一个黑煞。
此刻出去,看看两人生死如何?倘若活着,不可妇人之仁,灭口方是首选,免得功亏一篑。
一行人浩浩荡荡原路出来。遇到将阶以下的外域魔族,一律收服。
不听话者,灭之。
大概半多时辰,待察觉再无外人,才离开秘境。
到了轮回魔殿。
殿内肆虐得不像话,好在魔界之内恢复起来也快。高洋并不关心此节。
先喊来金丰,命他回去后莫要声张,待魔宗之令行事。
又让阿赫奴选一个机灵些的出来,指派龟武、龟速陪着,召集魔宗弟子。
他想尽快与大家见上一面。
好让魔宗剩余之人知晓,如今的魔宗领袖是谁?
接着便让阿赫奴作陪,去了嵊泗峰。意图找寻金魃与黑煞。
……
嵊泗峰上空荡无人。劫后余生的弟子尽数逃了下山。找了一圈,来到原先居住的精舍。
阿赫奴惭愧地道:“宗主,弟子失职,没好生护住嵊泗峰。”他当真机灵,别人还在叫阁下,他倒先认了宗主。
高洋摆摆手,“不管你事。是肥勾咎由自取。”
阿赫奴感激莫名。宗主如此通情达理,当真温暖倍至,寻思着,日后定要好生效力,争取成为宗主的心腹手下。
精舍里依旧没有金魃和黑煞的踪影。
黑煞要为梦呓报仇,故此离去。金魃与魔宗不熟,未必会下山。
看看边上的阿赫奴,高洋心中一动。不会在肥耆娜那里?
肥耆娜居所,高洋熟门熟路。谁让他曾去过一次。当下循往后山。
这时的肥耆娜府邸,门厅罗雀,跟他前时来的景象大相径庭。
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咯吱一声。
神念如水,环形铺开。
惊奇发现,轮回法则气息不但在秘境无往不利,在这里似乎威力不减。这下,对付即将前来的齐天王,把握便大了不少。
细细厘视。
神念在轮回法则加持下,循环不息,周而复始,殊无力疲殆尽的感觉。仿佛只要愿意,漫说肥耆娜的府邸,就是整座嵊泗峰,也可尽而覆盖。
喜出望外之余,很快有所发现。
后院一处地窖,传来两个微微喘息之声。
金魃?
黑煞?
不无可能。
加快脚步。
到了地窖外。
高洋对阿赫奴道:“你且守在外面,我进去查探。”
阿赫奴表忠心,“宗主,还是我去……”
“不必了……”高洋摆手,没等他回应,径自一掌轰碎地窖盖子,钻入进去。
地窖很大。
试想肥耆娜的身高,即知地窖面积。
循着喘息,高洋故意弄出脚步声。与此同时,喘息声愈大。
显是藏着的两人业已听见有人来寻。
心中惊怖,自不待言。
高洋轻轻一笑。
神念已经探察到了金魃,但另一人非是黑煞。而是一位披头散发,身形佝偻,通体伤痕的男子。
什么种族一时很难分辨。
来到一扇门外。
喘息声已然如同鼙鼓。
高洋轻轻叩门。
“金魃,是我……”
在不知道另一人是谁的前提下,高洋不想立下杀手。
听到高洋声音。
金魃先怔后喜。
急忙开门,面露欣色,“主子,你来了。”
高洋轻轻嗯了一声,不无敲打道:“总算还知道我这个主子。你藏到这里算怎么回事?我若不找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躲着我?”
金魃大喊冤枉:“主子……我冤呢!那些魔宗弟子太狠了。尤其魂梦峰弟子,因为梦呓死在肥勾手上,杀上来后,见人就砍,遇人就劈,根本不问话。
我一见不妙。心说,总不成和嵊泗峰弟子联手?所以就往肥耆娜这里跑来。之后,发现了这处地窖……”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如同炫耀的指指那披头散发的男性魔族,“主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高洋摇头。
正想问此茬,金魃倒好,自行选了这个话题。
“主子,这人就是肥耆娜以前的夫君与魅魔的儿子,也就是丸开同父异母的弟弟……”
高洋微愕。
“不是说已被丸开摔死了吗?”
金魃道:“传说是死了。可末日族与魅族的结合,似乎让他的生命力特别顽强,肥耆娜原想带回来吃掉,谁知发现复活了。于是便囚禁在此,时而下来折磨他一顿。”
高洋点点头。
又问:“那他有名字吗?”
“问过了,没说……”金魃指指自己脑袋,“他这里好像出问题了,傻傻的,根本分不清。”
“那也怪可怜的。”高洋沉吟须臾,“你等下把他带上去,找阿赫奴要人,帮他洗漱干净,然后好吃好喝供着,总之不要折磨,但也不要放他走。具体怎么用,我要好好考虑清楚。”
“阿赫奴?主子,那可是嵊泗峰的大弟子……”金魃很奇怪。
这个人族主子什么时候又和阿赫奴交好了?
高洋笑笑,双眸微眯,额间九彩泛芒。
“我其实是森罗一族,之前只是故意假冒人族,目的在于发现了肥勾的阴谋……记住了吗?”
金魃眼神空洞,愣愣地点头。
须臾,眼神重又告明。
但对高洋貌似愈加敬重。“主子,我现在就把他带出去……”
“好,去……”
要说为何不灭口,反而只是催眠金魃,篡改他的记忆。
实是高洋觉得,这样的人培养成心腹,遣派下去,等若多了一双耳目。
既要发展魔界势力,魔族之人非用不可。类似金魃这种小官僚,用的好了,不无助益。
何况丸开的弟弟,乃魅魔与末日族混血。
目下魔界各族,高洋见了大半。唯独末日族,仿若仕女遮面,半掩半盖,未见真身。
既有现成,尽管混血,不如先研究一番。这个工作,犀准多半欢喜。
而要与犀准对接工作,魔宗弟子万万不行,唯独金魃可左右逢源。
所以才决定留其一命。至于黑煞,他也不继续记忆篡改,直接灭了即可。
出了地窖,喊来犀准,又吩咐阿赫奴,每日送一应供需。又严令,嵊泗峰日后属于禁地,无高洋之令的许可,外人一律不得踏足。
这里忙完,高洋回到轮回大殿。斯时,剩余的魔宗弟子,包括已经逃到山外的弟子,已经聚集大半。
约莫十余万。
魔宗全盛之时,弟子五十万。如今数量,仅是原先四分之一。
看向那个阿赫奴推荐之人,“阿赫真,还要继续努力啊!”
阿赫真躬身施礼,“弟子定然竭力以赴,绝不辜负宗主之令。”
“好,本座相信你。”
阿赫真是阿赫奴的族弟,阿赫奴让他来,也算举不避亲。但须完成任务,亲戚不亲戚,高洋无暇顾及。
当下缓缓走到高台。
这里是轮回大殿前的广场中央,往日皆是宗主森空祭拜第六天魔与千夜皇的地方。
高洋也没换衣服。
就这么站在上面。
他暗暗用万星神体易筋缩骨法门,把额间的竖瞳特意放大。
森罗族形似人族,但仍有部分不同。
譬如有些森罗族耳朵特别尖,有些鼻子大,有些脖颈生鳞。
总之某些地方会有鲜明差异。就像是生化人,百分九十族人,部分肢体特别怪异。
果然。
当弟子们见到他额头的竖瞳,立时高呼森罗,兴高采烈。魔宗里面,森罗族占了一半,部分属于昔年皇域残余。
在他们看来,但由森罗族继续统治,魔宗早晚崛起,复辟反攻也大大有希望。
面对众人欢呼,高洋很冷静。
双手下按,弟子们顷刻阒然无声。
高洋朗声道,“诸位,今日乃我驱神域的大劫,也是我魔宗的耻辱之日……”
听到这话,底下有弟子呜咽哭泣。也不知是死了亲人,还是因为今日的惊心惨目。
高洋继续,“十万年前,皇域崩溃。三万余年前,魔宗初创……迄今日,山峰遭劫,生灵涂炭,险些被外域强者灭宗灭族……”
说到这里,底下哭声愈大。许多老朽之森罗,几乎放声大泣。
高洋也不阻止。
情知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新生。待哭完了,他们会明白现在的安定来之不易,也会更加拥护自己。
当即话锋斗转,开始赞扬自己:“幸喜有我森洋横空出世,杀都罗,灭刹罗,驱逐火狄族狄生……如今更是收服了这些原想入侵我魔宗之人。”
用手,指向彤蒙、因珞珈等人。
这些家伙也分外配合,一个个抬头挺胸,似乎对收服之语,毫无不满,且颇有荣欣。
这一幕,让许多原本尚存悲观的森罗族,无不精神陡振。
此时。
高洋取出往生枪,斜斜上指。
“既然森空王去了人域,一时回归不得。那我森洋,便欣然从命,接过魔宗大旗,誓志捍卫森罗荣耀……”
话音甫落,枪端上空,善恶两面呼啸而出,盘旋飞腾。
一时间,遑论森罗族人,就是魔宗的别族弟子,也眼睛放光。
浓郁的轮回气息,弥漫整座主峰。
十余万弟子,即使站在最外面的,也人人感受得到。
众人兴奋欢呼,“誓死捍卫森罗荣耀,誓死捍卫森罗荣耀……”
声音传出,群山回荡,响遏行云。
高洋很是满意。心道,妥了。即便我回去一趟人域,这些家伙也会念着我。
正想再说些提奋人心的话语,就此结束今天的初次会面。
天边遥遥出现一道巨大的顶天立地的黑色剪影。五官不显,样貌莫知,却见其雄壮伟岸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