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淡淡的听着顾念的话,项卓言的脸上始终挂着不掺杂一丝烦乱的表情。
然而,想到刚刚在《印巷小馆》里,夏文婷直指顾念而去的针锋相对,项卓言免不了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而替顾念感到淡淡的担心。
毕竟,自己是因为生日宴那晚的事情,和夏文婷更深一层地激化了多年来的积怨。
可如果顾念和秦朗真的是他想象中的情侣关系,那么对于夏文婷来说,刚刚自己的态度,便是摆明了把顾念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一时间觉得,还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项卓言怎么都想不到:
他这次约顾念出来不过是想确定一下,在他走了之后的那晚,顾念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
谁知折中地选了一家距离公司和顾念都很近的餐厅,竟然还把她无端卷入了他们姐弟二人之间混乱冷战的漩涡之中。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乌龙出来的错,望着对面一无所知的顾念,项卓言只觉得自己,又欠了一份对她的保护。
***
和顾念在大悦城吃过午餐,项卓言又顺路把顾念送回了猎豹国际。
上午没去公司上班,说白了也都是因为这几天夏文婷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就好像多年之前的那个秋天,无论自己多么渴望回到家中与她并肩作战,都只能换回夏文婷冷面无情的一盆盆冷水。
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在夏文婷的眼里,却只有石头做的心,才能够帮助自己走得更远。
久而久之,两姐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漠。就好像街上撞见的陌生人,都要畏惧一番的那种冷漠,无时无刻的,都让人感觉心寒。
不知道夏文婷动用了什么铁腕,自从家里出事了以后,项卓言便被限制了自由出入国境的自由,
虽然在五年之后,项卓言顺利完成了在英国的学业,又重新获得了回归生活了二十几年家中的权利。
可是有些东西就好像是时光荏苒之下泛黄了的照片,虽然存在,却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一路从猎豹国际回到夏丰投资,项卓言才刚推开经理室的大门,就见到夏文婷坐在他的面前。
老板椅上的女人眉目狠厉,如果不是因为户口本上清楚的写着二人的血缘关系,就连公司里大多数的员工,都没办法相信二人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难姐难弟”。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清淡的眸光徐徐地掀起,夏文婷面无表情的脸上,不悦的神色让人扑捉得轻而易举。
平静着心思踱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好,既然夏文婷想要聊一聊中午的事情,项卓言干脆决心奉陪她到底。
所以唇角勾笑地淡淡弯起,项卓言只言语慵懒清越的道:“和朋友一起吃个饭,这个解释,您满意吗?”
对于夏文婷的节节逼问,项卓言从来都只是用安静来代替隐忍。
虽然内心里还因着念及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个美好的回忆,忍不住想要对夏文婷关心。
但在一次次被夏文婷狠狠拒绝了之后,他也渐渐的学会了该如何保持不受伤的距离。
只不过,血终是浓于清水。
就好像人最初的记忆里播种的是什么,收获的就是什么。
所以即便是面对再多来自夏文婷的伤害,项卓言还是在心下为她独留出一份细腻的柔软。
不然,项卓言不会在F-one赛程结束后,特意赶早一班飞机回来,奢侈到想要和夏文婷一起庆祝他23岁的生日。
不会在夏文婷因为醉酒而不省人事的时候,偷偷去厨房泡了醒酒茶,亲自送到她的床边。
更不会明明心里对夏文婷冷漠薄凉的态度感到心伤,脸上却始终如一的带着微笑。
在夏文婷对自己五年的隔绝里,项卓言已经学会了把关心都隐藏在冷漠的背后。
可是慢慢的两个人,却遥远到连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成了肖想。
对于项卓言用“朋友”这个词来形容顾念,夏文婷分明的感到很不能接受。
所以缓缓从座椅上起了身,夏文婷盛气凌人的走到项卓言面前,冷厉的诘问他道:
“朋友?为了朋友,你这个无心家事的大少爷会专门跑去负责《冬日送暖》的公益活动?为了朋友,你会亲自送顾念到《和平之子》福利院探访?为了朋友,你会把自来白的头发给特意染黑?”
会把,原本送给我的手链,一起慷慨得送给了她……
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大的火气,只要一想到项卓言作为自己的亲生弟弟,对顾念却要比对自己还要关心。
心里的不甘和愤懑,就如同忽然爆裂喷涌的火山般,没办法得到安息。
然而听了夏文婷的反问,项卓言却只是淡淡的勾唇一笑。
长腿一动地玉立而起,项卓言突然好整以暇地偏过头望向夏文婷道:“是哦,你说的不错,她的确不太像一个普通的朋友。”
平静澄澈的眼里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瑕疵,项卓言只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进夏文婷的眼里,心里面始终想到的,却是有关于顾念的种种:
因为和夏文婷吵架,找朋友跑去《风波渡》吃饭,听到顾念唱《小幸运》的那个周末;
赛程结束,满心欢喜地赶飞机回来,偶然撞见等飞机的顾念的瞬间;
《冬日送暖》辣翅比赛的活动现场,顾念带给自己那份不服输的爱心;
F-one赛道上,为了疏导他内心的愁苦,而逞强陪他打赌之后后,顾念煞白的小脸;
因为无照超速被警察“拘留”,顾念什么都不顾地第一时间赶来对他的援助;
《慢时光》里,和顾念一起畅所欲言而享受到的,如同家人一般的温暖;
一时间,所有的温情画面如同填满内心空洞的甘甜,如水般徜徉而过。
所有这些从夏文婷身上得不到的关心,都不得不让项卓言凉凉的抛下一句,永远都入不了夏文婷耳里的话:
“对,她的确不单单是朋友。却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