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陶经理和纪莱芝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相互依偎着。
沙发上也有许多霉斑。
霉爬到了纪莱芝的裤子上。
王知一坐在另外一边当电灯泡。
他们两个人逐渐地谈到了蔡音音。
纪莱芝主动询问蔡音音的往事。
王知一以为陶经理会拒绝这样的话题，巧妙地把话题引开，但是没有想到他直接面对。
陶经理详细地叙述了他和蔡音音相识相知的过往，尤其谈到了婚后的生活。
王知一连忙竖起耳朵。
陶经理看了看墙上的遗照，说：“音音对我非常的照顾，对我的爹妈也非常好。”
纪莱芝问：“你爹妈？不是去世了么？”
陶经理说：“是啊，他们都是病逝的。唉，他们操劳一辈子，得了一身病。当他们病重的时候，我正在考研的关键阶段，我犹豫着放弃学业回去照顾二老，但是被音音劝阻了。她说她医学院出身，是专业的，我这个门外汉帮不了多少忙，反而影响前途。我爹妈辛苦抚养教育我，就是希望我有点出息。我要是放弃学业，只会让他们失望。于是她代替我，一直在病床前忙前忙后。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一个媳妇。”
纪莱芝倒是实诚，说：“扪心自问，我估计做不到……”
陶经理笑了笑，说：“很少有人能做到。当时我跟音音还没有结婚，她就对我父母那么好。我非常的感动，发誓要娶她。即便她大我很多岁，不被外界看好。”
纪莱芝比陶经理小好多岁。她说：“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啦。她很完美么？”
陶经理摇摇头，说：“人无完人，怎么可能完美呢？她也有一些问题，那就是控制欲太强了。”
纪莱芝问：“啥意思？”
陶经理苦笑一声，说：“她希望我心里只能装她一个人，不让我和任何女生接触，手机上不能有任何的女性联系人。”
纪莱芝惊道：“那怎么可能！你求学和工作啥的，肯定要联系女性啊。”
“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和女性接触的话，手机上也不能存女性的电话，只能把这些号码抄在纸上。需要的时候把电话本拿出来，在她的监督下跟这些女性打电话，免得出现工作之外的联系。”
“这管得也太宽了？”
陶经理瞥了遗照一眼，说：“虽然我很尊重她，也很爱她，想跟她厮守一辈子，但是这种高压的控制实在是……不得不说，我有些透不过气了，想要自由。”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她？”纪莱芝提出灵魂一问。
“老实说，想过，但是我觉得人要人不能忘本，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对象。她在某些方面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不能要求在别的方面也做得十全十美。这根本不可能。我们俩的小日子也算快乐。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她会在商场失踪呢，唉……”陶经理也很坦诚。
“别伤心了，以后我照顾你。”纪莱芝大大咧咧地拍着陶经理的肩膀说。
“咱们俩要是结婚，你会不会像她一样那么控制着我？”陶经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王知一听到这里，也竖起了耳朵。
纪莱芝毫不犹豫，说：“当然不会呀。我对你还是比较信任的。我就是看中了你的人品，不然的话，跟我同龄的小伙子多的是呢，你大我这么多岁，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陶经理哈哈一笑，然后又问她：“那你愿不愿意我控制你，不让你和别的男生联系？”
纪莱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王知一打算说这样的控制欲太过分了，但是终究忍着没有说出口。
陶经理挥挥手，说：“开玩笑啦，不要当真。我自己受过这样的苦，就不愿意你再受同样的苦。”
纪莱芝反过来问：“那你跟我结婚之后，会不会一直想着蔡音音呢？虽然她可能已经去世了，但是自己的老公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在这方面，我可是个特别小气的人。”
这个问题出来之后，王之一感觉气氛突然变凝重了一些。
精确地来说是霉味更重了。
他低头一看，衣服上又出现了很多的霉斑。
他观察到陶经理身上的霉斑也多了起来，尤其是鞋子和裤腿那里，已经被霉斑所包围了。
陶经理说：“要说完全不想，那也不是真话。可能会偶尔想想。不过那种想念是亲人的想念，而不是夫妻的想念。”
“就喜欢你这样的坦诚。”纪莱芝说。
此时王知一感觉霉味再次加深。
余光里，墙上的蔡音音的眼神更加诡异。
王知一不敢抬头看她。
陶经理和纪莱芝的气氛到了，居然当着王知一的面，旁若无人地接吻。
王知一下意识地扭过头，因为实在是太过尴尬。
然而他的余光看见陶经理的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厚厚霉斑。
而且霉斑正在蔓延。
霉斑从他的脸上爬进他的嘴里，爬进他的耳朵里，爬进他的眼睛里。
接着，霉斑从他的嘴唇蔓延进纪莱芝的嘴中。
他们俩的嘴唇都发霉了。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恶心，也太恐怖。
王知一看着想吐。
他想提醒他们，但是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王知一发现陶经理脸上的霉斑变少了，与此同时，纪莱芝身上的霉斑则变多了。
霉斑从她的脸上爬到脖子上，爬到肩膀上，顺着裤腿往地板上爬。
王知一吓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抬起双脚。
他想要逃走，但是又担心引起陶经理的怀疑，于是他悄咪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同样潮湿，同样霉气重。
他把窗户打开，把门反锁，然后给纪阅微打电话，描述刚才的看到的画面。
在他的描述过程中，身上又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害怕陶经理身上的霉菌会转移到他身上。
“太可怕了！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我的亲娘诶！他们俩嘴里不是口水，是厚厚的霉菌！”王知一又想吐了。
“比你电话虫还恐怖么？”纪阅微问。
“一个视觉，一个听觉，都可怕！”
“忍几天啦。你都这么难受，那我家堂妹岂不是更难受？”
“她好像没什么感觉。”
“这就是我觉得她奇怪的地方。”
纪阅微劝他暂时在卧底一段时间，搞清楚状况再跑出来，现在阶段只不过是霉斑多而已，对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王知一咬牙答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沐浴喷头洒水的声音，又听到隔壁卧室关门的声音，猜测他们去睡觉了，于是他也出去洗漱。
之后，他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
他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声音。
似乎又是蔡音音的声音。
女人呼喊着陶经理的名字，说离不开他。
他不禁想到外面墙上的蔡音音的黑白照片。
陶经理和纪莱芝在一起，应该不会再学蔡音音说话。
那声音不会是从照片里发出来的？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关灯睡觉。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床板底下似乎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在爬。
王知一起床，打开灯，掀开被子，掀开床单，发现床单下面的床垫上全是厚厚的霉斑。
他竟然躺在这么多的霉菌上面！
他这次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扶着墙吐了很久，想要出去洗脸。
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呕吐物上摔了一跤，脑袋撞在墙上，把墙纸撞破了。
他还感觉墙也被撞破了，可能里面是个空心的。
他一手抓住墙纸，想把墙纸撕掉，结果手指上粘了无数的霉。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撕掉墙纸，看见墙上面果然有一个洞。
洞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定睛一看。
里面藏着一张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