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意一边收着密室中的一切,一边倒是心有所感。
身为魔兵将军的杜恒的密室倒是出奇的“干净”。
没有那些魔种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带有邪魔气息的各类法宝。
除了上品和极品灵石,还有印有白家以及其他家族徽记的珍贵典藏以及各种妖丹和矿石之外。
这里非常多的居然还有各种符箓。
一沓一沓的。
码的整整齐齐的。
各种攻击的,遁逃的符箓。
连意很困惑,这些一次性宝物,这么多,杜恒是想自己逃跑呢还是对付谁呢?
除了符箓,这密室中还有一张书桌,唯一要说比较混乱的就是这张桌子。
连意上前一看,摆放的居然是印有白家徽记的正统道门儒学功法?!
上面密密麻麻还做了批注?
连意眉头微皱,这杜恒越来越奇怪了。
怎么,邪魔的功法还不够学的?还研究起白家的功法来了?
还妄图改邪归正不成?
连意挑挑眉,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宁愿相信杜恒是想通过白家功法了解白家人,找到白凡的弱点,击杀之。
也不信什么改邪归正。
邪魔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改写归正?
不存在的!
面无表情的将书桌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的收一收,塞进储物袋中,却是突然间手微不可察的一颤。
桌上摆放的笔架上,赫然有一点窥视的痕迹。
这儿居然有阵?!
镜光阵?
这笔架是被凿空的,其中塞入的是镜光阵。
实则,应该说是杜恒留在这间密室的一双眼睛。
连意一叹,她这是被发现了。
手上动作一停,连意直接道:“阁下出来吧。”
既然杜恒一直在,也一直默默的窥视她,而没有动作。
连意倒不觉得一开始有剑拔弩张的必要。
人家都还没亮剑呢,她急什么呢。
果然,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密室边角处一处立柜居然从中间开了个口子。
从中走出个浅靛蓝颜色长衫的书生来。
连意只在书桌旁立着,姿态闲适,既不迎合,也不戒备。
心中刚进来后的那点子违和感,消失了。
她就说嘛,这么一个密室,与其说是个密室,不如说是杜恒的藏宝屋。
若是换成她连意,她必是日日夜夜要把这些都带在身边。
再不然,留在家中也可,那得上十七八道阵法,再加十七八道七星锁阵。
她必是能打造出世上最接近于无路可走的死阵来保护自己的宝贝们。
杜恒怎么可能只留一条进来的路?
想必,这个门连通的估摸着是他睡觉的卧房或者书房等地。
镜光阵还有方便自己走的暗道!
齐活了!
呵呵,不过还是太好猜了,小儿科。
那边,杜恒是第一次见到藤仙连意,心中有些复杂和崩坏!
杜恒自然不知道连意心中对她的腹诽,只是看她一派淡然的往那儿一站,一副泰山崩以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倒是挺有高人模样的。
可惜的是,刚刚她大肆把他的宝物们装进储物手镯和储物袋的模样他也看到了。
那财迷的样子!
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速的随意切变,而没有一丝违和呢?
想是这么想,杜恒面对藤仙连意之时,是紧张又谨慎的。
藤仙连意,那是站在广眉星域的塔尖的高人前辈。
便是转世了,虽然他也看到了连意财迷的一面,可是他不会忘记那一次在镜光阵中看到的救白家人的连意的身影。
那种说不出的迅捷敏锐和果敢,杜恒觉得,便是转世之身,也不坠藤仙连意之威名。
杜恒走进来,也没走的太近,依然站在那处立柜边上。
朝着连意便是双手作揖行礼:“晚辈杜恒,见过藤仙前辈!”
连意眉头一挑,杜恒这态度,出乎意料啊!
莫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心中诧异,面上表情未变,嘴上道:
“杜将军客气了,既然咱们都是元婴修士,就以平辈论称呼便可。”
马甲早就掉了,连意压根没想隐瞒自己藤仙连意的身份。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就是了,你知道我是藤仙连意,我也知道你是魔兵将军!
扯平了!
杜恒也从善如流:“好,连道友。在下有一事相求。”
居然真这么说出来了?
连意颇有些意外,不过再怎么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连意心中此时已经在权衡杜恒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不敢不敢,杜将军作为地心魔的心腹人物,权势滔天,一呼百应,我不过一个道门修士,所思所想不过都是为了苦苦生存下去罢了,实在没什么能帮到杜将军的。”
“今日咱们头回见面,看杜将军也是个知礼的人,你杜府少爷明日的大喜日子,咱们闹大了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不如就此放过对方一次,就此别过如何?”
说罢,一拂袖,竟是真的往门口走去。
杜恒嘴角抽了抽,什么就此放过,藤仙连意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她刚刚都把他的宝贝搬空了这事就忘了?
放过对方的同时,是不是应该把对方的财宝也放过了?
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只是,杜恒他现在无从选择。
藤仙连意孑然一身,而且奸诈狡猾的宛若泥鳅,便是看到她本人,也没法知道她有多少后手。
哪怕布下天罗地网,对能不能抓住她,也没有底气。
杜恒虽然今日是和藤仙连意第一次见面,可是,之前那一次交手,他惨败。
手中的势力被人家短短十多日就彻底瓦解不说,至今他都没想通,藤仙连意是怎么办到的。
而,今日,事易时移,藤仙连意却要成了他抓在手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杜恒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为此决定后悔,可是他知道,若是他今日不抓住连意,他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子一晃,也不知道哪里的胆气,一下子就挡在了连意面前。
连意眉毛倒竖,刚想发作,杜恒已经趴跪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请前辈救我!”
似乎是怕连意不信,杜恒既不抬头看连意,也不给连意说话的机会,就这么跪在连意的必经之路上,大有就是死也不让的气势。
不仅如此,他还开始喋喋不休,语速很快的说起话来。
“我杜恒愿在此发下心魔誓,今日前辈若答应救我,往后余生,杜恒一定一心向善,和地心魔脱离关系,帮前辈除魔卫道,一生不悔!”
说完此话,杜恒忽然心下一松,他原来觉得改弦易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今看来,踏出了第一步,这些日子的绝望死寂的心境忽然多了一丝曙光和希望一般。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杜家这般对他,他难道还要忠心耿耿不成?
焉知,许是马上命都要没了。
杜恒觉得自己下的决心很大,也非常诚恳的求连意了。
他倒是不奢求藤仙连意一下子就相信他,只是觉得,再怎么着,藤仙连意该是能给他个机会吧?
却没想到,头顶上方忽然一声讥讽般的“嗤”声。
紧接着,自己的肩膀被一只不大却感觉非常沉重仿佛铁石般的脚狠狠的一蹬。
他半边身子一歪,就觉得已经僵麻的失去知觉。
就感觉面前的女子非常冷淡又嚣张的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
人便从他面前过去了。
丝毫没有被感动,也没有心动,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藤仙连意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杜恒表情空白了一瞬,也不顾自己半身不遂的不方便,一把扑上去,就要抱住连意的腿。
连意哪里是那么好抱的。
早在他扑过来的瞬间,脚边就横生一根藤蔓,对着他狠狠一抽不说,顺势卷了过去,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这藤蔓可不是一般的藤蔓,连意手一动,上面就密密长出小小的尖刺来。
扎的杜恒血迹斑斑。
岂料,杜恒压根没有恼羞成怒,他似是真被连意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派弄得不知什么好了,任自己鲜血淋漓,他也只是急着说话道:
“前辈留步,前辈留步啊,在下是真心的,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前辈是广眉星域的翘楚,是挽救苍生于水火的义士,求前辈怜悯。”
杜恒是真的怕,他千思万想也没明白为何藤仙连意是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人物。
藤仙连意的传记虽然是后人所编,但应该不会出入太大才是。
书中说,她怜悯苍生
,心系天下。
从她当年肯舍弃自己救这天下跟她不相干的人来看,她也确实当的起这几个字。
怎么今日,藤仙连意不怜悯他也就罢了,还拿脚踹他。
也不知道那脚修炼了何种不得了的法术,竟然让他一个元婴修士,肩膀几乎都碎了。
一瞬间,他脑中已经万千思绪转了过去,也是真的怕了,错过了今日,他怕是真的要没命了。
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哭连意的铁石心肠,还是疼的厉害,亦或者他想到了什么会让他没命的未来,挺大个的大男人就这么被五花大绑着,仰天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涕泗横流。
连意:“闭嘴!”
杜恒这人也太没底线了。
居然敢在她面前嚎,还把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了。
恶心谁呢?
听了连意的话,杜恒连连摇头,就是不闭嘴。
连意要被气笑了,行,跟她拧巴上了是不是。
连意真想把墩墩掏出来,挺大个人了,还不如一只妖兽幼崽。
墩墩之前都没这么哭过。
“我数到一,你要是再嚎一声,我就杀了你!”
“一!”
戛然而止!
鸦雀无声!
呵呵!
连意这回是真笑了。
不过是被气的。
还有这样的人。
被他这么一搞,倒是不好立刻就走了。
她盘算了一下时辰,心说,自己本来就是来找线索的。
这会子,被他闹腾成这样,啥也没找到。
既然杜恒说要她救,她就看看他的诚意好了。
她站在那儿没动,道:“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说说你的事还有要我帮你的诚意!”
杜恒心花怒放,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语速迅速的把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必以前辈的能耐已经把我杜家的情况摸了个透彻。没错,我杜家尊地心魔为魔主!”
“杜家在我家家主杜啬手里发扬光大,在下本以为,在下作为杜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后代,理应能在杜家占有一席之地”
而他以为,他占到了这个一席之地。
倒不是旁的,而是杜啬把魔兵将军的这个称谓给了他。
并且日常带他出入灿魔主的住所,委任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甚至,对于杜家未来的发展规划,杜啬也说给他听了。
他以为,他已经无限接近权力中心了。
也以为,正如外界对他的认知一样,杜啬是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对待的。
可事实上,他错了。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杜惟光的二子出生,抢了他的风头,以后可能有“飞鸟尽,良弓藏”的隐患。
却没想到,他还是把杜啬想的太善良了。
原以为自己留一手,给自己备些后路也就罢了,没想到却原来他早就已经是人家的瓮中之鳖了。
物尽其用,好一个物尽其用!
他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地心魔那儿杜家下一个百年的元婴祭品。
杜啬早早就打好了的主意。
原来杜啬不仅要让他当祭品,还要榨干他最后一丝血肉。
先诓骗他给杜家做牛做马,把杜家发展壮大了,他这边那个看做接班人的孙子也长成了。
然后让他去当祭品,彻底的为杜家奉献到连渣都不剩?!
真是想得美!
杜恒越说越恨,说到最后,双目充血,有泣血之态。
说完,他似乎已经力竭,瘫在地上。
连意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对杜啬的狠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此人需要赶紧除去,否则,以这人的心狠手辣,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杜恒似乎回过神来,他立起身子,虽然被五花大绑,但还是勉力跪的笔直:“前辈在上,在下愿意供出这些年所知道的,杜家和灿魔主勾结的一切线索,以换得前辈的庇佑”
连意抬眼看他:“还有吗?”
杜恒这是破釜沉舟,绝了后路了?!
杜恒抬头,眼中迸射出无边恨意:“杀杜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