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芷柔也不哼唧了，动作迅速地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同时心疼地摸了摸刚才被小厮戳出洞的窗户。
“该死的狗东西，瞧着这屋子都够破了，他还把窗户纸给戳烂。”
凌曦拆完绷带，翻身躺到了床上。
“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把那盆醋给倒了。”
“是！”芷柔走到门边，把藏起来的一整盆醋端起，“少爷，您是怎么猜到云儿会用热油来害您的？”
凌曦合上眼，纤长的手指缓缓揉着鼻梁。
“白日里我在阁楼上看到凌府的人鬼鬼祟祟在晓露苑门口徘徊，随后悄悄买了一桶油回来，还不小心还洒了几滴在咱们门口。”
芷柔颔首，“我想起来了，公子还蹲下来查看了好一会儿。”
“不错，他们想用油害我，无非就那么几个法子。芷柔，你可记得乡下那些能在热油锅里抓鬼的神棍？其实他们的锅中只有表面一层是滚油，往下全是冷醋。”
“所以公子带着我去集市上买了一桶醋回来！”芷柔说着叉腰哼了一声，“只是没想到堂堂凌府的主母，居然会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害我们。”
凌曦闻言睁开眼，一双眸子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未必是宋嫣的手笔。若是她的主意，直接吩咐下人办就好了，不至于还需要提前偷偷去买油。”
“那会是谁？”
凌曦勾唇，“明日就知道了。”
雁兰苑。
正准备就寝的宋嫣听到凌初暖的报告，不禁心花怒放。
“初暖，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野种当真被烫伤了手和脸？”
凌初暖露出得意的笑容，“娘放心，自然是真的，我的人亲眼瞧见的，错不了。”
“太好了！”宋嫣大喜，欣慰且爱怜地握住了凌初暖的双手，“还是娘的初暖懂事聪慧，一出手就替娘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娘，如今凌曦毁了容，想必爹和祖母都不会再接纳他了。晓露苑又简陋破败，凌曦顶多撑个十几日。到时候娘再出面给他一些路费，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只有夹着尾巴回蜀中去。”
宋嫣眯起眼睛，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光是赶走还不够，别忘了他身上还有和镇远将军府的婚约！”
“娘想怎么办？”
宋嫣冷笑道：“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通知下去，明日一早派人送凌曦去镇远将军府退婚！”
……
翌日清晨，凌曦还没睁眼就已经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厮呼唤的声音。
“凌曦少爷可醒了？”
住在外间的芷柔迅速起身应答。
“少爷还在休息，请问这位小哥有什么事？”
瞧见芷柔这么个教教弱弱的女子，小厮说话的嗓音都收敛了些。
“夫人让我来传话，说镇远将军府的黎夫人听闻了少爷来京都的消息，特意派人来请。还请少爷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这么突然？！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好唐突登门。”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还请凌曦少爷抓紧准备。”小厮不理会她的抱怨，把话带到之后便离开了。
芷柔回房之后，凌曦已经坐起身来揉了揉额角。
“少爷，镇远将军府的夫人请您过府一叙。”
“我听到了。”
清醒之后，凌曦由芷柔伺候着更衣。
“您说夫人这是耍的什么把戏，咱们才到京都第二日，连老爷都还没单独见过呢，怎么就要去镇远将军府？”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凌曦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出门之前帮我把绷带缠上。”
正如刚才传话小厮所言那般，不到半个时辰果真有两顶轿子停在了晓露苑的门前。
其中一顶穷酸简陋，只有一匹老马拉着。另一顶却华贵宽敞，足足由三匹马在前牵引。厚实的丝绸布帘挑开，露出凌元沛困顿且不耐烦的脸。
“怎么还没出来？赶紧去催催。”
宋嫣为了让凌曦顺利和镇远将军府退婚，硬是大清早给对方送了拜帖。而且在听闻凌曦毁容之后，亲自把凌元沛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让他陪同凌曦一起前往将军府，无非是希望将军夫人在和凌曦退婚的同时能注意到自己优秀的儿子。
若是对方能念在许如意的旧情之上把婚事转嫁给凌元沛，那就早好不过了！
只可惜凌元沛是个草包，根本没有体会宋嫣的良苦用心，反而因为没有睡成懒觉而怒意冲冲。
就在凌元沛发火的同时，凌曦终于姗姗来迟。他脸上手上都裹着绷带，所以穿了件深色的斗篷把自己裹起来。
见凌曦打扮得如此奇怪，凌元沛不屑地嗤笑起来。
“穿这么多，不怕长痱子吗？”
凌曦垂着头不说话，显得卑微又怯懦。
凌元沛看到他这个样子和父亲凌宇尧相差十万八千里，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起来。
“行了，赶紧上车，待会儿去晚了娘又要念叨。”
凌曦点了点头，由芷柔扶着登上了简陋的马车。驾车的小厮注意观察了他的手，确定上面缠满了绷带之后才放心启程。
坐上马车之后，凌曦便冲芷柔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悄悄把身上的绷带取下。
“公子，奴婢早就觉得奇怪了，您怎么会和将军府的小姐结亲呢？”
说起来凌曦的父亲凌宇尧是三品文官，镇远将军却是一品武将。
凌曦之所以能和将军府的嫡小姐结亲，则是因为将镇远将军和凌曦的外公是旧相识。
“我外公许远山当年是京都城里有名的儒商，每次科考之前都会资助一些有才华却穷困潦倒的书生。这些人在入仕之后或多或少会因为外公的义举对许氏的生意多加照拂。正是因为如此，许氏商行一度成为家喻户晓的存在。而镇远将军在参加武举之前，也曾受过我外公的恩惠。”
这些事情芷柔小时候也听唐嬷嬷提起过，只是没想到连镇远将军也是凌曦外公的旧相识。
“原来是这样。所以镇远将军为了报恩，就和凌府定下了婚约？”
“不错。”
回忆起这些往事，凌曦的眉眼变得幽深了不少。
芷柔闻言松了一口气，“咱们才入京两日，镇远将军府就派人来接。看来是镇远将军记着老太爷的旧情，想要见一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