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夫人的话,凌曦原本紧握的拳头便松开了。她随着小厮走出正厅,路过芷柔的时候还不忘冲对方抛个媚眼以示安慰。
看到自家主子这般镇定,芷柔紧张得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刚来到院子里,就见远处一群人乌央央靠近。
凌曦身边的周嬷嬷眼尖脚快地迎了上去,“邵管家大驾观临,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与凌府肥头大耳的老管家截然不同,将军府的邵管家年不过四十,一身藏青色的长衫贴身显得身姿挺拔。
他停下脚步微微向周嬷嬷颔首致意,不带笑意的板正面容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
“在下将军府管家邵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周嬷嬷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里的绢子,“老奴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夫人听闻邵管家大驾光临,正和老夫人一起在厅中等候呢。邵管家快这边请!”
周嬷嬷谄媚地让出路来,邵卿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凌曦。
邵卿身为将军府的管事,少京都城内的风流人物没少见,但看到凌曦这般灵气十足的少年时还是禁不住眼前一亮。
“这位公子是……”
周嬷嬷注意到邵卿的目光,还以为他是要来讨说法了,赶紧按照老夫人的要求行事。
“邵管家息怒,他就是凌曦。前两日才从蜀中乡下入京,不懂这里的规矩……”
周嬷嬷还没说道要让凌曦给邵管家赔礼道歉,对方却快步走到凌曦跟前,灼热的目光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许公的外孙?”
凌曦挑眉,“你认识我外公?”
邵卿见她回应,拱手郑重地向凌曦施了一礼。
“当真是许公的外孙,请受在下一礼。”
凌曦下意识想要侧身避开,奈何一左一右杵着木头似的小厮,无奈之下凌曦只好伸手扶住了邵卿的手肘。
“先生为何行此大礼?”
邵卿含笑看着凌曦,眉眼中透出怀念之色。
“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与镇远将军乃是同乡旧识。当年许公资助镇远将军考取功名之后,将军便让在下作为管家进入府邸。将军时常与在下谈及许公,言语中无不流露出怀念感激之情。只可惜许公离京之后便再无音讯,将军曾几度派人寻找皆无所获。好在公子如今回到京都,在下先行替将军见过公子。”
“原来如此,外公为人豪爽、广结善缘,能劳烦将军惦念已是荣幸之至。”
就在两人谈话时,老夫人在宋嫣、凌初暖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们原本坐在厅中等着看邵卿刁难凌曦,却不想瞧见邵卿给凌曦相谈甚欢。如此怪异景象,倒是把老夫人搞得不会了。
“邵管家。”
老夫人脸上挤出虚伪的笑意,打断了邵卿和凌曦的对话。
看到老夫人现身,邵卿踱步上前行礼。
“在下将军府管事邵卿,见过凌老太君、凌夫人。”
“邵管家稀客,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叨扰老夫人了,今日凌曦少爷前往将军府拜访,我家夫人很是欣赏少爷的才华和品行,特意命在下备了薄礼一份,还请凌曦少爷笑纳。”
老夫人瞳孔地震,“什么!?”
宋嫣:“将军夫人给凌曦送礼?”
邵卿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有什么不对?”
凌初暖坐不住了,越过宋嫣和老夫人追问邵卿。
“邵管家是不是搞错了,凌曦提及与将军府的婚事激怒了将军夫人,您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邵卿善于察言观色,从这几人对凌曦的态度便能猜度出他们的心思。
“这位小姐怕是误会了。凌曦少爷品行端正,为人谦和,我家夫人喜欢都还来不及,何来激怒一说。
况且凌曦少爷与冯小姐的婚事乃是将军亲自定下的。将军一直感念许公当年的恩德,我家夫人与将军自然也是夫妻同心。难不成在诸位眼中,我们将军府是忘恩负义之辈?”
说到最后,邵卿的神色中已经透出了淡淡的不悦。
“当然不是!”宋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替凌初暖周旋,“我们都知晓镇远将军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只是没想到,凌曦有福气能得到将军夫人的青眼。这可真是她的造化……”
气氛尴尬,老夫人只能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凌曦,将军夫人亲自派邵管家给你送礼,你还不快道谢!?真是不懂规矩。”
谁知凌曦却负着手岿然不动,只微微向邵卿颔首。
“多谢将军夫人的美意,等我受罚之后再亲自登门道谢。”
“受罚?”邵卿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凌曦身侧两名气势汹汹的小厮,以及周嬷嬷阴阳怪气的脸色,“不知凌曦少爷做了何事要受罚?”
宋嫣心中咯噔一跳,还没等她开口,凌曦就抢先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夫人不信我与将军夫人投缘……”
“凌曦!”
宋嫣急促地呵斥一声,心慌意乱地截过她的话头。
“我只是责怪这孩子前往将军府拜访,竟然都不提前说一声,连登门的礼品都没准备。”
“可凌曦少爷前往将军府,不是凌夫人一早送来的拜帖吗?”
邵卿此话一出,众人全部噤声,现场气氛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宋嫣脚趾头扣紧,差点没把绣花鞋的鞋底给抓穿。
“误会,都是误会。”她讪笑两声,冲两名小厮和周嬷嬷挥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离凌曦少爷远些!”
邵卿见凌曦脱困,这才拍了拍手让人把备好的礼品全部抬了上来。足足四口朱红色的木箱放在院中,引得众人翘首围观。
“礼品已经送到,那在下便不叨扰了。”邵卿再次向凌曦拱手,“我家夫人说了,随时欢迎凌曦少爷登门。”
凌曦还礼,“多谢夫人抬爱,多谢邵管家。”
宋嫣巴不得邵卿赶紧走,扯着假笑让周嬷嬷相送。等到对方的身影离开了映天苑,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尴尬又丢人的经历,老夫人看向宋嫣的眼神中已经充斥着不满,她急需找个突破口挽回身为主母的尊严。
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院子里的四口大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