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沈逸航带人做笔录的时候,凌曦独自从丁家晃悠出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发现了榕树下的一口水井。这时井边有四五名中年妇女聚集在一处闲话家常,不时有笑声传来。
凌曦脸上洋溢出乖巧的笑容,信步朝这些人走去。
“大姐姐们,在下可否讨口水喝?”
此话刚一出口,便惹来娇笑声不断。
其中一名年龄估摸四十多岁的大娘指着自己问道:“俏郎君,我看着都能当你娘了,你竟叫我大姐姐?”
凌曦笑出尖尖虎牙,精致的凤眸弯出迷人的弧度。
“姐姐莫不是说笑了,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
“哈哈哈!”
“俏郎君真是会说话。”
其他几个人一边用木勺舀来清水,一边拉着凌曦坐到石凳子上。
“来来来,坐下慢慢喝。”
“谢谢姐姐。”
凌曦一口一个姐姐,把这些中年大娘们哄得晕头转向。
“俏郎君,你们是从京都来的?”
“是啊,最近京中传出狐妖吃人的流言蜚语。皇上震怒,派我家大人来永安村调查叶秋菊之死的案子。姐姐们,你们都是永安村人,案发当日可曾听到或者看到过什么吗?”
“俏郎君这是想跟我们打听案子呢。”刚才递水给凌曦的大娘把勺子收回来,转手又塞了一大把瓜子到她怀里,“我们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得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可以啊,姐姐想问我什么?”
那人还没开口便先笑起来,“俏郎君年纪轻轻就在官府当差,这样年轻有为,可有娶媳妇啊?若是没有的话,我家三丫头年龄与你相仿,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一下?”
“哈哈哈……”
“好你个周大娘,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我都还没开口呢,你就抢着要抓女婿了。”
“不行不行,俏郎君别听她们乱讲,还是先见见我家的丫鬟。”
欢快的笑声不断,凌曦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故而并不气恼。她捏着瓜子一颗颗慢慢剥,面上却故作为难地直叹气。
“哎!我家大人凶得很,这个案子若是破不了,在下只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了。到时候一穷二白的,姐姐们若是还肯把小姐姐嫁给我,在下一定上门自荐枕席。”
又是一阵欢笑过后,总算有人主动提到案情。
“俏郎君,这案子不是已经确定了吗?凶手难道不是正在抓捕的卖油郎?”
“姐姐是说赵琼?”
“对对,就是他。”
凌曦挑起眉梢,“赵琼尚且没有归案,而且此案情节复杂,恐怕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凶手。”
“这样啊……其实案发当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们虽然都在家中,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凌曦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丁氏夫妻二人平日里和人的关系如何?可有什么仇家之类的?”
“真是没有。丁勇是个莽汉,虽然脾气暴躁但很少在家,大多时候都窝在山里打猎。秋菊除了嘴碎些,喜欢挤兑嫌弃她家丁勇,倒也没听说和人结了仇。况且她怀着孩子呢,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杀人啊。”
“就是就是。”
凌曦敏锐抓到其中的疑点,“怎么,叶秋菊和丁勇关系不好?”
“……”
现场一阵尴尬的沉默。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古怪且欲言又止。
凌曦神经绷紧,用央求的眼神望着她们。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否则我真要保不住饭碗了。”
犹豫了许久,才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
“俏郎君,这话我们也就是和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往外传啊。要是让丁勇听到了,肯定要来找我们闹的!”
凌曦忙不迭地保证,“那是当然。”
“其实,这事村子里的人都有猜测。秋菊和丁勇成亲都快十年了,一直没有生出孩子。这两人常常因为这件事争吵,秋菊私下里跟我们提过,说丁勇那方面不太行。”
大娘一边说话一边目光扫过来,吓得凌曦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另一人补充道:“可秋菊开春的时候突然就怀孕了,那肚子就跟吹气球一样涨了起来。明明瞧着有七个月大,她却非说只有五个月。俏郎君,你猜这是为什么?”
凌曦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便有了答案,“难道是按照七个月推算,这孩子的身份有问题?”
“呀!俏郎君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你说的不错,冬天山里没有猎物。丁勇为了养家糊口,去了城里给一家酒楼做事,直到开春之前才回来。你说说,这么推算下来,秋菊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凌曦不解,“那这个案子,怎么就和赵琼扯上关系了?为什么大家都说是他做的?”
对方再次发出一声娇笑。
“刚才还夸你聪明的,怎么突然就又转不过弯来?丁勇虽然不在家,但这卖油郎却是每旬准时来村子里卖油。他啊,和叶秋菊的关系不清不楚的,指不定这叶秋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种!”
凌曦捻了捻手指,追问道:“这事有什么证据吗?万一是误会……”
“不会是误会!”其中一名大娘摆手,“我曾经就亲眼看到那卖油郎趁着丁勇不在的时候进出丁家。还帮着叶秋菊打水劈柴,这非亲非故的,摆明了有问题。”
凌曦思忖了一瞬,神情严肃起来。
“丁勇可知道此事?”
“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哪个男人肯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呢。”
“……”
嗡嗡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而且朝着其他方向发散。女人们说起这八卦,总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凌曦想知道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便把手里剥好的瓜子全部塞回到对方手中。
“多谢姐姐,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
告别几人,凌曦开始往回走。可还没走几步就注意到景煜站在路口,不知看自己了多久。
凌曦回头扫了眼还坐在井边说话的大娘们,然后笑嘻嘻地冲景煜歪头。
“景大人这是在监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