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
镇海城,位于碧澜王国最东面临海的郡城,东望大海,西背群山,南辕天门相望,北道天水险阻。
东面望海,泛舟五百里可遥望擎天壁柱,浪涛万丈,八百里则不能进;北有天水阻路,入海之水奔流湍急,飞舟不得过;西面群山横垣千里,山中植被繁茂,凶兽无数,凡人不能深入。因此,出入镇海郡非南面天门涧不能往返。
有史记载以来,万年岁月,大陆皇权交替,但镇海之名从未变更。
碧澜王国年历,宣化四十三年九月初八,宜:祈福、沐浴、纳畜、祭祀、合婚、纳吉(订婚)。
从五更天始,在一阵鞭炮声中让平静了很久的镇海城变得无比热闹了起来。
今天是镇海城第一武学世家云家天才子弟云俊熙与第一商旅世家聂家家主小女聂雨筱纳吉的日子。
无论是云家还是聂家,都是镇海城的土著,历任城主不说要仰望这两家的鼻息,可就算他背靠朝廷,也只能说与这两家平阶而交。城主要管辖镇海郡,还需要这两家的配合。
云家是是镇海郡第一武学世家,自有镇海城的历史起,便有了云家,镇海城近乎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姓云。而且当代家主的同胞兄弟更是碧澜第一宗星辰宗的长老。
至于聂家,是八百多年前碧澜王国建立时,行商而至镇海,在此落脚,他们主营药材,镇海城背山面海,盛产珍贵药材,聂家几乎占据了碧澜王国东域十六郡七成的份额。
这两家联姻纳吉之日,对于镇海城来说,热闹自不需多言。
“哟,那不是云开大才子吗?又去给他那酒鬼老子打酒去了?”
“什么大才子,在这镇海城,就算才高八斗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作人妇?”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心爱的女人?聂小姐也只不过是可怜他而已,一个废材,还有个酒鬼老子拖累,聂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
“对对对,这镇海城爱慕聂小姐的公子少爷能从东门排到西门,他云开算哪根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云俊熙少爷天赋奇高,才十八岁就迈入灵玄境了,他才是唯一能够匹配的上聂小姐的人选。”
“老子是酒鬼,他是废材,父子两人简直就将废材演绎到了极致。”
“......”
云开拎着一壶酒,走在热闹的街上,耳边充斥着这些鄙夷和嘲讽。换作往常,但凡听到有人诋毁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冲上去跟他们干起来,哪怕被打的遍体鳞伤。
他就是这么倨傲,从不低头,最狠的一次,他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他不知什么是怕,从不畏惧任何人,有道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除了一身剐,他还有什么?酒鬼父亲吗?
说句心里话,他对父亲没有怨言也是不可能的,长这么大,哪怕他受再重的伤,父亲都只顾着喝酒,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而他只能自己默默的舔舐伤口。
但是今天,听着这些诋毁和嘲讽,他低着头快速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去,没有理会这些话语。
因为这些折辱都没有背叛更伤人心。
云开,虽姓云,却与云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五年前一场诗会,博得了一些声名,在云家的米行里当一名筹算伙计,挣一些工钱维持生计。
也是五年前那场诗会,让两个原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有了交点,那一年他十二岁,聂雨筱十一岁。
聂雨筱是天之骄女,而他云开是酒鬼的儿子。
就从那一天开始,聂雨筱走进了云开的生活,教他功法武艺,谈论诗词歌赋,日子久了,两人相互暗生情愫。
云开恨自己的无能,明明他所见过别人施展的功法看一遍就能领悟,可是他身体却聚不了气,修为上连淬体都不能。即便他能够施展再繁杂精绝的功法套路,身无玄力,那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中看不中用。
可就算如此,云开也从未放弃,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再尝试。
聂雨筱曾安慰他,即便不能修炼又如何?你诗才惊艳,上京赶考若能高中,自有底气上门提亲,这世间的路并非只有修道这一条。
但是这一切,对于今天来说,都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半个月前云开就听闻了聂家和云家的联姻之说,云开无数次去找过聂雨筱,却都未能见到,甚至还有一次被聂家的护卫给打了出来。
心中有多爱,此时心伤的就有多深。
但是,云开绝不允许聂雨筱嫁给云俊熙,若是曾经的一切都是笑话,只是聂雨筱对他的可怜,聂雨筱嫁给其他任何人,云开会伤心,但绝不会想去阻止什么。
可是云俊熙不行。
这些年云开深知云俊熙的为人,他十二岁跨入真玄境,十八岁跨入灵玄境,是镇海城第一少年奇才一点也不为过,可是他人品却是与他的天赋截然相反。云俊熙很多行径都为人不齿,甚至人神共愤。
只因为他是云家少主,苦主敢怒不敢言。
就云开所知道的,这几年受云俊熙凌辱的女子都有数十个之多,甚至还有人被他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玩弄至死的。
不管聂雨筱初衷是什么,是不是背叛了他,但云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聂雨筱羊入虎口。
在得知聂雨筱同意这门婚事开始,云开的人生本已经无从眷恋,今日又何惜一身剐,也要让聂雨筱知道云俊熙的真实面目。
回到小院,推开门,云开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当然,这个小院可不只是住着他们父子二人,而是六户人家挤在着回字形的四合院里,他们父子只占其中的一间而已。
“懦夫!”
突然的呵斥打断了云开的思绪,他进门就没有注意到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都醉醺醺的父亲此时却是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目光凌厉的望着他。
迎着这样的眼神,云开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
可是父亲怎么能这么说他?自己长这么大,你除了给了我生命,天天把自己灌醉还做过什么?
“不服吗?”
“我不是懦夫,我只恨自己身体没用,白长了一身皮囊却不能修炼!”云开几近歇斯底里,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喷涌了出来。
“笑话,我云战天的儿子怎么会是废物?”父亲在一刻大笑起来,同时他的眼角滑落下两行泪珠。
云战天?父亲不是叫云不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