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夏逆 > 第七十一章、绳律天下,旁听生
  闲谈一番之后,潘龙就向排教众人告辞。

  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天,虽然不算是耽误时间,但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当然也就该出发了。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修炼!

  离开了通天江之后,他前往山中,寻了一个灵气充沛的地脉节点,开始专心修炼。

  虽然已经踏入了真人境界,但他其实还只算是一个水货真人——境界上去了,可他还没有真正适应这个境界,还没掌握这个层次的战斗手段呢。

  从先天到归真,可不仅仅只是“小火球”变成“大火球”的区别,也不是从“一丈刀光”到“三丈刀光”的区别,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变化。

  其中最大的变化,在于自身不再需要转换“敛息”和“爆发”状态,随时随地都能施展出全力来,也随时随地都能休养生息,让身体充分休息,以积蓄力量。

  用毕灵空老师的说法:江湖上之所以划分种种境界,并不是大家无聊,而是这些境界的确对应着自身的变化。

  境界提升,既是修为的提升,更是自身生命形态的提升。

  只有能够充分掌握自身的变化和进步,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新的境界。

  而这,当然需要一段时间的潜心修炼。

  如果是那些野路子的江湖客,就算机缘巧合之下踏入返璞归真,也需要很多的时间精力,才能掌握住自身的变化,甚至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法真正掌握。

  毕灵空就说过,从返璞归真到天人合一,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门槛,只要慢慢积累,理应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江湖上,却还是有不少真人境界的高手,一辈子都只停留在返璞归真的层次,没有办法更进一步,达到天人合一。

  这些人里面,个别人是因为受伤c中毒或者别的客观原因损伤了自身的根基,无法进步。大多数则是因为他们到死都没有能够真正将返璞归真境界融会贯通,只停留在一个粗犷的层次上,所以就算积蓄再多的气血真元,也没办法进步。

  甚至于,偶尔还会发生真人被先天打败的情况。除去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外在因素,那些先天基本上就像之前的潘龙,积累极为深厚;而那些真人就是毕灵空说的这种,虽然踏入了这个境界,其实对这境界依然还懵懵懂懂,除了力量比较稳定,随时都能发挥出全力之外,并没有比先天巅峰的高手真正跃升层次。

  两边一平衡,发生一点江湖中人喜闻乐见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潘龙当初在先天层次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踏入返璞归真,他当然也不愿意做垫底的。

  只用了几天时间,他就基本掌握了“返璞归真”这个概念。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从心所欲’心法和返璞归真境界之间,存在某种互相关联之处。踏入返璞归真之后,再修炼的时候就不断对这个心法有新的理解,反过来又让我对自身境界的掌控能力变强了莫非当年儒门夫子创造这门心法,就是为了方便弟子们踏入返璞归真的吗?”

  潘龙知道自己琢磨也没多大意义,便用清水洗净白石,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祭坛,在上面点燃了信香。

  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传来了毕灵空的声音:“潘龙你突然联系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潘龙将自己踏入归真境界的事情说了一下,她的声音顿时就兴高采烈起来:“你的进步速度快到超乎我的想象,这么一来,我就需要教你一些正经的儒门绝学!”

  话音未落,她自己却又否定了这个打算:“不行!我们儒门的功夫用出来太显眼了,从心所欲不容易被看破,但河图洛书c浩然正气c三坟五典什么的,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儒门传人必定会引来大夏皇朝的全力打击,不妥当!”

  她犹豫了一下,很快打定了主意:“我送一本秘籍给你,这是当年某个算是老同学吧,他的修炼心得。虽然我不赞成他说的那些个歪理,但他的功夫的确威力不凡,你可以参考参考。秘籍上有我的批注,牵涉根本心法之处,记得参考我的批注,别理睬他说的那些。”

  大概过了两刻钟,一道火红的剑光从天而落,给潘龙送来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这本书册与众不同,书页都是用兽皮精制而成,所以远比寻常书册厚重。它没有署名,封面上只有“驳兰陵论”四个字。

  那四个字和毕灵空的字体并不像,更加端方一些,应该是儒门前贤所写。

  翻开书册,里面是两种字体。一种字体笔画硬朗而峻峭,透出一股严格到甚至可以说是严厉的感觉

  ,潘龙一看就觉得,写这些字的那个人,大概是个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的人,必定不好亲近,应该敬而远之。

  另外一种字体就很熟悉了,正是毕灵空闲暇时候随意书写的字体,轻松飘逸,洒脱不羁。

  两种字体之间,明显是立论和驳论的关系。潘龙略过其中那些关于世界观道德观价值观的讨论,专心寻找武学研讨,很快就找到了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其中某一段,那个严厉的字体介绍了一种很有趣的功法,被他明明为“绳律天下”。

  按照那人的说法,这功法源头是夫子的绝学“笔削春秋”。“笔削春秋”能以己心正人心,攻击敌人心中的阴暗,乃至于将其破灭。由此破坏敌人的身心平衡,从而克敌制胜。

  被“笔削春秋”打败的人,心性往往会变得更加高尚一些。虽然这是外力强加,效果不能永恒,但倒也不失为一种教导的方法。

  “绳律天下”则更为严厉,可以用自己的准则去强行限制别人,一言既出便如同法律一般,令人难以违抗。至于自己的“律令”是对还是错,是善还是恶,则无关紧要。

  对的要执行,错的也要执行!

  毕灵空对这门功法大加批判,她说: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看上去似乎威力强大,但实际上极为危险。夫子的做法是寻找敌人的破绽然后攻击,以己之强攻敌之弱,十分稳当。可对方这做法却是以己之强攻敌之强,完全是硬碰硬,为智者所不取。

  她质问:如果对方懂得“笔削春秋”之类的功法,你一出手,他立刻攻击你心中的阴暗,那怎么办?

  于是那人回答:恶法亦法,我不为所动。

  毕灵空立刻批驳:你要真有本事不为所动,就该去找子舆论战,而不是找我。如果你觉得找子舆难度有点太高,也可以找阿由。他虽然“论”的水平不高,但“战”这方面很拿手,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律”得了他。

  这一轮交锋到此为止,接下来双方换了话题,或者说毕灵空关于这个话题的摘抄只到这里。

  潘龙估计,当时双方大概谈着谈着就动起了手来。至于胜负正如毕灵空所说,那人既然敢来找毕灵空论战,至少应该不会被她打得很惨吧。

  他继续翻看书册,又在后面找到了另外几种功法。在论战之后,还找到了毕灵空对这些功法的研究和破解心得。

  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绳律天下”。

  这门功法的记载很详细,从立论到修炼再到应用,基本是完整的。尤其是整个功法基本介绍完成之后,出现了第三种字体,对这功法解释说明了一番。

  那第三种字体就跟封面上一样,端方正直,透出一股凛然正气。

  这人将“绳律天下”剖析了一番,然后指出了这功法本身最致命的缺点——用自己的“律”去要求别人,前提就是暴露自己的意志。如果对方具有承受你攻击的能力,很可能从中窥见你心灵的破绽,进而反击。

  “破绽这东西,不是你不承认,它就不存在的。它必定是你的弱点,再怎么态度强硬,也毫无意义。”他最后如此断言,“这门功法需要调整,否则的话,功法本身虽然没有缺点,但人却有。人和功法不能完全契合,在最高层次的战斗之中是派不上用场的。”

  潘龙并不介意这一点。

  最高层次的战斗,自然是指仙佛妖神这个等级。

  也许对参加讨论的三个人来说那是有意义的,但这个等级离他还有十万八千里,到那个时候,现在的功法能不能派上用场,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就决定,先修炼这门功法。

  当然,这也是毕灵空的建议。

  她随书册附上了一个纸条,给潘龙提了一些建议。

  这些建议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向潘龙建议,在真人宗师的层次中,最好不要修炼太多的东西,找一两种能够通往长生的心法研究就足够了。

  “长生的关键,不在于功法,而在于信念。只要你坚定自己的信念,达到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长生之门就对你打开了。”

  “你很有才能,相信修炼什么都能有所成就,但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该修炼太多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道路c各种各样的功法,不需要多涉猎。甚至于完全不加理会都可以。只要有一种功法能支撑你积累到足以推开长生之门的地步,能够为你搭起通天的梯子,就已经足够。”

  “至于等你长生之后,还用不用这个梯子,乃至于要不要再造它百儿八十个别的梯子都可以,没问题。”

  常言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而毕灵空给潘龙提出的这个建议,便可以称得上是“真传”了。

  至少潘龙听说都没听说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大概这是毕灵空针对自己的实际情况,专门提出来的。如

  果她另外收一个学生,也许提出的就是另外的建议了。

  因材施教,也是儒门的核心理念。

  接下来的时间,潘龙除了修炼“从心所欲”之外,就是研究“绳律天下”。

  越研究,他就越发现这两种心法之间,其实也有隐约的联系。

  从心所欲并非为所欲为,它的核心理念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还有没说出来的“不逾矩”。

  人活在世界上,必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规矩和法则,这些规矩和法则有的是对的,有的是错的。但无论对错,想要对抗这些规矩和法则,就必定会和周围的人和事发生冲突,乃至于爆发激烈的斗争。

  从心所欲这门心法,则教导人们,如何在尊重这些规矩和法则的基础上保障自我。

  而“绳律天下”同样建立在“保障自我”的前提下,保障了自我,才能反过来用自己的规矩去对抗别人的规矩,反过来以己律人。

  潘龙觉得,创造这门功法的人,可能也是儒门的弟子。只是大概不像老师那样是儒门嫡传,而是类似旁听生那种吧?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修炼的时候,扬州广陵城的书院里面,却来了一位访客。

  一个看上去潦倒落魄的书生拜访了广陵书院,起初书院的人并没在意他,只是为他准备了饭菜热水和宿舍,让他好好休息。

  结果他还在吃饭,书院里面那位几乎从不出现的院长就来了。

  老态龙钟到走路都颤巍巍,却从来不让别人搀扶的院长拄着拐杖,走进了食堂。

  他坐在那人的对面,注视着那人。

  那人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吃饭。他吃得很细致,连一粒米滴水都没浪费。

  等他吃完了,才说:“我不白吃你的,你那些东西,我帮你找了一个不错的学生。”

  “你不怕他自己脑子里面打架?”院长问。

  那人笑了:“他比咱们强多了,就算暂时想不通,迟早也是能想明白的。”

  “难得看到你对别人评价这么高,有机会带他来见见我,如何?”

  那人又笑了:“别装傻,我不信你没见过他。”

  院长也笑了:“我见过他,和你带他来见我,是不同的。”

  “多此一举!”

  “名正言顺,很有必要。”

  二人相视片刻,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消失,就像都没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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