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天底下哪个不怕你?
花浅吞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回道:“督公此言差矣,非是怕,而是敬。督公身为东厂之首,乃国之栋梁,为陛下办事,替陛下解忧,督公的安康便是百姓的福祉。民女由心敬佩!正是敬,故而才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让督公身子能安适些。”
一番话,说得花浅自己都牙酸。
但显然薛纪年不是轻易能被灌迷魂汤的人,他低笑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在讨好本督?”
若是常人被这么直白的戳穿想法,多少会有些赧颜。
但花浅毫无压力。
她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督公慧眼,的确如此。”
薛纪年:“……”
“此前多番误会,徒惹督公不快,今日花浅特来赔罪,恳请督公见谅。”说罢,直接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那认真劲儿,绝对诚意满满。
一切都是误会,反正打死她,她也不可能承认她是劫匪的事实。
薛纪年垂眼望着脚边跪着的姑娘,问道:“当日,你可是真心替本督去死?”
笑话,谁愿意替你去死!你又不是天王老子!不对,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去替死。她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替人去死?!
若非当日看出他的杀意,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如娇似玉的小身板送到他面前去当挡箭牌。
她又不是有毛病!
以上乃心音。
当然,这说的要是跟想的同步,她离死就不远了。
所以……
花浅猛的抬头,目光真挚热烈:“能替督公去死,是民女的福份。当时景况,容不得民女有任何他想,唯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贼人伤了督公。不瞒督公,其实之前我对督公,对东厂,确是有些误会。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深深的觉得,世人对督公的误会之深,可譬天堑。民女被世人蒙骗,实在愚昧之极。”
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的将自己的代称又给换了。
薛柒站在一旁,觉得这位姑娘拍马屁的功夫实在一般般,听着就好假。督主最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耍花枪,他猜想,也许下一刻,她就要被他丢出门外。
因着长宁公主的原因,也许一时半会儿,他并不会怎样她,但如果她再这样跑到督主面前来刷存在感,下场可真不好说了。
没想到……
听了花浅感人肺腑(并没有)的一悉剖白,薛纪年竟然没有说什么,他拨了拨那表皮黄中带黑的竹筒,问道:“这是什么?”
面无表情的薛柒:“……”
花浅一喜,也不待薛纪年开口,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竹筒晃了晃:“竹筒饭,这个可香了。”
说着,从袖袋里抽出一把匕首,薛柒眸光一缩,还不待动作,便见她拿着匕首往竹筒上一橇,掀开,竹香混着米香顿时扑面而来。
花浅拿过筷子,将半边竹筒往薛纪年面前一递:“这可是我的特长,督公,你尝尝看。”
薛纪年没有接过,微挑了挑眉。
花浅后知后觉的想起,人家是高雅人士,怎么可能捧着个黄了巴叽的破竹筒用餐?
她讪笑着收回,拿勺子挖了米饭进碗里,又换了个碗,一边盛汤一边说道:“饭前最适宜先喝一碗汤,对胃比较好,这汤很清淡的。”
端着自认得体的笑容,花浅将碗恭敬的放在薛纪年面前。薛纪年并未动手,倒是薛柒伸手接下。
“哎你……”花浅想说,你要吃自己盛啊,作什么抢她拍马屁的功劳。
谁知,薛柒从怀里摸出一个暗袋,抽出一枚银针,伸进汤里试了试。
银针无动静。
他又伸手拿了个竹筒,向花浅道:“你开,还是我开?”
花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银针试毒。
见花浅没什么反应,薛柒反手一拍,只听啪的一声,桌上剩下的几个竹筒同时爆裂两半,开得均匀非常。
不止试了饭菜,连托盘里外,薛柒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这是什么东西?”指着那团黄叶子,薛柒问道。
花浅忙不迭道:“荷叶鸡。”
边说边动手拆开:“这鸡是我亲自去后院挑选的小鸡仔,肉嫩肥滑,乘着热吃,最是可口。”
薛柒没有接话,冲着那已经熟透的小鸡仔一连扎了几针。
很好,银针闪闪发亮,一切正常。
花浅松了口气。
矣,跟大人物在一起就是心累,要不是瞧着这上京之路必定每日与他相见,怎么也得处好关系,她吃撑才会来他面前刷存在感。
看薛纪年还是没有动手之意,花浅搔搔头,看来讨好失败,人家根本不接受。
她讪笑着准备撤退:“既然不合督公口味,那我就先撤下……”说罢,伸手去端托盘。
一只指骨均匀的手伸过来按在托盘之上,她一愣抬头,只见薛纪年语气淡淡道:“既是赔罪之物,岂有收回之理。”
“督公之意?”
“姑娘好意,却之不恭。”
这是接受了?
花浅脸上憋不住笑意的将两手往身上擦了擦,激动拱手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督公用膳,先行告退。”
瞧着花浅喜滋滋的告退,出门后还不忘顺手将门给带上。
薛柒看了看桌上那一摊,犹疑道:“这些,督主真要食用?”
薛纪年执着筷子尝了尝,笑道:“有何不可?或者,你会煮饭?”
薛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