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后室,薛纪年负手而立,薛柒跟在他身后,低低回着话。
“督主神算,若非督主早有安排,昨日在四方客栈,我等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薛纪年道:“事情办得如何?”
“督主安心,属下已全部安排妥当。”
他们遇刺甫一结束,锦衣卫便找上了门,说是来接应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遇刺之后来,怀抱什么目地,一目了然。
就算他们真奉了陛下的旨意,也脱不了其他心思在里头。
“那批人……”薛柒顿了一下,他指的是跟着他们一路出京的那批厂卫。毕竟是跟着他们数月的人,也曾刀里来剑里去的拼过。
“一个不留!”
有一句话花浅说得没错,他的确无法保证他身边的人能永远不背叛他,但他可以保证让当时颁旨在场的人永远开不了口!
“是!”
室内一时陷入安静。
屋外狂风大作,雨声沙沙,离得稍远些都不太听得清说话声。
看着陷入沉思的上峰,薛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督主,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本督为何要带一个冒牌货回京?”
薛柒拱手道:“属下不敢置疑督主决定,只是担心,万一事发,咱们东厂便是欺君之罪。到时……”后头的话他在薛纪年森冽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很快这世上,知道真正的公主已经葬身火海者,除了我们三人,便只剩幕后指使者。”
薛柒一惊:“督主是要引蛇出洞?”
“不错。”
“可这以身犯险之事,属下认为太过冒险。”
薛纪年睨了他一眼:“这么多年,我们哪一次不是刀口喋血如履薄冰。对方既然知道公主是假的,自然会以为我们有把柄握在他手上,如此才会掉以轻心,我等方有可乘之机。”
薛柒还是有些不明白,他还有些担心,却不敢再继续追问。
“皇贵妃那里,属下该如何回复?”
薛纪年沉吟半晌,道:“如实回复。”
薛柒一惊:“可……”
薛纪年慢条斯理道:“贵妃娘娘与皇后失和,身为臣下自然不能带着皇后的亲生骨肉回去给主子添堵。这个世上,哪有比骨肉分离天人永隔,更能令一个母亲痛心失智。”
薛柒愣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督主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带真的公主回去。
以温皇后和皇贵妃如今的对立势头,不管这个公主有没有份量,都只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送真的公主回去,便是给未来的自己添麻烦。
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添麻烦。
薛纪年闭了闭眼,前世的长宁公主回宫以后,与皇后二人母女同气,给他使了多少绊子。他后来细想,他前世所有的颓势就是从长宁公主回宫后开始的。
这也是他这次主动请缨亲自出京的主要原因,他绝对不能让真正的公主活着回京!
大雨哗哗的打在破败的屋顶,在檐口汇出一条条小溪,外头地面很快一片泥泞。守门的番子往内里移了移,一边跟屋里头正在用餐的兄弟打趣:“这鬼天气,说下就下,劳资衣服都潮了。”
有人接话:“我们倒还好,你看那帮锦衣卫怂样,啧啧……”
立时有人起跳:“说什么你?!”
“好了好了,小声点,督主还在里面,可别惊扰了他。”
“嘁……”
都压着声音说话,雨夜里便更加不明显。
等了会儿,门口有人跺了跺脚:“操,起大风了,湿劳资一身,里面的,我说你们还没吃完,慢吞吞的。”边说往屋里探头看了看。
屋里安安静静,只有灯火在跳跃,估计是这一路赶的辛苦,只见火堆旁边十几个已用完膳的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操你祖宗,一群猪,吃饱就睡,都不会过来替个班。”
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进屋,照着地上的人踹了一脚:“还不起……”蓦然,他脸色一紧,迅速蹲下身子,伸指一探,鼻息全无。
死了?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