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如月的处境,薛纪年毫不关心,旧主的死活对他来说,已是毫无意义。
此刻,他正一脸阴沉的负手立于湖心亭,薛柒站在一旁,两人沉默了许久。
当日对峙,他那般镇定,只是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后路。不论如何,都能保得他和花浅全身而退。
可他没有料到,宣统皇帝竟然留有暗招,竟在十八年前就埋好了伏笔,他该说是自己福大命大还是该庆幸花浅的阴错阳差?
若是花浅没有那个印记,当日他俩,怕是凶多吉少。
通过这件事,给薛纪年提了个醒,上辈子这个时候,正是宣统皇帝身子开始不适。帝王之心总是患得患失,他开始疑心所有的臣属。
而现在,已是初具端倪。
如果陛下真的相信他,这一招暗棋他就不会当众揭穿,若是花浅是假的,他与花浅怕是再也走不出养心殿!
不得不承认,皇帝毕竟是皇帝,这城腑之深,让人忘尘莫及。
他又想起上辈子,长宁公主一直活到他死都还安然无恙,那是不是可以认为,皇帝早就发现那个殷玉璃不是真正的长宁公主,却还放任她活着,又是为什么?
宣统皇帝和温皇后之间又是达成了何种协议?
具不得知!
不过这辈子的殷玉璃注定再无可能存活,进天牢的当夜,便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双重逼问下,扛不住逼供,咬舌自尽了。
皇帝要逼问幕后之人,断然不会重拿轻放。她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走到幕前,明面上除了玉坤宫的关系,别无他想。
得罪皇帝和得罪皇后,都只有一个下场!
现在花浅被确定是温皇后的女儿,她的母亲,即便不待见她和他,他依旧少不得要帮衬一二。
算她识相!
“静仪师太走了?”
“是。”薛柒静了静,又道:“督主就这样放她走?”
“看在她对公主不错的份上,算了。”
薛柒默首,督主从来不是会替别人着想的人,也从来不是这般心慈手软之辈,虽然静仪师太已经没什么用处,但她知晓天观寺真正覆灭之因,放她离开,便是隐患。
只是督主心意已决,薛柒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准备一下,本督要进宫。”
薛柒讶异:“督主现在走?”
“不错。”
“可是……可是皇后娘娘此次没有得逞,必然心有不甘,属下担心……”
薛纪年抬头,制止他的话:“本督知晓,只是有些事情,本督等不下去了。”
眼前这一劫虽是过了,可他却更担心另一件事情。
“督主!”薛柒还想说什么。
“下去。”
薛柒无奈,只得拱手退下。
薛纪年在亭中又站了许久,自那日之后,他已辗转反复数夜不成眠,虽知现在不是进宫的好时机,可他再也等不下去,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去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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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睡眼迷蒙的瞪着床边的男人,不可思议有人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她床前只为问一句,她之前说当他媳妇的话还算数吗?
她无奈的拥着被子打了个哈欠,开玩笑道:“相公,我如果说不算了,是不是现在就能睡觉了?”
薛纪年心口一揪,顿时难以呼吸,他紧紧的盯着她,连说话声都低了几度,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说真的?”搜读电子书
听出声音的不对,花浅终于意识到这男人又在跑马的神经。
她仰头向他一笑,然后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过来。
薛纪年皱着眉头,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内心的纠结和不安。
一等薛纪年落坐,花浅便立刻靠了上来,不由分说抱着他的肩膀往他肩上一靠,闷闷的问:“相公,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还能担心什么?如今她是真正的公主,是皇帝亲自确认的公主,再没有人敢有任何质疑。
这和他之前的认知不一样,从前,他当她是平民是孤女,就算他身有残疾并非良配,却也并非配不上。
可如今身份颠倒,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便是他身体安好,论资格,也永远都不可能配的上她!
薛纪年没做声,任花浅搂住,心里却焦虑的快抓狂。
花浅笑道:“相公是觉得我现在是公主了,就不要我了吗?”
薛纪年顿了顿,有些难堪的回道:“只怕是,臣要不起了。”
话里的难过听的花浅很动容。
她紧了紧手臂,搭在他肩头暖暖道:“那就换成我要你,好不好?”
薛纪年:“……”
他苦涩的扯了扯唇角:“公主莫要乱言,臣,怕是会当真。”心里因为她的话稍稍好受,却又因为眼前的困境更加苦闷。
“当真就当真。”
“你可知,公主选附马是何等……”
“谁说我要选附马?”
薛纪年一僵,有些艰难的开口:“公主是想让我,当面首?”
他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薛纪年自己也分不清是生气抑或愤怒。
“面首是什么?”
薛纪年:“……”
他忽然拉下她的手,整个人猛的站起,他不想再跟她讨论面首这个问题,身份地位他不在乎,顶着一个太监的身份,他又能有什么好听的名声?
当个面首又如何?
可是她是公主,注定会有一个附马。那个人可以是沈夜,也可以是天下任何俊杰,但绝不可能是他薛纪年!
花浅一把拉住他,力气还很大,拉得他不由自主又坐回原位,她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的好好的,干什么又生气?你不跟我解释面首是什么,回头我自己去打听。”
薛纪年:“……”他的脸色极差,开口时声音极是隐忍:“本督虽然不才,却也是东厂之首,陛下不会由着你胡闹。”
花浅不解:“我胡不胡闹关他什么事?”
随后理直气壮的哼哼:“他将我扔在宫外十八年都不闻不问,现在我给自己找个相公还轮得到他来指点?嘁,笑话!”
“附马由不得我作主,但是我自己的相公,也由不得他人作主!”
不等薛纪年回应,花浅忽然想到什么:“还是,你舍不得你的权势?”
薛纪年脑子里还在回荡花浅那句自己相公由不得他人作主,被她推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他难得说话有点结巴。
花浅睨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意思?怎么?你又要反悔?我可警告你啊,我都已经跟我师兄提过咱俩的事儿了,还让师兄想办法传书回师门,这会儿,怕是整个师门都知道我要成亲了。你现在再反悔,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你是东厂提督,位高权重,但我师姐发起火来超凶的。小心她让你不孕不育……喔不,你也孕不了,反正你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哼!”
其实花浅什么都没跟沈夜提,苦逼的沈夜虽然拿到了碧领天解药的服用指南,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见花浅,整个飞阙宫的安防比他上次,不知道精进了多少倍。
她就吓唬吓唬他,免得让他觉得她娘家无人,当她好欺负。哼!
薛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