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她和温皇后成功认亲以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温皇后,温皇后估约是打定主意无视她到底,连例行的请安都给免了,明显见她心烦。
长乐公主倒是三不五时的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是让花浅带她去东厂溜一圈。长乐公主的心思花浅懂,可她哪敢答应,这一来,薛纪年正处风头,她不想给他惹麻烦;二来,她还不确定薛柒的心思,以长乐公主的张扬加上薛柒的耿直,万一步伐没统一,打起来怎么办?
长乐公主明显打不过薛柒,万一又被薛柒按地上摩擦摩擦,那这仇,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解了。
被逼得狠了,花浅只好打着嘴上哈哈,心里苦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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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节,又称冬节,应节食品,各地不一,北方吃馄饨,西北一带多吃饺,江浙一带则吃汤圆和麻糍,泉州则是备办嫩饼菜,据说都寓有“包金包银”之意,旨在祈望家庭兴旺发达。
各地民俗不同,但祭祖这一条却是大统一。
民间还有“冬节不回家无祖”之说,故出门在外者,都会尽可能回家过节谒祖。一般于冬至前剪纸作男女衣服,冬至送至先祖墓前焚化,俗称“送寒衣”。祭祀之后,亲朋好友聚饮,俗称“冬至酒”,既怀念亡者,又联络感情。
大宗望族者,还将开宗庙祠堂大门,举行祭祖仪式,与清明节的那次祭祖,合称春冬二祭。祭仪十分严格,参加者虔敬至诚。
当然,这祭祖的传统也只是针对大晋普通百姓,皇帝陛下并不需要。整个天下他最大,要什么祭祖?就祭就祭天!
毕竟,谁让他是真龙天子,他所有祖先都是真龙天子,死后肯定都上天!
要祭就一起祭,哪来那么多麻烦事儿。
不过皇帝陛下嚣张归嚣张,拉拢臣属的手段还是要有。
所以,律文有定,冬至节,前朝休沐三日,让大家各自回家祭个够。
花浅以前没有祖先,想拜也不知道拜谁。现在认祖归宗以后,也轮不到她祭祀。
但薛纪年有。
一大早,花浅就预感到什么,一直等到夜间宫廷晚宴结束后,她才收到锦心的信息。
整个飞阙宫的下人都被锦心作了打发,她拎了一个小包袱塞到花浅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含泪:“公主……”
花浅原本心情还比较平复,被锦心这么一来,顿时酸酸甜甜。想起这一年多来两人的相依为命,不禁生出许多离别愁绪。
“锦心,我听说宫女到了一定年纪会被放出宫,届时,我在宫外等你。”不是没想过带锦心走,可如今她和薛纪年两人本是逃难,往后生死会怎样,谁也说不好。别看她向薛纪年拍胸脯说师门安全时说得多么肯定,其实心里同样没有底。
可再没有底,也总比在这皇宫里要安全。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天大地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那日她瞧得分明,温皇后半点没将她放在眼底,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得到认证而有丝毫改变。
这种母亲,有与没有,有何区别?
更重要的是,宣统皇帝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谁都知道小玉是温皇后带到御前,那么皇帝所谓的幕后之人,不就是代指皇后?
她作为皇后的嫡女,不得母意,但一旦哪日温皇后倒台,倒霉一定有她的份!
所以,她才会劝着薛纪年一起走。
乘着现在帝后还没撕破脸,走得越远越好!
锦心忍不住热泪滚落:“奴婢知道了,往后山高路远,公主多保重。”
“好,你也一样!”
临别之际,主仆两人俱是不舍。
良久,锦心一抹眼泪,道:“公主,此次离开非同一般,奴婢会在宫里暂时替代你,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你戴着这个,出宫的时候安全些。奴婢在包袱里已经替你备了一份。兴许往后,还派的上用场。”上次被人暗中盯稍,锦心后怕不已。若不是她早有提防,主仆怕是都凶多吉少。
说着,锦心从袖袋里取出一物,摊开递到花浅面前,薄如蝉翼五官俱全,竟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人皮面具!九四好书网
花浅:“……”
她震惊的盯着锦心:“你,你如何会有这东西?”
锦心腼腆一笑,道:“奴婢祖上懂些医术,奴婢没事就自己瞎折腾,做着玩儿,瞧着还有点样子,便想将它送予公主,一来可以当份记念,二来,亦可作惑敌逃生之用。”
易容术分为多种,最难的便是人皮面具的制作。
锦心一介宫娥,竟会这门绝技?
锦心又道:“现在时间不多,奴婢先替公主戴上,这次就不坐马车了。奴婢方才跟东直门的值守大哥告了假,一会儿公主就直接从那里走出去。”
花浅心里一抖,既是走正规路线出宫,说明拿到过宫令,也代表真有人请过假。一旦她这个“假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那么还留在宫里的“真人”就绝无可能活着。
她不是圣母,可这种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儿的作法依旧让花浅有些难受,但如今的她却是无力改变。花浅明白,这个时间节点,即便此刻她想拒绝,恐怕那无辜之人也救不回来了。明知有人因她而死,她除了接受竟是毫无办法。
“告诉我,她是谁?等离宫之后,我想替她立个长生碑。”
锦心摇头:“这事儿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奴婢都会办好。只要公主平安,一切都是值得。”说完她语调又轻松起来:“先跟公主说说使用方法,以后奴婢不在身边,公主亦可自己试试。”毕竟公主不是江湖中人,这种江湖上的旁门左道,没有她指点一二,也许她拿在手上也不会用。
花浅看得出来,锦心完全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无声叹了口气,身在局中,困步难行。
只见锦心端出一碗水,将之放在桌上,又掏出一个纸包,撒进些粉末,搅拌均匀后,开始往花浅脸上涂抹,步骤虽然比较复杂,但锦心教的仔细,花浅学得还算轻松。
等小半个时辰过去,花浅执起铜镜一瞧,里头的姑娘彻底改头换面,完全是她不认识的自己。
花浅很是惊喜:“锦心,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
锦心谦虚道:“这没什么。”
花浅摸着脸上光滑贴合的如自己第二层皮肤的假面,心里由衷佩服,她拉着锦心诚恳道:“我师姐也懂歧黄,对移容换貌有些研究,她一定会很高兴认识你。”
锦心一愣:“师姐?”
花浅顿哑,意识到自己在锦心眼中还属于小白花一类,虽然自己不是有心欺瞒,但此刻解释起来也是费劲,随即道:“这事以后再说,等你出宫后,本宫再细细说与你听。”
“好。”
薛纪年身边果然卧虎藏龙,连派到她身边的一个区区小丫环竟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原本对锦心的去留很是忧心,这么一来,花浅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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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拎着小包袱离开东直门,不知道是不是锦心打过招呼还是对她这种小宫女本就没太大关注,花浅这次出宫的流程极是精简。
已是亥时,刚拐过长安街,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街角,车头挑顶上的风灯在夜里微微晃动。
花浅脚下一顿,还不待反应,小伍缩着手从车厢里跳出来,一脸谄媚的凑上来:“公主,您可出来了,督主可等久了。”
花浅摸摸自己的脸,对小伍犀利的眼光表示佩服。
“你认识我这张脸?”
小伍扶着花浅上车,落坐后才解开马缰,拨转车头往外走,边随口回道:“奴才自然认得,这张脸的主子还是奴才亲自处理的。”
花浅:“……”
偏偏小伍还嫌不够,还在安慰她:“公主安心,如今这张脸的模样在世上,只此一张,别无分号。宫里就算查,也定是查无此人。”
花浅:“……”
算了,她还是什么都别问了。
薛纪年身边这帮人,完全不能正常沟通,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