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花浅又如往常般溜出皇宫。
对于都抚司,她现在逛的比东厂还熟悉。
沈夜刚谈完公事,便听江律来报,长宁公主已进前院。
沈夜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今日要做什么?”
花浅往他怀里塞了一包出宫时顺的小果干,道:“前几日不是你说要听曲子,我自然是来陪你听曲子。喏,点心都替你准备好了。”
沈夜掂了掂手中的小纸包:“行啊,去哪?”他个大男人要听什么曲子,他只是想找个可以跟她独处的空间。
“地点你定,反正我没钱。”花浅耸耸肩,她那点俸禄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还是少拿来丢人现眼。
沈夜失笑,抬手敲了她一个指蹦:“你以前不是说,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
花浅嘶了声,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以前归以前,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万一说习惯了,哪日你成了亲,有了嫂子,这话传嫂子耳朵里,小心罚你进不了门。”
沈夜失笑:“天底下有这么凶的女人?不让夫君进门,不是正方便他出去打野食?”
“这怎么就凶了?这才正常好不好?跟其他姑娘不清不楚,不给进门已经算客气,还敢出去打野食,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怎么样?”
花浅白了他一眼:“收缴作案工具,让他一辈子吃素!”
沈夜:“……”
他好气又好笑的指指她:“你还真是……刁蛮。”
“你现在才认识我?”
沈夜摸摸鼻子:“现在认识的更彻底,这样挺好。”
“那是自然,我的夫婿若是敢找其他姑娘,哼!”
“大醋缸。”
“呸!”
“淑女点,形象呢?好歹现在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公主的夫婿更要守身如玉,不然,可不止打断三条腿那么简单……嘿嘿……”
大约是最后两字笑得太猥琐,引得沈夜不可思议的一指头戳上她脑袋:“我不在这几年,你到底跟谁混在一处?怎么混得这脑子越来越不着调。”
花浅嫌弃的一挑他的手:“要你管。”
话落,又笑嘻嘻的追问:“呐,师兄你会那样做吗?”
“哪样?”
“有了媳妇还要娶美娇娘。”
“你觉得呢?”
“不太会。”
“谢谢你看得起,走啦……”花浅的话让沈夜心情极好,他敲了敲她额头,然后伸手万般自然的拉住花浅,往门外走去……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的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花浅仿若未觉,她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的话,继续问道:“那若是以后师嫂惹你生气,将你赶出家门,你会去找其他姑娘吗?”
花浅的手柔软而娇小,握在掌心滑腻舒适,见她没有挣脱,沈夜心里微松口气,侧首很认真的回道:“不会!”
闻言,花浅裂嘴一笑,很自然的扬手捶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用一种老感安慰的语气说道:“啧,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疼媳妇了,不错不错,师嫂真是好福气。”
正是沈夜握住的那只手。
手中的温度骤然消失,沈夜微屈的手不适的动了动,他微微侧首,意有所指道:“是啊,长大了,懂事了,再不知道疼媳妇,媳妇就要跟人跑了。”
“咦,你有心上人了?”花浅扬声笑道:“真是长大了,都知道追姑娘了。我可跟你说啊,这追姑娘可得讲究套路,你可别傻呼呼的跟以前一样。”
沈夜与她肩并肩的往外走,一边问道:“什么套路?”
“通常来说,你得知冷知热?关心冷暖这是最低限度了。”
“嗯,还有呢?”
“急她所急,爱她所爱,就是爱屋及乌啦。”
沈夜继续点头:“说的不错,然后呢?”
“最重要的,是绝不能看其他姑娘!这一点很重要!”花浅睨了沈夜一眼,又摇摇头:“算了,这一条你就别指望了,还是跳过。”
沈夜脚下一顿:“为什么不能指望?“
花浅讥笑:“你一个侯府公子,以后会只娶一个姑娘?后院还不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你方才还说相信我。”
“知道你办不到,方才只是哄你开心。”
此刻,两人已经步上长安街,街头依旧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沈夜静静的凝视着花浅:“我从没说过要三妻四妾,不管府里其他公子会怎么做,也不管其他侯门世家会如何,至少我可以承诺……”
他停了停,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沈夜此生,只愿得一姑娘心,白首不相离!”
他的眼神真挚而浓烈,许许多多的话仿佛不用出口,都足以在这样一双深沉的眼里表露的彻底。
花浅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无措。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在沈夜面前有些慌乱。
她先是愣愣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略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你对着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要说给你的夫人听,相信你夫人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高兴。”
沈夜在心里默默回道:我就是在说给夫人听。
看出花浅眼里的退缩,沈夜没有再进逼。他早说过,他这个师妹迂钝的时候会气死人,但有时却又是极精明。他相信此刻的她,一定对他的感情有所觉悟,只是,她暂时还不愿承认而已。
不愿承认也无妨,他能理解她的感受。
他与她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妹,一起斗鸡摸狗,一起惹事犯错,一起两肋插刀,也曾一起插别人两刀。总之“铁哥们”和“好兄弟”的人设立了十几年,忽然有一天要转换角色,变成情人爱人甚至相依相伴一生的夫妻,换谁一时都接受不了。
况且现在,她与薛纪年之间似乎还有些纠缠。不过沈夜相信,她只是一时受薛纪年迷惑。人有时候会灯下黑,会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也许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也许她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薛纪年手中。
无论如何,沈夜都不相信,花浅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会喜欢上一个去了势的太监!
他想,他们毕竟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只要他对她好,一步步的加深她心里的份量,总有一天,她会醒悟过来,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谁才值得一辈子站在她身旁。
沈夜岔开话题:“你方才说,别傻呼呼的跟从前一样,我从前什么样子?”
一提这个,花浅心思立刻转移:“你什么样子你自己没数吗?为了一只鸡腿,可以追砍我七八里地。你说你这么混帐,能娶到媳妇儿,我真怀疑。”
沈夜摸摸鼻子,很是惭愧:“是挺混帐的。”
——早知道今日会栽在你手上,别说一只鸡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他双手抱拳,很是慎重道:“年少无知,还望浅浅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花浅摆摆手:“那是自然,我要是什么都跟你置气,早气死了。”
沈夜低笑,手中长剑换了个手,往身后的酒楼一指,扬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过区区一只鸡腿尚可弥补,今日我做东,咱们再去吃一顿怎么样?”
他哪里是今日做东,他是日日做东,还做得心甘情愿。
花浅扬脸,笑出脸上一个小梨窝:“没问题,好酒也不能少。”
“自然。”
两人说说笑笑的又上了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