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香鼎内的味儿已渐渐微弱。
蓦然,殿外传来惊声:不好了,玉坤宫走水了!
死寂的皇宫仿佛忽然活了过来,紧锣密鼓的喧嚣声将夜幕下的皇城点亮一片。
薛纪年眉头一动,缓缓从龙椅后起身,步至殿外。
只见东六宫的方向,火光冲天。
他眉眼微弯,露出了一个自花浅走后再无痕迹的微笑。
薛柒自屋顶跳下,疾步上前跪地:“殿下。”
“通知刘全,封锁宫门!”
“是!”薛柒激动的领命,即便已经再三隐忍,离去的步伐依旧有些凌乱。
这一天,终于来了!
平视着面前背影挺拔的青年,李复吐了口气,自袖内取出一物,双手呈上:“殿下,请!”
薛纪年身姿未动,向后扬了手,李复应声走回殿内,于御案统领之平铺,只见明黄的绢帛上拟文清晰,正是宣统皇帝早已起拟却未定好人选的太子诏书。
外头吵成一片,养心殿内却安静异常。
薛纪年凝视着帛书,片刻之后伸手抚平,接过李复递来的狼豪,于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讳。
赫然是宣统皇帝笔迹。
“殿下?”梅有德不知从哪冒出去,一如之前捧着温家军符的乌木匣般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方大印,正是大晋传国玉玺。
“奉印。”
“是。”梅有德与李复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即将柳暗花明的激动。
很快,那张绢帛的落款处便有了印证,全新的太子诏书正式完成。
“殿下,现在该怎么做?”
薛纪年看了眼梅有德,道:“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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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二十三年,秋,寒露,玉坤宫大火,帝后二人均薨于深宫。
——同年,二皇子殷纪年登太子位。
——国丧之后,殷纪年继承大统,年号天启。
寥寥数语,大晋迎来新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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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帝后的身亡,民间小道消息满天飞,版本无数,相互僵持不下。
有说是皇后狼子野心,行为不端遭陛下封杀,狠毒之余火烧玉坤宫;
有说是陛下忘恩负义,眼馋温军多年,暗泼污水,致皇后退无可退奋而反击;
更有说是后宫相争,妃嫔之间互相倾轧,导一出出轨戏码,离间帝后感情,致使皇后受屈而亡。
不管有什么说法,总归帝后二人葬身火海同归于尽,正常来说,不管因何原因,先帝确是死于玉坤宫,温氏皇后有洗脱不清的罪责。
但新帝做到了!
帝王之路,血债垒垒,那一夜的惊心动魄薛纪年不愿再去回顾。
如今,他是天子,是这大晋天下的主人。
要一族生,任一族亡,皆在一念之间!
“陛下。”李复端着刚递交上来的奏折,是大臣对于温家后人的诉求。
“这温氏……”
薛纪年扫了一眼奏折,随手丢在案下。
“飞贼深夜行刺,太后娘娘护佑先皇,不慎打碎宫灯,引发大火,最终双双罹难。这有何值得探讨?”
李复明白,陛下这是铁了心护着温家。心下便也清楚,以后这类的折子该如何处理。
看着李复退下,薛纪年的目光缓缓移到丢在一旁的奏折上,后宫管制森严,玉坤宫大火,何以烧得帝后尸首不全面目全非?
——只因温婉下了药。
她一心求死,但死前也要拉着那个害她半生的男人下地狱。
——在世不能伉俪情深,死后倒是殊途同归。
薛纪年微微合眼,心底一片平静:温婉是他杀母仇人,而殷正,又何偿不是?
——如此一来,他也不负这么多年唤年青蓉一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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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上上京的百姓茶余饭后又添新的谈资。
无怪其他,就是年轻天子一直不选妃。
有心之士还做了对比,道是大晋建都三百余年,曾出过一位痴情天子,正是天元皇帝,从始至终,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难不成本朝天子也要效仿老祖宗,只对一个女人死心踏地?
喔不对,当今陛下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这怕不是有毛病?
愁煞一干想当国丈爷的心。
可惜不管朝臣们怎么劝慰,年轻的皇帝充耳不闻。
众官不服,谏言跟雪花片似的飞往养心殿,薛柒捧着厚厚一叠被李复扔出内阁的折子,满心惆怅无法言说。
——陛下哪里是没有心上人?是陛下的心上人现在不肯出来见人啊。
想起近来锦衣卫一波又一波的在雾隐山附近搜寻,却始终找不到花浅的踪迹,陛下日渐难看的脸色,薛柒心里苦不堪言。
原本倒还好,陛下还说要让她独处静静,暂时不要打扰。谁知,自上个月锦衣卫指挥使沈夜主动辞职于上京消失后,陛下的神色就不对了。
薛柒估摸着,陛下心态有点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