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如此作为最后的想法。
褐色的藤鞭化作利刃,寒芒闪烁出金属般光泽,在少女背部留下深刻的血痕。
还有什么可以摆脱这个怪物的方法?
不对,是要杀死……
可是……
泛滥白光的口袋之中,却只剩下破烂的石制小刀。
脚下土地被藤蔓掀起,趔趄的翻身而起后,却是只能踉跄几步继续向前奔跑。
“呃!”
大腿瞬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被向后拽去径直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向前用力一挣,而下意识回头望去,膝盖下边似乎只剩下漆白的骨头连接。
眼前的现实逼迫着放弃幻想。
“唔呃呃――”
巨树状的黑影映下,遮住太阳的光辉。
“簌——”
无息,伴随树丛枯叶被磨蹭的声音,草被卷起的风浪肆意张扬,光芒的阴影下,巨大怪物缓缓步出。
阴影笼罩之下,愤怒,恐惧,不甘的情绪交替浮现。少女咬着牙,表情已然变得狰狞。
想要再次站起来,但失去知觉且残缺的腿不可能支撑的住。
阳光透过怪物顶上错落枝叶之中淋下,映照少女亚麻色长发。
光芒仿佛被撕扯为碎片,淅淅沥沥的淋在青草上,映照鲜红流淌的血液散发出骇人光华。
视线之中,从树影上蔓延而出的数道细长藤鞭,不断延伸,如同展开的蛛爪,锋利的尖端穿过透射下来的光芒焉然一闪。
寒光映射下,少女的面容已然是一副无奈之色。
确信了死亡后,便不会再想着有所苛求。
因为此刻所知道的唯一事实,就是下一瞬,自己的心脏会被贯穿。
这样一来,知道结局的话,只能安然接受了。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有可笑的一点是——到头来,竟连怪物的样貌没看清,那一层蒙着世界的迷雾始终都没有揭开……
鲜红的血液弥漫了视野,下一刹,即是一片宁静漆黑的世界。
“烁雷!”
意识消失之前,听见这一声低喝。
——
黑夜之中,零零飘下雪子。
寂静,凄惨,簌簌枝叶被风刮动激起声响,暗夜中鬼嚎的声音不断从虚空之中透出,暗召着什么的到来。
“呼――”
重重的混白浊气吐在地面,却化为了凄凉的冰霜。
“呼……”
环抱着身躯蹲在石头的夹缝之中,可以温暖一点。
一个人的世界……
本是漆黑的长发早已掺杂着稀疏的白点。
“哒。”
有水滴从天穹之中滴下。
淅淅沥沥。历经严寒之后,全身骤然被雨淋了透湿。
“可以了……够了。”
女子摇晃着,扶着石壁站起。
扶着石壁的手,已经是布满皱纹。漆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静,变白,脱落。
身体早已经是风中残烛。
此时此刻,她所知道的,即是这一生即将的解脱。
“已经……结束了……”
只能发出嘶哑且憔悴的声音。
百年的凝结之后,耀眼的光芒,终于再次覆盖了视线。
一切的一切都于这片鱼肚泛白的空间中退散,化为寂静于一点的漆黑。
然后,于漆黑的点中,一名亚麻发色的少女缓缓走出。
“死了吗。”
淡定的说出来这句话后,她确认着死去的事实,同时张望着这片漆黑的世界。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白褂衬衣——死去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衣服。
“说的不错,莲·诺雅·伊洛小姐。”
虚无缥缈的传入了脑海之中。
少女抬起头,疑惑道:“谁?”
望着说出陌生名字出现在面前的银色神灵,少女表现出疑惑。
主要是名字方面的,完全不知道说的那个是谁。
“你的新身份。”
“所以,是转生?”
“理解的很快。”
银色神灵似乎微笑了一下,不过关于神到底会不会笑,似乎有待考证。
——
如同雕塑一样的神灵,全身由模糊的白光包裹,配合上不知何处出现的气泡微微遮掩着。看不清神灵的面孔,也无法分辨出对方的性别。
少女打量着这如同白色雕塑一般的神灵,同时“唔姆唔姆”的点头。
收回视线后,少女向神灵确认一些问题。如自己的死亡,因何而死。再次确定了是会被转生后,她向神灵提出了一个条件。
“把我的记忆消除,作为神灵,很轻松的?”
无所谓语气之中的挑屑,因为神灵知晓着少女的一生,也明白不需要那段“无用”记忆的原因。
“若是被束缚住了,干脆就直接抛弃。”
这便是理由。
她掌握着自己所认为的扭曲常识。
“我并不认为转生后的你,会像现在这样想。”
“也许?”
少女没有否认。
“那么,祝你好运……”
神灵最后目送着少女被银色的光芒所吞噬。
“莲……”神嚷嚷着,转过头去。无奈摇着头,嘴角似笑非笑的弯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那看不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股悲哀的神色。
“只是一厢情愿……”
……
黑暗之中再度瞧见一丝光芒,即便昏暗。奇迹般的,仅仅是对于现在存在的意识而感到惊愕。
“啊,醒来了啊,转生者。”
“我……你是……”
如同红玉般,鲜血色泽的红眸,夸张银色长发从侧边垂下,遮掩周边的光芒,挠着少女的脸颊。
“是路过的一般吸血鬼哦。虽然这里是我的卧室就是了。”
“呜哇……”
少女被这突如起来吓了一跳,超过认知的红色双眸令她清醒几分。于是从柔软的床上坐起又向后退出几步,最终靠到尽头冰冷的墙壁上。
墙壁的冰冷透过单薄的白色衬衫再令她更加清醒,看清了面前银发角色。
“现在怎么样?不怕了?那么,要不要跟我聊一下?”自称吸血鬼的萝莉撩动长发,轻笑着。
——
特伦历五百一十二年,二月十三日,商之城邦——迪扎。
“五百二十五岁的生日,怎么过呢?”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从椅子上跳下,拍着手掌似在感叹着自己的机灵。
“既然都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了,当然是找新出的特产了。”
抛起手中的金币,银发飘荡,身着不合身大号卫衣的少女挥了挥长出一截的袖子,一道银色的空洞随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哼哼,哼。”
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她走入了空洞之中。
艾尔·伊芙·兰,是比这个大陆所记载历史——特伦,更为长久存在之一。
作为重建王国的领导者,数百年前却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王国,选择隐藏身份生活下去。
归隐于山林之中,仅仅以S级冒险者的名号“灾”偶尔在部分人面前进行短暂的露面。
银色长发,类似精灵的长长尖耳,如宝石般的红瞳与萝莉体型——这就是在外界中所传的关于她的模样。
以及,两侧翘起的头发刚好会遮住她那双尖耳,转而远远看起来变得像是猫耳一般的发型。
数百年来,她对这个新的世界不甚了解,毕竟每天的泡茶,裁剪枝叶的生活就能让她不亦乐乎。这种明显更繁忙的事——即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发展,艾尔·伊芙·兰已经完全否决。
她早就将自己与人类世界隔绝在外。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对外说的。
不过,因为感受到了什么,兰一如反常的接受了议会的指定委托,来到这座城邦。
“占据了很好的经济通道啊,要是我那时也懂一点的话,也会选择将新王都建在这里。”
从高塔上眺望整座城市,对于她,这座城市的规格与重要性有些出乎预料。
占据两大国之间的主要经济通道,同时一路延伸至海边,沿着海岸线设有数千米之长的港口。现阶段,南方也是唯一的海上贸易点,各国商队集中于此,商人之间互相交易。
已然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个商邦似乎变成了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知是谁建立,就连她也不清楚。
其实只要找几个路人问问就可以知道,因此关于建立者,并非是什么“神秘往事”。
艾尔·伊芙·兰回忆着最近发生于这座城邦的传闻,靠在石柱上。
“几个比较有声望的商人准备为这座城邦申请政权,嗯,独立。说是这样的城市过于混乱,需要管理,需要立国。”
声音从上边塔顶传来。
兰很熟悉,毕竟是她的学生的声音。
“唔姆,艾伦拉及时报的消息还挺灵。”
她没有管话句中所提到的字眼,只是以调侃且嘲讽的语气忽悠过去。
“老师,请正经一点。”
龙,矗立于塔顶。
水蓝鳞片映照出海洋的粼光。是如同大海波涛的绀蓝,遍布全身,那些鳞片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仿佛道道波浪的光晕,在不断荡漾着。
半透明的水蓝龙翼收敛,阳光透过显现出如同宝石般的光泽,同样也泛滥着粼光波纹。
她就如同城门石狮一般,是威严与尊贵的象征。
龙摇摇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调侃。
因此,会熟练的回击。
“趴在石栏上才能显得视野开阔,老师真的不用帮忙吗?”
“没必要……”兰赌气道。
兰的身高够不到一般人能轻易趴在上面的栏杆。
面对这种无比失礼的问题,兰轻哼一声,而后化为银光穿墙而过,从高塔上跃下。
“喂,还有委托……唉,一言不合就跑。”
明明只是顺应玩笑话,却把正事耽误了……
龙化身为高挑的女子无奈摇头叹气。
淡蓝如天空的发色随着风飘荡,时不时遮掩脸颊一侧隐隐渐变的蓝色鳞片。
兰从空中落下,感受周围风的逆行,施展出“轻羽”的飞行魔法。她被无数青绿色羽毛轻轻衬托,落在一处无垠草地之上。
银色的猫耳隐秘于高草丛之中。
“呦,小鬼~”
“弑主的名声可真不好听呦。”
“那不也是你教唆的吗!”
兰一如既往的嘲讽面前与自己身高无异的银发猫娘,轻轻低头一掠,绕道了她的身后,抓住那根躁动不安的毛绒绒的尾巴。
“喂!恶趣味吸血鬼!放手!”
银色的猫耳“庶”的立起,全身上下的毛都仿佛炸开。她以口中那对尖锐的虎牙去威胁兰,试图驱赶这黑暗生物。
可惜的是,兰不会听。
“毛炸起来了呢~”
“放手!银起刃……唔!”
因为口中忽然被塞满了白净的面包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紫色的眼眸怒瞪着得意忘形的吸血姬。
“魔法什么的,还是不要念出来好哦。”
“嗷唔……要你管啊老古董。”
算作狼吞虎咽一样将面包艰难咽入肚中后,她不屑的将头扭向一旁,耳朵灵动的抖了两下。她伸出双手化掌合拢,随即闭上双眸。数秒之后,化成白光散去。
“哼姆,跑了。”
艾尔·伊芙·兰歪了歪头,将剩下的半块白面包收入“口袋”。她不精通空间魔法,所以对付这种天生擅长空间魔法的纯种银猫,大多人都无法升起能追上对方的自信。
不过实际上,不属于人类范畴之内的她,也只是不想去追罢了。
银猫族的天生擅长空间魔法,却也只会空间系魔法,着实数缺陷。
神在降下这一存在时,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也因此出现了许多后事。
兰摇了摇头。
她此次来到这座城邦,甚至于接受委托的目的——只是想见一见这只银猫而已。
明明在以前,与银猫相遇之前,对于其它的一些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目的完成了,这种无意中添加于生活中的乐趣也已经为一天增加了那么一丝趣味。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就可以交给太阳了。
她笔直躺在草丛之中,伸着懒腰,享受着其它吸血鬼无法感受到的恩惠。
说是恩惠,却是因为能做到其它吸血鬼做不到的事,而产生的独特感。
这样的角色,根本就不像一只吸血姬了。
不过……
“果然太阳晒的会很难受,还是会讨厌的。”
那股独特带来的自傲感会很快的蒸发殆尽啊.
“老师。”
熟悉的呼喊将兰从这种享受中拉回。
兰看了眼来人,不过浓密的草地只能让她看到一对犄角。这一片草地在繁茂的时候,会长到数米高,成为孕育魔兽的地带。
“老师你怎么又……唉,草地还是湿的。算了,这是上边刚刚发下的委托。”
“上边?”
兰歪了下头,很快就想到这上边是指什么。
学生面对自己的老师,只能是一句无奈的发声。明明平常都是仗着自己长的成熟而如同不知哪里来的家长一般。
褐色的纸张被平摊在艾尔·伊芙·兰的面前。
是皇室指定的委托,如同她所料到的。不过艾尔·伊芙·兰并不在意,视线草草扫了一遍,便不再去注意。
随即,她的视线就被一道忽然闪起的水蓝光辉吸引。
兰感到一丝疑惑,向那道蓝色辉光看去——在紧握纸张的手上,淡蓝色鳞片的辉熠在阳光下烁动。
“唉。”
兰皱了下眉。
她的这名学生,虽然是被称为最强大的龙族一员,却无法令人省心。
“艾伦拉德羽。”
她示意着对方将手伸过来。
“是。”
艾伦拉德羽没有任何隐瞒,将覆盖着鳞片的右手伸了过去,委托的纸张也被握在手中,递在吸血姬面前。
兰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故作不见。于是紧握住她的手,那双如同鲜血色彩的瞳紧紧凝视着淡蓝色的鳞片,又紧接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是对那张抓在手中的破纸。
同时,周边的魔力开始蠢蠢欲动。
她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然后暴力的将纸生生从对方手中抽出,甩出一把火焰将其烧烬。连一点灰都没剩下。
“羊皮魔制纸,三十枚金币……”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艾尔·伊芙·兰抬头望着艾伦拉德羽绀蓝色的双眸,同时轻轻抚摸着那些寒冷而坚硬的细腻鳞片。
“你也不缺这点钱不是吗?所以,天灾之后,还没恢复?”
“嗯,是的。”艾伦拉德羽反应过来,注视着兰的双眸,“魔力的冲突,确实难以处理。”
委托的事仿佛已经不存在。艾伦拉德羽怂了下肩,因为早就已经习惯。
艾尔·伊芙·兰听到这样的回答,神色微沉。她抿了抿唇,从草地中站起。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找我?我也是天灾,处理这种魔力的事应该趁早就来找我才对。”
艾伦拉德羽显得有些为难。
“老师你也明白……”她望向不远处的高大城墙,“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来叨扰您。”
艾尔·伊芙·兰对此事没有了解。如果不是因为银猫族的那名少女忽然成为了“C等冒险者”,而且还成为了“荣誉骑士”的话,又因为一些絮叨喃喃的话语流露至泉涧森中……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恐怕,兰到现在都不知道一年前发生过天灾。
数年前与那名银猫少女相遇时,望见她雏弱的模样,根本想不到此刻的少女可以做到与天灾抗衡。
“天灾啊……”兰摇了摇头。
她的脸色与前一刻那高傲的模样相比,多了几分阴沉。
“看起来更像是黑暗生物了,老师。”
“喂~”
兰无奈的笑了笑。
“喏,我先给你治好。”
对于兰来讲,当事之急应该是治好艾伦拉德羽的魔力不稳定而导致的半龙化才对。关于天灾的问题可以之后再思考。
艾伦拉德羽点了点头。在兰眼中,她也仅仅只是个孩子。
艾尔·伊芙·兰,一到正事的时候,就甩开了平时那副随性的模样,变得成熟,稳重且可靠。
从吸血姬的周边,银色的光点无序出现,宛若混沌。然后,点点相接,化为数道银色光环。
一圈,两圈……
环绕在吸血姬的身边,旋转着,荡起微风,撩动银色长发飘舞。
“上一次,还是两百年前赐予你祝福时,才用了这个魔法。”
“嘛,不过那种事都不用在意了呢,反正多久过去了,你也用不到我的祝福了呢。”
艾尔·伊芙·兰平静的说着,这对于她似乎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她脸上流露出平时不见的微笑,注视着周边银色光环扣在艾伦拉德羽的手臂上,然后化作白光蔓延,扩散,顺着鳞片的蜿蜒纹路……
……
特伦历五百一十六年,二月九日。
四年前,艾伦拉德羽给她看的那份委托。虽然随意的烧毁了,其实仅仅那一遍草率的扫视,她已经记住了委托的内容。
“想要我修改条例,允许冒险者征入军内……”
这种要求,兰直接选择了一票否决。
艾尔·伊芙·兰躺在床上。就那样安静的躺着,穿着一如既往的大号卫衣,两手插在口袋里,如同宝石鲜红,犹如鲜血涌动的双眸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就这样静静躺着。
“小鬼头不出现……”
那只银猫,真的就不再从她面前出现了。
吸血姬思考着,翻了个身,两手从口袋中抽出,垫在脑袋下边。
依然是身着不合身的超大卫衣,袖子相比几年前再次加长不少,已经是快拖到膝盖的长度了。
艾尔·伊芙·兰将身子缩起来,满脑子想着委托的事。
为什么会想起这种数年前随意烧毁的委托,艾尔·伊芙·兰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于这件事直截了当的暗示,可能就是在冒险者公会公告版上张贴的招募士兵的通告。
虽说没几人真的敢去试聘就是了。
不过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果然还是在于小鬼那样的角色出现,强大的冒险者让部分本来高枕无忧的家伙慌乱了。
而且还急匆匆的招去给了个“荣誉骑士”这种似有实无的称号。
本来这种荒诞的事能通过会议决定,结果由无能的格林王亲自颁发。也不知该说小家伙幸运还是倒霉了。不过,估摸着那些家伙之间的关系都不算好。
嘛,那些东西都不太需要去管了。只要她——艾尔·伊芙·兰现在还存在这里,履行契约的职责。那么,她就会尽一切力量去稳固这个国家的未来,这个国家的发展。去守护安居于此的人民。
不过……
“如果有人陪在身边,也挺好。”
……
特伦利五百一十七年,四月十一日。
从回忆之中跳出,艾尔·伊芙·兰本着自己的目的,直接了当的就跟莲·诺雅·伊洛提出“所以认我为师傅”这样的言论。
“唉?唉唉?”
尽管已经有了几分钟的交谈,可这突然的询问……不对,该说是强迫,因为拒绝的选项被莫名抹除了。因此太过于令人感到猝不及防。
但是,莲·诺雅·伊洛也没有想要拒绝就是了。
“既然你救了我,那我的命属于你,因此这是理所当然的。”
“哎~哎哎?”
艾尔·伊芙·兰本来以为一名失去记忆的小孩会找些什么天然的理由来拒绝她。结果,面前少女的反应着实出乎预料。不过想到些什么——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些隐秘深处的片段,这样一来就释然了。
“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莲·诺雅·伊洛看出了兰一瞬的诧异,也感到疑惑。
以普遍理论而言,可能是。
“嗯姆~”兰迅速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想死的时候自然不想死,而情况无法挽回时,也就只能安然接受,不是吗?”少女的表情表示着,她是完全认真的。
怎么能说出安然接受啊?果然多少还是扭曲的。
艾尔·伊芙·兰早已不是作为人类来生存,她对于所认为的常识,也只有自己心中的那份标准。
兰微微眯上双眸,从缝隙般的视线之中打量着这常识略微奇怪的少女。
莲·诺雅·伊洛因为被兰盯着而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将头微微低着一边,带有一丝水蓝的眼眸望着洁白的地面,亚麻色的长发遮掩着她尚且稚嫩的脸庞。
还是个臭小鬼吗~
关于常识的事就先略过了。
“呼呼~”
兰这样想着,轻哼着莫名得意的曲调,从床沿坐起,身体向前倾,拍了拍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床缘的莲·诺雅·伊洛的头,并且顺势狠狠搓了一下她稍有点杂乱的头发。
“姆……”
莲.诺亚.伊洛侧着脑袋,左眼闭上,盯着兰在地面拼命踮起的双脚。
“噗。”
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哼……”兰发出了怨念的声音,“不许笑!”
她低喝道,露出锋锐的“虎牙”威胁。
“唔,呼,哈哈……”
兰头顶银色的呆毛晃荡着,似乎是她身高的最后倔强。
莲·诺雅·伊洛止不住自己的笑意。捂着嘴巴让自己不笑出来,但终归是没忍住。
“呃……”
兰无奈的扶着额头,顺便向上压了下呆毛。身高这一点,怕是过不去了。
“呵,哼。”
以人类的视角,这个少女也算是奇怪的人。
她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自从消失在大众的视野时开始,早已就不会去介意些什么了。
而自己的那个学生,最亲近自己的她。在日常总是持着一种莫名严肃的语气。
虽然也不算隐居就是了。所有知晓事理的冒险者,都知道一位名号为“灾”的S级冒险者居住在这座森林。
“呐,莲。”
“哎,叫我吗?”莲·诺雅·伊洛指着自己。
“是的。”兰点了点头。“既然你不介意我作为你的师傅什么的……那么现在,你应该穿好衣服下床,然后……跟过来。”
兰大摇大摆的后退几步,然后闪身消失在白光中,又出现在数米之外,正背对着房门。
“哎……嗯,好的。”
莲·诺雅·伊洛微微一愣,想到关于所谓的魔法,随即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搁在床头的服饰。
朴素的白色内衬,灰色长袖毛衣……天蓝色围巾。
兰推门出去了。
“专门准备的吗?什么时候……”
这些服饰意外的贴身。少女本来以为会比较紧,因为兰看着十分娇小,身高大概只到她的胸前。
会这样想也是很正常的……?
确信,是正常的。
莲·诺雅·伊洛穿好衣服,稍稍拍几下抚平褶皱。注意到床头挂着一面镜子,于是又用手迅速整理了下略微有些杂乱的头发。
一切准备就绪,不能让对方等久了。
“哎?”
莲·诺雅·伊洛推开房门,看到兰就站在门外,靠着旁边墙壁,闭着双眼。
“挺快的。”
“嗯。”
不知兰是怎么知道她从房间中出来的时间,像是特地已经预料到而后等候着。少女明明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制造出嘈杂的声音,实际上也做到了。
不能打搅到这里的宁静……
兰起身走向对面墙壁。墙壁上刻印着少女看不懂的圆形花纹。
兰挥了挥袖子,示意莲·诺雅·伊洛跟上。
来到那圆形花纹前,兰举着手臂在这花纹上似乎还在虚无的画着什么。
“对了,唔……”
“直接说嘛,我很随意的。”兰回头望见少女有些犹豫,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她说道。
“应该怎么称呼……是用名字,还是?”
兰歪了歪嘴,回头望着圆形花纹。
她从长袖中探出手,按在花纹中间。
“兰。”
“是兰吗?花的名字……”
“嗯~兰可不是我的名,艾尔才是,或者大多人都以伊芙称呼,不过喜欢的话,就这样叫我。”兰略显愉悦的晃了晃脑袋。
“嗯。”莲·诺雅·伊洛点头答应着。
“或者……”
兰的声音再次想起,却是没有了波动。
“如果比较喜欢外号之类的话,‘灾’这个名号,也是可以的。”
“不要想太多,只是普通自我介绍而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