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祭司大人。”
云美人低眉顺眼地应着就要起身,蓦地注意到什么整个人往一边退,姣好的脸煞白如纸,
“梅儿!”
梅儿连忙挡在云美人前面,“小主莫怕,这、这应是波斯送给祭司大人的灵猫,不咬人的。”
虽说着安慰的话,梅儿一张脸却毫无血色,她知道小主不怕猫这般作态是装的,
可她却是真的打心底里发怵,小时候捡小石子砸过家里的猫被咬了一口,
从那时起她心里对猫便有了阴影,见着都是躲得远远地。
小乌云看也不看胆小如鼠的两人,轻松跳上座椅,而后谨慎小心地在主人怀里窝成团,
宋卿将小家伙的细心收入眼里,眼尾晕染几不可见的笑意,
奖励顺了几下毛另一边看向警惕的主仆两人,没有再多说多余的直接切入正题,
“小主冒这么大的雨过来有事但说无妨。”
至于听不听听了忙不往心里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美人没从梅儿身后出来,怯怯地看一眼宋卿,“祭司大人,您、能不能让猫离开,嫔妾、嫔妾有些害怕。”
雨水急促拍打着祭司殿屋顶的琉璃瓦,圆儿带着宫人送进来茶水点心,
听了这话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云美人她昨个儿可是应德公公的吩咐调查清楚了的,
这位小主各方面都没什么特别,非要说有那便是特别地胆小,
这也怕那也怕,这皇宫里好像就没有什么是这位小主不怕的。
“不能。”
宋卿接过圆儿递过来的茶盏,红唇轻掀拒绝得干脆,
“小主若是不想说就请回,雨势大,臣让人送您回去。”
她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迁就也仅限于值得的人。
云美人咬了咬唇瓣,往前三步又往后两步,如此这般三个来回才艰难地在座椅落座,
不去看宋卿也不看厅堂里的任何一个人,只盯着地板自顾自说起来,
“祭司大人,嫔妾听说贵妃姐姐和各位姐姐妹妹的禁足是因为您,
甚至因为您皇上都罚了朝中许多大臣,连丞相都罚了……”
话到这云美人很轻很浅地叹口气,看着花纹繁复的地毯眼神变得忧愁起来,
就像是一个慈祥伟大的母亲,在看自己不懂事到处惹事的孩子一样,
“皇上短短四年能稳定朝堂不容易,您怎么能让皇上为了您得罪这么多人,您实在是太恃宠生娇了。”
“前朝国事那些,已经让皇上很头疼了,大人实在不应该这样……”
云美人垂着脸一句接着一句地说着,声音起起伏伏时浅时重,
和夜半坟地里飘荡幽灵吟唱一般,颇为诡异,尤其是云美人身上正好穿着白,
在与外面秋风萧瑟雨水交织的天相呼应,愈发地贴近瘆人。
留在厅堂里伺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一个激灵儿,莫名就觉得背后凉飕飕阴风阵阵的,
“嗒、嗒、嗒…”
一声声有节奏扣响声响起,本就精神高度紧绷的小宫女小太监这会儿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咽了口口水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是自家大人指甲尖点在桌案发出的动静,
两颗心霎时就回到原来的位置,他们就说嘛,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祭司大人,嫔妾说了这么多,您能明白嫔妾的良苦用心,知道嫔妾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吗?”
终于,
云美人舍得抬起脸看人,煞白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红润的血色,
一双杏眼满是鼓励与期望,就这么看着主位抱着猫在怀的人,
偏,
宋卿单手支撑着下颚,点在案面的指尖没有因此停顿的意思,唇轻启答得漫不经心,
“本祭司不明白,小主有话还是明说得好,拐弯抹角,本祭司猜不透。”
什么叫做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这就是。
云美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捂着起伏不定的心口好一阵平复,
终是白着脸咬着同样发白的唇看向宋卿,红着眼谴责,
“大人,您真是、太让嫔妾失望了。”
“嗒。”
与云美人末尾音节落下的,是宋卿指甲放在案面的最后一下,
“说完了?”
宋卿看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姿态的云美人,似笑非笑地提问,
云美人别过眼看向厅堂外的愈演愈烈地雨幕,似失望透一般,
宋卿倒也不恼,毕竟不好和一个沉迷于自我世界中分不清现实的人计较,
抱着又开始犯困打盹的乌云起身,朝刚好忙完踏进厅堂门槛的两人淡声吩咐,
“圆儿小财子送客,顺道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过去云美人院子给美人把把脉。”
经过云美人座位时,宋卿身形停顿第一次认真看眼前这张脸,
看到什么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惊艳夺人眼球的一张脸,
对云美人的不喜由出于尊重的隐藏,到不再顾及的不加掩饰,
“小主,有些病虽看不见摸不着,但该看还是要看,早发现早治疗,讳疾忌医是大忌。”
言罢没再多加停留踱步出了厅堂,映入眼帘是笼罩在雨中的整个前院场景,
宋卿稳了稳心神深锁的眉并未舒展,稍略偏头仅用余光,
便能将厅堂里还端坐的云美人任何细微表情变化收入眸底,脑海里浮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一整个书房,桌案、地上、墙壁……每一个角落都或摆放或散落着南宫御的画像,
有隔着远距离张望看到的侧面身形轮廓、侧影、背影,也有距离近正面的一些诸如此类,
也有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簇拥下的场景,画得最多、则是男女相拥花前月下的场景,
男子的原型自是南宫御,而每一张画卷中女子的原型则是云美人,
如果单只是这些的话不足以她变了脸色,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因为躺在地上那一张张画卷里男女相处的场景,分明就是她和南宫御未去异世之前,
他们两人往日里在皇宫发生的种种,只不过她这个人被画换成了云美人而已,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些,脸色都好看不到哪去,
尤其是现在她和南宫御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本就膈应人这会儿更是隔应得不行,就真挺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