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大树媳妇还让他们带两个红鸡蛋给郑先生。
春兰娘吃完饭就去了三树媳妇的屋子,瞅着她吃了一整碗鸡汤,连连感叹:“你真是选了个好人家,坐月子还能有鸡汤喝。”
三树媳妇擦了把嘴,应道:“后头还有鸡蛋吃,我们做月子时,吃的不比小桑差。”
老陈家可跟村里别家不同。
别家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壮劳力吃。
老陈家是紧着身子骨差的补。
比如小桑,从小体弱多病,每天就鸡蛋白面地喂着,连家里最穷的时候也没差了她的吃食。
再来就是她们怀孕做月子,一天至少两个鸡蛋,连白面都会备好,一个月子下来,给三只鸡她们吃。
用李氏的话说,月子里是最容易落病的,得把身子养好才成。
身子养好了,家再穷日子也能过。
提到小桑,春兰娘就想到外甥女的事,她叹口气,劝自己闺女:“往后你在婆婆面前要孝顺,多干活,你毕竟生的是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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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树媳妇听不下去了:“我觉得丫头挺好,是我生的我就疼。娘你看看小桑,又聪明又乖,我们家没谁不喜欢她的。”
“那是你婆婆已经生了五个儿子,她是个幺女,肯定是受宠的。”春兰娘话说一半,又不好说下去了。
毕竟闺女才生完孩子,身子还弱。
三树媳妇却不这么想:“小桑又聪明又能干,比我们强多了,连菩萨都疼她。我们要不是有她,日子也起不来。”
越说陈小桑,三树媳妇眼睛越亮。
她家一直被村里骂没种,她爹总对着她摇头叹气,她娘也觉得对不起她爹。
可刚刚小桑说的那些话提醒她了。
女娃娃也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自己轻贱了自己的闺女。
等闺女长大了,她也给闺女买红绸子,跟小桑一样扎两个小揪揪多好看。
再让小桑教她写自己的名字,那就比不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男娃娃强了。
越想,三树媳妇越觉得心里有劲儿。
她抓了她娘的手,眉眼都是笑意:“娘你放心吧,我婆家很好,他们很喜欢丫头,更不会作践我。”
春兰娘也松了口气:“你公公婆婆是好的。”
三树媳妇提起精神,问她:“荷花呢,怎么不带她来?”
“家里养的鸡得人照看,她自个儿在家呢。”
春兰娘怜惜地摸着外甥女嫩嫩的小拳头,嘀咕道:“不知道你公公给丫头取什么名字。”
在门口转悠来转悠去的三树恨不能把头伸进去看。
陈老汉很不满:“孩子都生了,你还转悠啥呢。”
三树着急啊:“不知道我媳妇怎么样了。”
“有你丈母娘在里面伺候,能有什么事,你赶紧过来拿个主意,你闺女是叫大丫还是叫大妞。”
三树很不满意:“要不,再想想?”
陈老汉眯着眼瞅他:“怎么的,你还看不上这两名字?”
他可是想了两个多时辰。
三树当然不满意了。
村里碰着十个丫头,有五个叫大丫二丫,另外五个叫大妞二妞。
这可是他闺女,怎么也得取个好听的名字。
他爹是指望不上了,小桑可以呀。
陈三树蹲到他爹旁边,仰着头跟他爹商量:“要不,等小桑回来让她想个名?”
陈老汉吧嗒着眼,烟雾在他眼前飘。
陈三树看不清他爹的神情,更是忐忑。
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听他爹的了,可事关他闺女,怎么也得抗争到底。
坚决不能让他闺女叫大丫!
大妞也不行!
陈老汉很不满:“从来都是爷爷取名字,没听说姑姑给娶的。”
陈三树嘀咕:“小桑不一样,她是菩萨护着的。”
菩萨怎么也比他爹大吧。
陈老汉烟也不抽了,凑近了陈三树:“菩萨护着小桑,小桑取了名字的孩子,菩萨是不是也得护着?”
陈三树懵了:“为什么?”
“都是自己人呐!”陈老汉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傻儿子:“小桑取了名字,不就是她自己人了,那也就是菩萨的自己人了。
菩萨能不护着自己人吗?可不得护着我大孙女?”
越是陈老汉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哎哟,他早怎么没想到呢。
四柱就该让小桑取名字,让菩萨也护佑呐!
陈老汉那叫一个悔啊,狠狠瞪陈三树:“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陈三树:“我们是小桑的家人,怎么也算菩萨的自己人了吧?”
“唉,不一样不一样!”陈老汉连连摆手。
取名字的人和被取名字的人,就不是普通关系。
陈三树没懂有什么不一样,不过能让小桑帮着取名字,他已经很高兴了。
陈小桑一回家,带着大柱二柱跑去看还在睡觉的小丫头。
陈三树凑到她身边,搓搓手,期待道:“小桑啊,你读过书,又有福气,给你侄女取个名字吧。”
一听要她取名字,陈小桑高兴极了。
这可是她头一回能给小孩子取名字呀。
陈小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好的,就跑回书房翻书。
翻完一本,没好的,又换一本继续翻。
旁边坐着看书的沈大郎忍了许久,可算忍不下去了。
他放下书,抬眼看她:“你在找什么?”
“我要给我大侄女取名字,总不想到好的,我要翻书找灵感。”
沈大郎觉得她这么找下去,天黑也找不到好的。
还打搅他看书了。
沈大郎问她:“你想取什么样的?”
“好听的,还要有韵味!”陈小桑自信满满。
还得展现她的才华!
沈大郎起身,在书架上抽出一本《诗经》,往桌子对面一指:“去坐着慢慢翻。”
陈小桑果真抱着书一页一页翻起来。
三个月前郑先生就教了她《诗经》,还详细讲解了。
原本有些不懂的地方,她找了先生问了,所以再读,一点不费劲。
陈小桑看到好的,就往纸上写下来。
到吃晚饭前,她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了。
还跑去给沈大郎看。
什么“淑慎”啊,什么“燕飞”啊。
沈大郎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刚想说都不行,打眼一瞧,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瞅着他。
那眼神,好像等着投喂的小奶狗。
沈大郎到嘴的话硬是说不出口,在嘴巴里转了两圈,又给咽回去了,很是违心地夸了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