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有人开口:“本来就是有钱人家把孩子送去读书,咱们这些穷户,还是踏踏实实种地的好。”
“读书可不是只交束脩,听说随便一本书,要二三两银子,还有什么笔啊墨啊纸啊,忒费钱了。”
有人不服气:“宝来家能供四个孩子读书,咱一个都供不起,说不过去。”
“人陈宝来有本事啊,还能一口气起九间青砖大瓦房,你能一口气起两间不?”
一间都建不起来,还两间呢!
那人不说话了。
倒是旁边的人插嘴:“宝来伯发家没瞒着咱,咱照着他做呗。”
大家一合计,对呀,去年跟着老陈家屁股后面的人家,今年都把孩子送村学去了。
他们就跟着干呗。
老陈家家今年要做什么?
多种粮食多种草药呀。
村里人一商量,便分开去找陈老汉要药苗,在自家地里种上。
当然,这是后话了。
陈小桑回家时,李氏正站在院子口张望呢。
一瞅见她回来,就赶忙迎上去:“你这孩子一玩儿就不知道回来了,眼瞅着要天黑了,我都要让你五个哥哥去找你了。”
陈小桑咧嘴乐:“娘,我不是去玩。”
“不是去玩还能做什么,你瞅瞅你这满身的土!”李氏边责备,边帮陈小桑拍衣服。
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陈小桑就指着沈大郎背上的篓子,笑呵呵跟李氏道:“大郎哥带我上山了,找了好多好东西。”
李氏早知道沈大郎的本事,听说是沈大郎带陈小桑上山的,便一点不担心。
把两人带进屋子,李氏把院子门一关,对着屋子里喊:“老头子,大树二树三树四树五树,小桑回来了!”
李氏嗓门大,即便是在不同屋子里的陈家人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一个个推开门就往外跑。
最跑得快的是大柱。
一冲过来,就抱着小姑不撒手:“小姑你可回来了!”
说着,眼圈都红了。
他从学堂回来,听说小姑回来了,就一直在家等着小姑,都没出去玩。
陈小桑乐呵呵问他:“你是不是想我啦?”
大柱擦着眼睛,激动道:“想!小姑你怎么一个多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住几天就回了。”
后头跟过来的二柱拽着陈小桑哭诉:“你不在家,爷把白面和大米都收起来了,我们天天吃红薯玉米。小姑你看,我们都瘦了。”
陈小桑实在没看出来他们哪儿瘦了。
明明脸上都有肉嘛。
不过她还是安抚两人:“今晚就有肉吃了,大郎哥挖了好多竹笋,可以炖肉吃。”
沈大郎顺手把篮子压低,两个柱子一看,里面真的都是笋子,他们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是小姑好。
大柱扁了嘴跟陈小桑告状:“小姑你不知道,我娘这一个月多凶,天天就知道吼我们,比母老虎还凶!”
二柱连连点头:“还说我们笨,还要打我们,我屁股都被打两回了。”
陈小桑心疼地瞅着两个比她高大的侄子,感叹道:“真可怜。”
说是这么说,大嫂肯定不是乱脾气的人,她才不会说一句大嫂不好的话。
果然,跟在后头跑过来的三柱喘了一大口粗气,憋红了脸跟陈小桑道:“大哥二哥犯错了,大娘才打他们的。”
大柱二柱气得跺脚:“你跟谁一边的?”
“先生说了,我这叫大义灭亲。”三柱理直气壮道。
在奶和小姑跟前,他一点不怕两个哥哥。
陈小桑立刻信了三柱,对大柱二柱道:“你们不承认错误是不对的。”
大柱二柱蔫儿了。
三柱挺直腰杆子,巴巴对陈小桑道:“小姑,我很听话,每天都跟着郑先生学习,今天郑先生听说你们回来,才把我提前放回来的。”
陈小桑会意,摸摸三柱的小脑袋,夸奖道:“三柱好厉害。”
三柱两眼亮晶晶的:“先生说我的字也有进步。”
“真的呀,我想看看!”陈小桑高兴道。
三柱拽着陈小桑往书房走,边走边跟陈小桑讲最近一个月他学了哪些功课。
大柱二柱也颠颠跟上去,跟陈小桑说着他们的功课。
才赶出来的大人们只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李氏和沈大郎,便问:“小桑呢?”
李氏往书房方向指了指:“被三个柱子拐走了。”
众人一看,嘿,四个孩子叽叽喳喳往书房走呢。
二树媳妇怀里的四柱“嗯嗯”着,小手往哥哥和小姑那边抓。
二树媳妇搂紧了他,颠了他两下,四柱就把主意落在沈大郎手边的大背篓上。
陈老汉也瞅见上头的笋子,“嚯”一声:“挖了这么多笋子呐,得吃好几顿了。”
沈大郎往里头指了指:“只有四个笋子,下边是草药。”
众人眼睛一亮,拥着沈大郎进了堂屋,把东西都倒出来。
瞅着这一大团一大团的茎枝,陈老汉看向几个儿子:“这是啥药?”
他们哪儿知道呀。
陈老汉就嫌弃地瞅着五个儿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五个树:……您也不知道啊。
没有陈小桑在,老陈家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陈老汉大手一挥:“做饭吧。”
瞅着也没用,还得等闺女来。
大树媳妇和三树媳妇一人拿了两个笋子,带着二树媳妇和四树媳妇去厨房准备晚饭。
李氏拉了沈大郎去一旁问话:“明儿就要去县城了,钱够不?”
毕竟是自己未来女婿,李氏很是关心沈大郎。
沈大郎对李氏很是尊敬:“够了,去年挣的,加上今年学堂里多收了不少学生,束脩收的多。”
顿了顿,才道:“小桑也借了我一些。”
村学里学生多了,收的束脩就多。
沈兴义豪气地把一整年的工钱全给郑先生了,其余的都给了沈大郎。
李氏跟陈老汉不同,她看沈大郎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看,十里八乡都找不到大郎这么好的小伙子了。
所以李氏对陈小桑把钱借给沈大郎是一点意见没有。
甚至还有些心疼沈大郎:“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早知道我前两天就回来,还能去庙里帮你求个平安符。”
“求什么平安符,他都能一个人上山打猎,县城总不能比山上危险。”陈老汉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