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人心动了。
这么多人,只要给吃的给穿的,就能留下来干活,要是干活能耐,还是能多挣粮食的。
不过瞅到院子里挤满的人,他们又打消了念头。
人请过来,还得有地方住呢。
他们自家人住着都紧巴巴的,再把这些流民请回家,他们还得另外盖茅草屋。
茅草屋不算什么,可宅基地还要跟村里买,得花钱的。
盘算下来,大家就打消了念头。
陈老汉拧了眉头,很为难:“我们家里粮食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呐。”
长工们失望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
倒是里头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头子上前,好声好气地跟陈老汉商量:“老哥,我们只用一点粮食垫吧肚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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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汉就叹气:“去年是灾年,我们家收的粮食不多。”
说到这儿,他双手背在身后,连连摇头:“我家留着的粮食只够一家子吃的,再加这么多人真是不够呐。”
他示意那个老汉看过去。
瞅见院子里的人数,那个老汉也没吭声了。
他只想着他一家子,还没想到别家也有不少人。
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天只吃一斤粮食,一天也得吃掉七八十斤了。
就是地主老爷家,也没这么多余粮呐。
陈小桑上前,把她爹牵到旁边,低声劝他:“爹,我们把他们留下吧?”
陈老汉双眼像两个灯笼似的亮得厉害:“你觉得该留下?”
“不给工钱,只要给吃的,很划算呀。”陈小桑应道。
一天只吃两三顿饭,就能换来这么多人帮她家种地,多好呀。
陈老汉瞅一眼院子里的人,就招呼陈小桑跟他一起进屋子,连带着把五个树也一块儿喊进屋子。
门关上后,陈老汉一屁股坐在最矮的凳子上,就撩了眼皮对几个树道:“你们说说自己心里的盘算。”
几个树齐齐看向陈大树。
陈大树琢磨了会儿,犹豫着道:“咱们建茅草屋时,就建得大。今儿也是让他们回去把自家人带来住,总不好因着人多,就把他们赶出去。”
自从五个长工被请回来,干活不惜力,几个树看在眼里,陈老汉更是满意。
再一听小桑说他们家人住的地方不好,陈老汉就在今儿让他们回家把自家人带过来一起住。
谁知道,有这么多人。
更没想到,他们还想在老陈家找个活儿干。
陈大树继续道:“可咱家没这么多活儿让他们干,咱家也没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呐。”
陈三树声援大哥:“家里的活儿我们自己就能干个七七八八了。”
陈老汉就看向陈二树。
陈二树咂摸了下嘴,念叨:“只用包吃包住,就能白得这么多人干活,咱们不是挣了吗?”
陈小桑立刻附和:“对呀对呀,我们还省下给长工的工钱,里外里挣了好多钱。”
陈大树懵了:“咱们怎么还挣钱了?”
陈小桑笑眯眯给他算:“咱们要是规规矩矩请长工,一个月除了包吃包住,还得给五百文的工钱吧?请外头的人,咱们不用给呀,一个人就挣500文了。”
几个树呆了:“还能这么算?”
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怎么不能这么算。”陈老汉积极道:“咱省了钱,又多了人干活,有什么不好的。”
陈大树急了:“爹,咱家可没这么多的粮食给他们吃。”
“咱不是留了两年的粮食么,再把糠合着粮食拌一拌,够吃了够吃了。”
陈大树:“……这得拌多少糠……”
“一袋粮食拌一袋子糠就成了。”陈老汉咂摸着嘴,“咱也不能做得太不好看。”
众人:……您还知道不好看呐。
一袋子粮食拌一袋子糠,哪儿吃得下去呀。
陈小桑拧了眉头:“糠很难吃。”
别说一直吃细粮的陈小桑了,就是五个树,如今也吃不惯糠了。
陈老汉见儿子闺女都嫌弃,就气呼呼道:“糠怎么了,以前闹饥荒,谁给我口糠吃,那都是我的大恩人!”
对儿子闺女们的娇贵,陈老汉很不满:“你们一个个吃好的吃多了,老婆子,打明儿起,咱家改吃粗粮。”
不说几个孩子,就连李氏都不乐意:“家里有细粮,干嘛要吃粗粮呐?”
“细粮拿去换粗粮。”陈老汉大手在自己大腿上搓来搓去:“咱家得省粮食,给院子里的人吃。”
“一斤细粮,少说能换三斤粗粮。再拌三斤糠,就能给六个人吃一天了。”陈老汉盘算得美滋滋。
几个树听晕乎了,一个个苦着脸。
李氏就叹口气:“你留下他们,我们也没多少活给他们干呐?”
几个树连连点头:“是呀爹,地里的活儿我们加五个长工就够了,用不着再找人了。”
比起吃拌糠的粗粮,还是干活更好。
陈老汉眉毛一竖:“咱就不能多种点田地了?”
“咱家哪儿还有肥田地?”陈四树不乐意地嘀咕。
老陈家说起来有六百多亩田地,可真正肥沃的,都让他们种了。
陈老汉不舒服地磨着手指,应道:“不肥的田地也能种,多施肥。养猪那几家的猪粪多着呐,我们再去买点回来沤肥用。”
之前老陈家肥不够时就去买过,拿回来,挖几个坑沤肥,撒到田地里,不比自家肥差。
“那也用不着六七十人。”李氏很舍不得这么多粮食。
好不容易家里好过了,吃的也好,孩子们养得壮实得很,再吃粗粮,又得瘦了。
“先留着,等买了田地,咱用人的地儿就多了。”
陈老汉说得轻松,屋子里的人听得连连抽气。
只有陈小桑高兴地直点头:“买田地好,可以种好多好多粮食,以后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得了闺女的赞同,陈老汉很欢乐。
“我想着钱留在家里不保稳,还是买了田地踏实。”陈老汉把自己心里的打算告诉众人。
“趁着有钱,多买田地。咱多累累,隔几年攒一亩地,过个五六十年,咱家田地也多起来了。”
陈大树双眼发亮:“田地没人偷得走,咱能一代代往下传,也算祖业。”
“咱自家的田地都空着,再买田地,种不完呐。”陈三树泼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