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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拿两条线路出来做试点对铁路局来说并不难, 很好操作,加之下面的职工对这个计划也非常支持,各个部门积极配合, 几天后, 计划就下来了。
不过定的两趟车并不是特别热门的线路, 一条通往南边,一条通往西北,两趟列车往返都需要差不多一个星期。四个售货员是省城铁路局搞后勤的同志,比较年轻的那种,都是二三十岁身强体壮的。
铁路局那边安排好后,余思雅这边也分别派了丁舜和林红旗跟车,带四个新上岗的售货员在火车上兜售清河鸭。
因为只是小范围试点, 这个事情也没通知其他人,悄无声息地启动了。
八天后,也就是丁舜和林红旗回来的第二天,余思雅特意抽空去了一趟门市部,了解情况。
到了门市部,余思雅把丁舜和林红旗叫到了办公室:“你们这趟还顺利?销售额多少?”
丁舜喜笑颜开:“顺利, 余厂长, 我那趟车,来回共卖了5400块,你是没看见,铁路局的两个同志最后盘点账目的时候都傻眼了,完全想不到,仅仅一个星期,三个人就赚了一千多块钱。”
林红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成绩不如丁舜同志的亮眼,只卖出了4600块。”
“正常, 丁舜已经在火车上泡了一个月,他比你熟练,更有经验。”余思雅安慰了她一句,遂即扬起笑脸表扬两人,“你们做得不错。”
在人均工资几十块的今天,这个利润足以养活几百个职工,有了这个成绩,想必唐局长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果然,还不到一个月,大概就二十来天的样子,这个计划实行三周后,唐局长主动要见余思雅。
周末那天,余思雅再次去了唐局长办公室。
这次唐局长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余厂长,来,尝尝,今年新采的碧螺春。”
作为一个上辈子天天灌咖啡的社畜,余思雅对茶并不了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痛痛快快地承认说:“我不懂茶,倒是要浪费唐局长的好茶了。”
唐局长第一次遇上这种装都不装的干部,愣了一下:“余厂长还真是个爽快人。”
“哪里,不懂就是不懂,我要在唐局长面前装,那岂不是要出洋相。”余思雅很放松地说。
唐局长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但很多,尤其是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的干部,除了大老粗,但凡文化人恐怕都不会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对茶一窍不通。
“余厂长还真是洒脱,每次你都让我们这些老干部自愧不如,难怪能把偌大的厂子搞起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谈谈咱们合作的事。两趟线路的试点成绩,余厂长应该有所耳闻了?”
余思雅放下了茶杯笑道:“丁舜他们去的那一趟,成绩我有所了解,加起来大概有一万块的销售额。后续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后面的成绩怎么样?”
唐局长笑着将一张表格递给余思雅:“我们的同志没你们门市部的售货员有经验,销售额有所下滑,不过成绩也很喜人,这是销售额,你看看。”
余思雅接过表格一看,后面这四个售货员还跑了两趟,成绩都维持在两三千元左右的销售额。算下来铁路局的净利润大约维持在五六百元左右一趟,这可是差不多十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挺不错的,就是他们四位同志马不停蹄地跑,挺累的。”余思雅将表归还给了唐局长说。
唐局长点头:“对,他们连续跑了三趟,有点吃不消了。今天我找余厂长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咱们正式在所有列车上销售清河鸭的计划,对了,一会儿齐主任也会过来,稍等一下,他是咱们局管人事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其他的,齐主任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进门就说:“对不起,对不起,唐局长,余厂长,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一下,让你们久等了。”
唐局长指了指椅子:“坐,先喝茶。齐主任,你的数据统计出来了吗?大致需要招多少售货员?”
齐主任坐下,掏出一张浅灰色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都在这儿,你们看,我再跟你们说说。咱们省城每天始发的列车总共有32辆,按照每趟列车配置两名售货员的标准,每组需要64名售货员。另外,这些列车中,短途有6辆,剩下的26辆都在两到四天左右,往返需要四到八天,所以得准备四到八组售货员才能轮换得过来。此外还有调休安排……初步估算,目前来看,如果要在我们省铁路局所有始发站点都安排售货员,大约需要360人左右!”
好家伙,随随便便一安排就是几百人,差点要顶得上他们清河鸭两三年奋斗出来的岗位了,大单位就是大单位,这优势真是让人羡慕。
余思雅羡慕的同时,心里也无比兴奋,毕竟售货员越多,卖得越多,他们清河鸭就赚得越多。就如同她跟唐局长讲的那样,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唐局长显然也被这个惊人的数字给吓了一跳:“齐主任,你没算错?真需要这么多售货员?”
齐主任笑道:“没错,唐局长,数据都在这里,我们核算了两次。第一次出结果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又让人算了一遍。”
唐局长拿起文件认真地从头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余思雅:“余厂长,你也看看。”
“好。”余思雅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最后说道,“是我们先前低估了往返需要耗费的时间,没计算上这个,每次列车要安排好几组售货员,此外还有轮休问题,必须得派顶班的人员。”
唐局长搓着手:“是啊,我们预算失误,这一下子多出三百多个岗位,咱们铁路局的职工子弟够吗?不够恐怕得向外面招。”
炫耀,绝对是炫耀!
余思雅听出唐局长语气里难以掩饰的兴奋,笑着说:“唐局长,你还要想想,这么多职工,能创造出多少新的利润,这笔钱你怎么花!”
唐局长在心里估算了个大概,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一个月得有几万块的利润?”
别看他们铁路局是铁老大,火车经常爆满,但架不住花销大啊,这么多职工要养活,还有铁路的运营需要维护。相比之下,火车上卖货,这个钱就赚得太容易了,也就额外增加一些职工就是。
齐主任笑呵呵地说:“这个你得问财务的米科长,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终归是不会亏的,最重要的是还能解决职工子弟的岗位问题。”
这是齐主任最头痛的,谁让他是管人事的呢,只要局里多出一个岗位,家家户户都盯着,这家讲资历,那家讲贡献,家家都有自己的理,可僧多粥少,总要得罪人。
他这个人事科的主任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现在多出来这么多岗位,职工子弟们都分布完,他再也不用愁这个了。
唐局长也很高兴:“对,能解决职工们的实际问题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余厂长,这样算下来,咱们铁路局的需求量不少,你们养殖场那边的供货能行吗?”
不是唐局长小瞧余思雅,实在是清河鸭的规模太小了,总共就四百多人厂子,自己开了两个门市部,还要对外批发一部分货。他们铁路局以后需要的订单可不少,万一清河鸭那边供不了货,他们岂不是得开天窗。
余思雅笑着说:“唐局长说得有道理,我算算,短途旅客的消费比较低,估计不是很好卖。短途销售额就定在三百块一天,长途定八百一天,依次类推,这些车次……”
她提起笔,对着齐主任那边给出的表格,刷刷刷地计算起来,很快算出一个数字:“唐局长,经过初步计算,按照我刚才定的标准,铁路局一个月的销售额能达到六十多万,咱们保守一点估计,就算五十万。不如咱们拟定一个协议,清河鸭每个月向省城铁路局提供八折,四十万的货,如果还要额外采购,到时候咱们再协商,你看怎么样?”
唐局长看了一下她算出来的数字,根据前面的试点应该是能卖出去,便说:“这样,我再让财务那边核算一下,如果没问题,咱们就把合同定下来,以后清河鸭每个月必须保证咱们四十万的货。”
“可以。”余思雅痛快地答应了。
唐局长又让宋秘书去把管理财务的米科长叫了过来,将一堆数据给他,让他算算对不对。
米科长不愧是专门搞财务的,速度比余思雅快多了,算盘拨得啪啪响,很快就将数据算了出来:“跟余厂长算的差不多。唐局长,一个月四十万的货款不是小数目,我建议这个合同先定半年,等见了成效,半年后咱们再拟新的合同,你看怎么样?”
唐局长颔首:“米科长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余厂长你觉得呢?”
省城铁路局只肯签半年的合同,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个退路。对于这点,余思雅没意见,她相信,清河鸭能走得更远,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人们的生活会渐渐富足起来,更重要的是人口流动性会更强,也就意味着坐火车的人会更多。这个市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所以她也不愁半年后铁路局这边不肯跟他们续约,现在最要紧的是打开省城铁路局这个口子,一旦有了先例,以后还愁没客户吗?
“我没意见,就按照米科长说的办。”余思雅很好说话的样子。
双方又商讨了许多细节,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将合同拟定了下来。
签订合同后,余思雅问唐局长:“新的售货员什么时候能上岗?我们提前将货准备好。”
唐局长看齐主任。
齐主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职工们都迫不及待地想将子女弄回城,但知青们都分配到了天南地北,以现在的通讯速度,写信,收到信再去公社盖章买票回城,远的至少得折腾大半个月。
“唐局长,我们人事处还要先将售货员招聘好,不如就将时间定在一个月后,你觉得怎么样?”
唐局长笑着说:“我没意见,余厂长怎么看?”
余思雅笑眯眯地道:“也好,时间宽裕些,咱们养殖场也方便提前将货备好。”
双方达成一致,齐主任急着回去开会统计职工子弟的名额,便起身说:“唐局长,余厂长,我就先回去了。”
米科长也跟着告辞。
等人都走光后,余思雅慢悠悠地拿着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笑着说:“唐局长,咱们没有新建厂房,也没额外投资就一下子解决了三百多名职工的就业问题。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在兄弟单位面前也很有面子?”
唐局长没法否认这点:“余厂长想说什么?”
经过这几次的打交道,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余厂长年纪虽小,但各种主意层出不穷。她突然提起这个,肯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余思雅放下了茶杯说:“唐局长,省城铁路局一下子解决了职工们的后顾之忧,创造了三百多个岗位,唐局长,咱们要不要举行一个统一的入职大会和省城铁路局与清河鸭养殖场的合作大会,两者一起召开,再请省报、电视台、电台的记者们来报道报道,给咱们省城铁路局也扬扬名嘛。”
唐局长当了一辈子的干部,马上明白了余思雅的用意。她这是造势,给清河鸭造势,这事要宣传出去,其他单位保不齐也得有想法。毕竟现在哪个单位不头痛岗位问题?哪家没知青下乡的?
当然,这事对他们省城铁路也有好处。新闻媒体一报道,他们在市里也出了名,肯定会得到上面的表扬和其他单位的羡慕。
对自己,对单位都有利的事,唐局长没理由拒绝,他隔空指着余思雅:“余厂长,你……你就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要到咱们铁路局,宣传科的科长都得换人做了。”
余思雅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就想起来随便说说的,是唐局长开明。”
唐局长不跟她扯这个,问余思雅:“余厂长下午没安排,我让小宋去把宣传科的同志叫过来,你们商量商量。”
余思雅赶紧婉拒:“唐局长你可真是抬举我,我也就会点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别班门弄斧了,这个事就交给你们办。如果开会那天需要我出席配合,你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
这个事本来就是以省城火车站为重心,她去掺和什么?做太多,到时候保不齐人家宣传科的科长还会多想。她何必揽这种事,反正等新闻报道一出来,大家就会知道,省城火车站之所以一下子多三百多个工作岗位,跟他们清河鸭养殖场有关。
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好,咱们两个单位合作,那天你当然要出席,等日子定下来,我再让小宋通知你。”唐局长对余思雅说话真是越发的客气。
余思雅一口应下了,客客气气地说:“好,那到时候麻烦宋秘书了。”
宋秘书在一旁笑道:“不麻烦,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
正事谈完了,余思雅放下茶杯告辞:“唐局长,我还要去门市部那边看看,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余厂长有空再来坐,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小宋,帮我送送余厂长。”唐局长起身笑道。
***
余思雅回到二门市部。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下旬,天气炎热,下午两三点,太阳火辣辣的,街上没什么人,门市部的生意也比较冷清,一个顾客都没有。
余思雅便把六名售货员召集起来,开了个简会:“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想通知你们一件事,我们跟省城火车站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件事,丁舜同志功不可没,以后他就是二门市部的副店长,工资上涨五块。”
六个售货员马上鼓掌,用艳羡的眼神看着丁舜。
丁舜也很吃惊,余思雅上回只说等叶梅升职或调走了让他做店长,没说现在就升他的职啊。
“谢谢余厂长,谢谢养殖场,我以后将会用更努力的工作来回报厂子对我培养!”
余思雅含笑点头:“好好干!”
然后她将目光落到了其他五个人身上:“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对丁舜太偏心了?看看,这是新签的合同。”
叶梅接过合同看到下面的数字,讶异地张大了嘴,其他几人听到她的吸气声,跟着看了过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四十万的出货量?比……比咱们两个门市部的销量还高!”
余思雅笑着说:“这还只是初步的一个数字,以后肯定会长的。明白我为什么升丁舜的职了吗?我们清河鸭不讲资历,不讲关系,凡是能给厂子里做贡献,带来效益,那他就能得到提拔。目前咱们还只开了两家门市部,以后还会开更多的门市部,成立销售中心,你们都是最先一批员工,只要干得好,人人都有升职的机会!”
六个人被她说得士气大振,齐刷刷地表态:“余厂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工作,争取下个月的业绩创新高!”
“好,我相信你们,好好干,年底会根据不同的业绩发放不同的奖金。”余思雅承诺道,只要他们工作认真,她不介意过年多发点钱。
激励完了员工,余思雅回到二楼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打回了厂子里:“马冬云,叫李主任过来接一下电话。”
过了两分钟,小李接起了电话:“余厂长,你找我,上个月你就没回来,又快到月底了,你要回来吗?”
余思雅揉了揉脸:“恐怕不行。”
她最近一个月一直忙着拿下省城铁路局,请了好几次假,实在不好再请假了。最主要的是厂子里一切运转顺利,她也没必须回去的理由。
小李有些失望:“好,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放暑假你总要回来。”
余思雅笑着说:“这是肯定的。我打电话是跟你说另外一件事,今天咱们厂子跟省城火车站签了合同,以后每个月省城火车站要向咱们养殖场订购四十万的货!”
“你说多少?四十万?我听错了,是四万?”小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余思雅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你没听错,就是四十万,这还只是初步的订单,如果销量后,后续他们还会增加订单。”
小李忍不住惊叹:“这也太多了,比咱们两个门市部的销售额都要多。余厂长,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换三年前,我简直想都不敢想。余厂长,你,我谁都不服,我就服你,无声无息地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小李激动得语无伦次。余思雅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才笑道:“李主任别激动,这是好事,同时也是对咱们的考验。他们要这么大的量,咱们养殖场的货恐怕不够?”
小李冷静下来粗略算了一下:“是要差一些。”
余思雅就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前打电话给他的:“目前我们已经跟省城火车站签了半年的订单,别的不提,至少这半年的订单是能保证的。订单从下个月起生效,李主任,你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缺口,数量不够就尽快去省养鸭场采购一批鸭子,一定要保证按时交货。另外,跟冯主席那边沟通一下,让他联系其他养殖场,看看还有哪些养殖场愿意增加养殖规模的,让孵化车间多添几台机器,一定要把量提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搞定省城铁路局,可不能让厂子的生产先拖了她的后腿。
“好的,余厂长,我一会儿就去安排。只是,如果增加数量,其他养殖场的饲料不够怎么办?”小李担心的是这个。
虽然上次从省城要了五百吨粮食回来,可也只是勉强能够用到秋天,这一增加养殖数量,饲料肯定不够,其他养殖场肯定也会顾虑这一点,不敢放开手脚。
余思雅淡定地说:“让他们向社员们收购,南瓜、红薯、红薯叶子、各种菜叶子、早熟的玉米,不都能做食物的补充吗?现在气温升上来了,作物生长快,可以发动社员们种一些短期内就能收获的作物,养殖场有粮食,社员也能额外赚些钱。如果还差一些,我来想办法。”
小李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好,我这就去跟冯主席沟通。”
“等一下。”余思雅叫住了他,“如果忙不过来,再招些工人。你跟马冬云核算一下,需要招多少工,回头跟我说一声。”
说完这个她才挂断了电话,坐在办公桌前思考了几分钟。余思雅又拿起电话给梅书记打了过去,增加养殖规模这个事她得提前跟梅书记通个气,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梅书记听到这个消息很诧异:“增加养殖规模?你打算增加多少?”
余思雅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增加一倍,将养殖数量提到十万左右。”
“这么多?三月种下的玉米还有过两三个月才能成熟,这中间会缺粮。”梅书记提醒余思雅。
余思雅没管这个,而是问起了庄稼的情况:“今年各公社的庄稼长势如何?”
梅书记最关心的也是这个,每个月都要下好几次乡,走访了县里差不多一半的公社。
余思雅问起,他高兴地说:“还不错,长势比去年好,早一批的玉米有的已经开始挂须了,七月就有可能收获。今年咱们县的粮食肯定大丰收,产量绝对能创新高。”
余思雅笑着说:“那就没问题了。梅书记,我们现在拿到了省城铁路局每个月四十万的订单,必须得扩大规模,不然没法交货。至于粮食的事,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去找高市长要,我有办法说服他。”
梅书记听了又是惊喜又是无语:“你胆子可真大。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产量,厂子里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啊,所以我让李主任计算一下,准备下个月再招一批工人。”余思雅笑呵呵地说。
梅书记听了非常高兴:“你们这厂子才成立几年,一直在扩大规模。我现在有些相信,万人大厂不是梦。”
“这不是有梅书记一直支持咱们的工作吗?”余思雅笑着说。
梅书记很不好意思:“我没为养殖场做什么,能走到这一天,绝大部分是你的功劳。余厂长,别的我也不说了,放手干,我让小胡去支持冯主席的工作。”
有了他这个一把手的支持,余思雅不担心扩大规模的事,放下心来。
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了,余思雅想到这阵子早出晚归,都没好好跟建东说说话,了解他的状况,便决定早点下班,去电影院那边看看他的瓜子卖得怎么样了。
收拾好东西,余思雅下了楼,直接去电影院。
下午四五点,太阳开始落山,天气没那么热了,加上今天周末,大部分单位都不上班,很多市民出来。小年轻搞对象,父母带着小孩子看电影成了很多人的娱乐方式,电影院外人很多,格外热闹。
余思雅找了一圈,总算看到了沈建东。他站在电影院一侧的巷子口,背对着余思雅,面前还站了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闲散青年。
莫非这几个家伙又要欺负建东?
余思雅赶紧跑了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沈建东惊呆了,回头,结结巴巴地说:“嫂,嫂子……你,你今天怎么来了?”
余思雅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严肃地盯着对面几个年轻人:“建东,他们是不是又在勒索你?走,嫂子带你去报案!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纵容!”
“嫂子,不是,你误会了。”沈建东赶紧拽住了余思雅,冲对面几个人使了使眼色。
几个年轻人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嫂子,你误会了,咱们跟建东玩呢,我们是他的好朋友。”
“对,他们是我朋友,嫂子你误会了。”沈建东赶紧说。
余思雅盯着地上那一大袋瓜子,轻嗤:“建东,你连嫂子也瞒?交朋友用得着在这里分瓜子?”
除了沈建东经常拿的那个能装几十斤瓜子的大袋子,旁边还有几个小一些的袋子。
见瞒不下去了,沈建东耷拉着脑袋说了实话:“嫂子,他们真没欺负我,他们,他们是帮我卖瓜子。”
“对啊,嫂子,我们以前是欺负过老大,但那不是咱们不懂事吗?自从老大带着咱们卖瓜子赚了钱,咱们就认他是我们的头了,咱们欺负谁也不能欺负自己人啊,嫂子你说是不是?”一个头发有些枯黄的少年嘿嘿直笑着说。
余思雅没搭理他们,仔细辨认了一下地上的袋子,除了沈建东的大袋子,还有六个小袋子,跟面前六个人刚好能对得上。也是,抢东西,直接整个袋子拿走就是,犯不着还拿几个袋子来分,多此一举。
好家伙,余思雅看着沈建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可能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小小年纪就让一群比他还大的年轻人心甘情愿当他的小弟,跟着他干买卖。
沈建东见余思雅还用这副严肃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脖子说:“嫂子,你,你别生我的气嘛。这不是看你太忙了吗?所以我才没告诉你的。”
余思雅瞟了他一眼:“我再忙,咱们俩也几乎是天天一起吃晚饭,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沈建东抓了抓腮帮子:“嫂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在他朋友面前,余思雅也不好跟他算账:“晚上回家说。”
沈建东高兴了:“好,嫂子,那你先回去,咱们要分瓜子呢。今天星期天,看电影的人特别多,瓜子也特别好卖,等我卖完就回来。”
余思雅哭笑不得,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嫂子先回去了,不耽误你卖瓜子,你晚上回来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不然你要有个什么事,我可不好向你哥交代。”余思雅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提起他哥,沈建东骤然想起一件事,飞快地从口袋里扒拉出一封折叠的信,塞给了余思雅:“嫂子,我哥的信来了,你不在家,我中午回去的时候收到的。”
“哦,好,早点卖完早点回家。”余思雅接过信,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声。
沈建东急着分瓜子,蹲下身说:“知道了,你就放心。”
见他很忙,余思雅便没有多停留,转身回了家。
路过新华书店的时候,余思雅停下了脚步。沈建东这孩子聪明机灵胆子大又敢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他年纪还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乍然暴富,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余思雅也没教育孩子的经验,她想回头应该跟沈跃说说这个事,毕竟是他亲弟弟。另外,都说读史可以明智,史可正衣冠,既然她也不会,那就让沈建东多读,学习前人的经验,这总不是坏事。
余思雅进书店买了一堆史书,打算以后每天都让沈建东读十页,做做读书笔记。
抱着一大堆书,余思雅回到家,发现才五点多。她少有这么闲,这么早回家。将东西放下,喝了一杯凉开水,余思雅想起了沈跃寄过来的那封信。
自从三月的那封信之后,沈跃已经很久没来信了。余思雅猜测他最近可能是出了什么任务,明年就会爆发自卫反击战,距今也不过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在这之前,两国边境肯定有不少小摩擦和冲突,现在南边应该就已经不太平了。
果然,拆开信,沈跃就先是道歉,说前阵子出了一趟任务,五月才回来,所以没来得及回他的信。对任务,他只是一笔带过,然后说他挺好的,又问候了家里,还交代他将这几个月的工资一并寄了回来。
难得的,这次他的信没有长篇大论,竟然就只有两页。余思雅估计他是没时间,翻到第二页,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媳妇儿,照顾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红英和建东就是我带大的,我很有经验。那个,有些事咱们回家说,就别当着外人面提了。
余思雅陡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当着外人的面?她这是写信啊,就写给沈跃的,别人怎么会看到信的内容?莫非……信件要拆开了检查?
想到这里,余思雅陡然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抚额,她竟然忘了这一点,还在信里逗沈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怪只怪余思雅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对这个一点概念都没有,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幸亏她不在,丢脸也是沈跃丢脸,他肯定被人笑话惨了。
余思雅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想笑。
笑过之后,余思雅继续看信,在信的末尾,沈跃还不死心,又发出邀请,请她过去探亲,还留了个电话,说如果她放假了愿意过去,提前打电话,他让人买好车票送她上火车。
余思雅放下信纸,心说他有空么?这段时间南边可不太平,说不定哪天他就要出任务。
不过余思雅倒是想抽空去一趟南边,探望沈跃是其次,最主要是认识认识他们的领导,比如干后勤的干部之类的,因为她有个大计划,一个能让清河鸭在全国扬名的计划。
不过距放暑假还早,有没有空也不好说,过一两个月再考虑这个事也不迟。
趁着有空,余思雅给沈跃回了一封比较简短的信。顾忌着自己的信会被第三者看到,这次她写得非常老实,先说家里人都很好,然后简单地提了一下沈建东的情况,因为现在思想还比较保守,小摊小贩被人看不起,她也没在信里直接说沈建东卖瓜子的事。
写完这点事情,余思雅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主要是想着别的人会看到她的信,很多话就不方便说,最后她凑够了一页信纸,写了有史以来最干瘪瘪的一封信,塞进了信封里,贴上邮票,明天寄出去。
忙完这个,天已经快黑了。天气热,余思雅不想家里开火,拿着饭盒去打了饭,等回来,沈建东已经在家了。
“嫂子,你打什么饭,我来做就行了。”沈建东上前,殷勤地接过饭盒说道。
余思雅白了他一眼,坐到桌前,敲了敲桌子:“说,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沈建东抓了抓头发:“也,也没干什么,就是多叫了几个人跟我一起卖瓜子。嫂子,熊子他们不坏的,就是没事干,又没钱,有时候才会找小摊小贩要点钱花。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他们自从跟着我卖瓜子后,就再也没有去偷过东西,抢过钱。”
余思雅凉凉地看着他:“那你给他们多少好处?”
沈建东伸出五个指头!
余思雅挑眉:“五块?一个月才五块?”
“不是,五十块工钱。”沈建东的声音有点小。
余思雅打量着他:“好家伙,我们养殖场的正式工很多都没五十块呢,你的小弟倒先拿五十块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了?”
沈建东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声音特别小:“一万多一点!”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饶是余思雅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好家伙,他们家竟然成了万元户。而且还是年纪最小的沈建东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