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钟教授听到的还不是全部, 宋隐冬最后还说:“老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结果就是众叛亲离, 晚节不保。就为了这么一个带把儿的玩意,有必要吗?到时候, 老伙计们以后都会安葬的地方,肯定没你这个晚节不保的人的位置。而你那个宝贝儿子,看着也不像是会记得给你烧纸的人。到时候你是不是还得跑过来跟我们借钱?呵,你自己想想,我们凭什么借钱给你?就凭你儿子对我们的家人肆无忌惮的践踏?”
宋隐冬回到家里,还没消气,对大儿媳说:“诗远,回头你把爷爷留下的那对青花瓷给苒苒送去。”
宋大嫂有些惊讶,“爸,那可是你的心爱之物,而且你之前说, 绝对不让宋时再看一眼。”
宋隐冬说:“我给苒苒的,又不是给宋时的。”
宋大嫂说:“不都差不多嘛。”
宋隐冬非常执拗地说:“怎么一样?苒苒是苒苒,宋时是宋时。对了诗远, 回头你有时间, 就多个苒苒交流, 把你的经验传授给苒苒, 可不能让苒苒被宋时吃得死死的。而应该像你和老大那样, 你把老大吃得死死的,你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宋大嫂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爸,宋时他们兄弟俩才姓宋,您不会是忘记了?”
“他们姓宋又怎么了?就不能给老婆管着了?根据我多年的人生经验,只有怕老婆的家庭,才会好幸福,才能家和万事兴。再说了,苒苒那么好,宋时有点配不上人家,咱们还不得准备点丰厚的嫁妆吗。”
那对青花瓷送到沈苒跟前的时候,沈苒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能要。”
这几年,因为爷爷给博物馆捐献了很多国宝级别的古董,因此,爷爷时不时被博物馆邀请去看宝贝。每当这个时候,爷爷就会把沈苒带上。跟着很多文物专家一起看文物,沈苒也耳闻目染,有了一定的鉴定常识。
现在看到这对青花瓷,沈苒就明白其中的价值。当然不是她对青花瓷的鉴定了若指掌,而是对宋时的事情了若指掌。
有一次,沈苒在刘姨家里吃了很好吃的青菜粥,接下来刘姨提出给沈苒装保温盒里带一些回去,沈苒也没有拒绝。
青菜粥原料很简单,但是能够做出好吃的味道,却也要一些功夫。
沈苒带着保温盒回来的时候,恰好宋时也在,沈苒让他也喝一碗。
刚好来给穆爷爷送东西的苏晓光看到沈苒让宋时喝青菜粥,不由得大笑。一问原由,才知道和宋时小时候有很大的关系。
还不到10岁的宋时,根本不知道青花瓷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一次,家里的帮佣不小心把准备给宋时父亲送去单位的饭盒摔坏,帮佣自责不已。宋时站出来说:“这还不简单,用其他能装的东西装一下送过去就好了,你不用操心了,把地面清理干净,我来处理。”
宋时转身就去父亲的储藏室,拿出其中一个青花瓷,去厨房洗干净,把肠胃炎只能喝青菜粥的父亲的午饭装在里面,送去单位。
宋隐冬还没组织好语言收拾小儿子,博物馆的相关负责人就来了。
倒不是宋隐冬觉悟不高,不舍得把宝贝上交国家。事实上宋家捐赠的东西已经不少,现在家里留下的都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物件,和家族成长的历史有关系,留下来,也是为了纪念。
损失一个青花瓷,就因为一份菜粥。宋隐冬气得不行,然后把家里的孩子召集过来,强硬地表明态度:“以后分家产的时候,仅剩下的那两队青花瓷和宋时没有任何关系!宋时以后不许碰,不许看!记住了,连看都不许看!”
宋时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漫不经心地说:“不看就不看呗,我又不喜欢。”
接下来的这些年,宋隐冬还真是说到做到,坚决不让宋时再靠近他的库房。每当宋时惹老父亲不高兴,老父亲就会说一句话——“以后你就喝菜粥!”
看到宋时最喜欢的人给他喝菜粥,苏晓光幸灾乐祸,他这辈子也没想到,竟然还要看宋时乐子的机会。
沈苒当时还特别好奇地问宋时:“当时你爸爸有没有喝你送过去的菜粥?”
宋时说:“喝了一口,他应该是想尝尝,青花瓷碗装的菜粥和平常的东西装有什么不一样。”
苏晓光不知道的是,后来沈苒私底下还问宋时说:“你当时应该是故意的?”
宋时实话告诉沈苒,他无意间得知,有人知道他爸爸收藏着非常有价值的青花瓷碗,想要用手段据为己有。当时年代特殊,有很多原因是个人没办法控制的。
当时年纪还小的宋时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爸爸不得不把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的青花瓷碗捐出去。
后来虽然被父亲责备,措辞非常严厉,宋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辩解。
沈苒看到这么贵重的礼物,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穆爷爷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然后难得夸了一句宋隐冬说:“老宋原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抠门。”
沈苒终于找到机会说话,表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这份礼物。
宋大嫂说:“留着,这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最后沈苒只能把宋时找来,让他带回家。
宋时说:“干嘛要带回去?你觉得我这些年被我爸埋汰的还不够吗?留着玩呗!你要是不喜欢,没准以后我们家孩子喜欢呢。”
听到这话的小胡忍不住小声地嘀咕:“谁说苒苒就一定要嫁给你了。”
算起来,小胡也算是大龄未婚青年,而且是条件非常过硬的未婚青年。
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立过功,上尉军官,和大多数战友相比,小胡还多了一个优势——有钱,非常有钱。
前几年,回京见到父亲后,得知小胡把父亲照顾得非常好,接触没多久,沈苒就把小胡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她那时候的想法非常淳朴,总觉得如果是自己的家人,就该对他无条件的好。
那会儿沈苒年纪也小,见识的也不多,只知道小胡哥已经是该成家立业的年龄。以前听家属院的老头老太太们聊天,他们都说,年轻人房子宽敞一点,容易找着对象。
沈苒就在京郊给小胡买了比较破烂的小院,因为价格低一点。后面有钱之后,沈苒就拜托小苏把破烂的小院推倒重建成当时允许建的七层小楼,每一层楼分别有四套独立的房子,七层就相当于二十八套房子收租。
每年,京市的外来人口都比前一年增加不少,房租每年都有上升的空间。
之前听说小胡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相亲的时候,沈苒还担心他是不是因为没钱的原因,找了个机会,沈苒把小胡带到银行,给他把银行的流水打出来。
“小胡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你成家立业之后,你的积蓄完全可以养得起嫂子和孩子。”
看到银行卡上的那一串数字,小胡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苒苒,你之前找我要银行卡,就是为了往里边存钱?是不是穆老逼你花钱,你花不掉,就存进来?可不能这样,那些可都是穆老给你的钱。快快快,赶紧去柜台,把钱转到你的账户上。要是让穆老知道,咱们俩都没有好下场。万一穆老又逼着你花掉一根金条,你怎么办?”
沈苒连忙解释说:“才不是呢!这些都是爸爸给你存的老婆本。”
“啊?”
沈苒说:“小胡哥你忘了,我和爸爸见面之后没多久,李广进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不是把他过去从爸爸身边骗走的钱追回一部分吗,我用这笔钱买了一个破烂的小院。后来家宴饭店赚到钱,刘姨用后面的钱继续投资之外,非得给我一部分分红。我又没地方花钱,就把钱用来在给你盖房子。因为大家都说,房子宽敞点,好娶媳妇。”
只不过准备盖房的时候,小胡哥的对象还不知道在哪里。沈苒索性就把房子盖成方便出租的那种。
事实证明,沈苒自从遇到宋时之后运气一直非常好,小胡的出租房附近也在盖一个崭新的工业园,外来人口一下子增长。房子特别抢手。
几年下来,房租赚了不少。
沈苒始终坚信,钱存起来太浪费,活络起来才算是赚钱。
沈苒又拿小胡哥的房租做了其他小的投资,虽然也有亏的,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赚钱,所以存折上的那一串数字把小胡吓坏了。
说清楚来源,小胡的眼珠子再一次睁大,“这么多呀……这也太多了……不不不,我不能要,这不是我的钱,我坚决不能要。”
因为小胡坚决不肯收钱,所以当天家里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沈苒把存折放在茶几上,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最后看着爷爷和爸爸说:“爷爷爸爸,你们说,这个存折小胡哥是不是应该收下?”
来凑热闹的宋时替长辈回答:“当然应该收下。”
小胡偷偷地瞪了一眼宋时,很怂地在心里嘀咕:“这是我们的家庭会议,你来干嘛!”
其实不仅仅宋时来了,就连两条狗也特别兴奋地来凑热闹,这会儿正蹲在客厅里兴奋地走来走去。两只狗的表情上明晃晃地写着——哇,小胡也被训了,太好玩了。
小胡求助地看着沈工。
沈工拿起存折,赞许地看着女儿,“苒苒真棒,给你的小胡哥存了这么多钱。”
穆爷爷也看了一眼,点头说:“我们的苒苒当然很厉害!”
小胡说:“所以你们也觉得钱很多对不对?那我更加不能收了!我能够在沈工身边工作,已经是很大的荣幸。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沈工,我早就退伍回家,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住在这里,我平时根本没有花销,吃的穿的用的,都不需要我掏钱。这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还能占大便宜?”
沈苒气咻咻地说:“说来说去,你就是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呗!”
小胡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绝对没有!我一直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把你们都当成是亲人。”
“那你还算得这么清楚!”沈苒非常生气。
小胡急得不行,甚至向宋时投去求助的目光。
宋时当然是无条件地站在沈苒这边。
情急之下,小胡甚至看两条狗。
阿南阿北开心得团团转,甚至还跳跃起来,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家里最听话的哥哥居然被全家训了!
穆爷爷说:“小胡啊,如果你把自己当成外人,觉得你和这个家庭的关系,仅仅是因为你是你们家沈工的下属,这笔钱你收着确实不合理。但如果你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合理得多。”
小胡连忙拍胸脯保证说:“我当然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的一分子!但是这笔钱,我收着还是不合适。”
沈白说:“谁说让你收着了?”
小胡喜出望外。
沈白继续说:“看了一下周围,家里管钱的好像都是女性,而且女性管家,家庭幸福指数会高很多。这钱根本不是给你收着,是给你媳妇收着。”
小胡说:“可是我根本没打算结婚啊?”
穆爷爷说:“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
小胡非常坚定地说:“不,我肯定不会结婚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原来是苏晓光又带着宋大嫂的好意,来给沈苒送吃的喝的。
看到大家齐聚一堂坐在客厅里,苏晓光还幽默了一把,“你们是不是想说:我就知道这家伙来干嘛!哈哈,我今天其实不仅仅是来给苒苒送东西,也是来给小胡送东西的!你们看,这是一件手工的毛衣坎肩。嘿嘿,是不是特别好奇,谁会给小胡送东西?按照正常的逻辑,通常是对象送的,是不是?”
沈苒看着蓝色的毛衣坎肩,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她问:“该不会是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