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丝也就算了,怎么基修你也……”
尤瓦尔本来想说[怎么你也在闹小孩子脾气?],但这后半句话终究是讲不出来。
“尤瓦尔,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是?”基修还是没回头。
“当然。”
“那你应该能明白,我看那个多恩有多不爽,对?”基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毒雾里面。
“基修……?”尤瓦尔不明白自己最好的朋友此刻讲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
基修的嘴角先是扯出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来,这笑容和他那张桀骜的脸简直绝配,他先是嘴里小声嘀咕,随后语气越来越重:
“银蜥,那个银蜥。之前被那老邪教徒打的抱头乱窜的时候,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不甘,还有耻辱,对,耻辱。”
基修把[耻辱]这个词发音念的很重。
“知道吗?我在晚上经常会做噩梦,梦见银蜥,和萦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挥之不去的堕落黑色气息。他们狞笑着,要把我撕碎……而梦里的我很胆小,很懦弱,只会缩在墙角发抖。”
“……我看不起那样的自己。”
“所以我在心里发过誓。绝对要找银蜥报仇,要把那份耻辱,原原本本还给那个老邪教徒!所以我不断的努力,加倍的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尤瓦尔默默听着,边上的克洛丝也沉默,他们都没有插话。
作为基修的朋友,基修在惨败给银蜥以后,有多拼命的修行锻炼,他们都看在眼里。
“可是,在我好不容易变得足够强,好不容易有机会再次直面银蜥的时候。那个叫多恩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他轻描淡写的处决了银蜥。”
讲到这里,基修的语气起伏已经变得很大,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
“所以你们能明白,我看多恩那家伙有多不爽吗!?搞什么啊……那家伙看起来明明就很弱不是吗?凭什么他能杀掉银蜥啊!”
“银蜥的对手明明是我啊!被那个老东西带来的恐惧折磨,每晚都从噩梦里被吓醒的人明明是我啊!多恩他凭什么!凭什么……”
基修喘息,胸口起伏,紧紧地咬着牙。
“既然自顾自杀掉银蜥的话,那就拿出成为我新的对手的觉悟来啊!混蛋!”基修朝着毒雾里面这样喊道。
“明明就很弱,但却救了克洛丝和阿黛尔大人,现在还要自不量力一个人去挑战那只毒蛙!说什么[要去做些英雄该做的事],真是笑死人了,在开什么玩笑!逞什么英雄啊!”
“但是啊……但是,如果我转身逃跑,如果我连这里都守不住,如果我连给他的祝福都不能维持的话……那我不是完完全全输给他了吗?”
“唯独这一点我不能接受啊!混蛋!”基修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住自己的情绪,随后用无比坚定且决绝的语气一字一顿: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一步,都不会退。”
基修的话讲完以后,大家都是良久的沉默。
跪坐在地上的克洛丝先是凝着脸,随后又忽然笑起来,语气轻快:“基修,有些时候你还是蛮像一个男人的嘛。”
要是在平时,克洛丝对基修讲出类似的话,多半是朋友间的揶揄嘲讽,阴阳怪气。
但这一刻,牧师妹妹的话倒是发自肺腑。
基修没有回应克洛丝,只是回过头,朝着尤瓦尔讲:“抱歉,尤瓦尔。或许你的提议才是最正确的,带上阿黛尔大人快走。”
尤瓦尔还是沉默,看了看地上跪坐着的克洛丝,又看了看笔直挺立的基修,这两个人今天大概是说什么都不会撤退了。
自己的这两个队友,在遇见多恩之前,是这么冲动且不冷静的人吗?
带着阿黛尔大人先行撤退,这或许是眼下最合理和理智的选择了……
然后,这名脸庞阴柔帅气,眯眯眼的圣职者叹口气,无奈摇摇头。
他向前踏了一步,舒展开双臂,语气柔和的开口吟唱:
“我相信,每个雨滴飘落
都有一朵花生长
我相信,即使最漆黑的夜晚
也有蜡烛发出微弱的光
我相信,每个迷途的人
都会有人给他指引方向
我相信,我相信……”
伴随着尤瓦尔轻柔的,如同小夜曲一般的唱诗声,无论是在场的克洛丝和基修,还是在毒雾中与牛蛙鏖战的多恩,都感受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平静感。
同时,众人的精神力得到了明显的增幅。
慢慢的,那些浓重的,弥漫到风阵侧面的毒雾,开始从后方朝着圣职者们袭来。
得到了歌声增幅精神力的基修抬手,又一股强风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吹去。
基修驾驭的风,抗衡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毒雾,形成一个直径大概为五米的安全区域,包裹住圣职者们。
而这片风区之外,逐渐被浓重的毒雾吞没。
圣职者们,退无可退了。
……
毒雾之中。
多恩还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翻滚,劈砍一套动作。
以几乎刮痧的伤害,消耗Boss牛蛙的血量。
多恩有听见基修在毒雾外围的高亢叫喊声,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牛蛙身上,没有听清基修在喊什么。
然后又没过多久,他感受到了尤瓦尔唱诗带来的精神加幅。
“看来外围的队友们在不遗余力的给我加油打气嘛。”
多恩的心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受到鼓舞的他冲上前去,借着【灵巧】的身体协调性,一跃而起,朝着牛蛙的右腿膝盖处狠狠来了一剑!
牛蛙血量减103!
这是多恩目前砍出的最高伤害!
“这一剑怕不是砍出暴击来了。”
心中产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之后,多恩落地,随后迅速翻滚,再次和牛蛙拉开距离。
“哞——哞——”
Boss牛蛙金色的气囊剧烈鼓动,头顶上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多恩,那一种想把多恩生吞活剥的情绪,不言而喻。
如果这只牛蛙会讲话的话,这时候大概已经用最激烈的言辞,把多恩的族谱从上至下都亲切地问候了一个遍。
可惜它说不得。
至于多恩,他对于牛蛙明明看他不爽,但又偏偏干不掉他的感觉还挺受用的。
和外围那三个尚且清醒,但对战局抱悲观态度,甚至做好准备一起投回原初神怀抱的队友不同,多恩目前的心态还是较为乐观的。
甚至,他越打就越顺手,越打就越有底气。
毒素的影响被【寄生孢子】完美抵消,而且牛蛙还在因为寄生效果不断掉血。
另一方面,菌丝还在源源不断汲取牛蛙的体力供给给多恩,只要不过分挥霍,即便一遍遍重复翻滚挥砍的动作,多恩的体力也尚有盈余。
同时,多恩的剑砍主要都是集中在牛蛙的右后腿上的。
此刻,牛蛙的右后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虽然每个伤口对牛蛙的影响都非常小。
但正所谓水滴石穿,量变到了一定程度一定是会带来质变的。
牛蛙的右腿已经明显比不上之前灵活了,这只庞大巨兽的行动在进一步变得迟缓。
所以,虽然双方的血量差距依旧悬殊,但多恩感觉自己的赢面越来越大了。
“来。你等会想被做成干锅牛蛙,还是口味牛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