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林初墨不由得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回看了过去,眼底顿时多了几分流光,一瞬摄人心魄。
竹子不由得看得呆了,一双眼恨不得长在了他的身上。
见他发愣,林初墨将扇子一把合上,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却也只是说了一句,“有趣。”
可竹子却是纳闷了——
“公子,这有趣,是继续查,还是不查啊?”
话音刚落,林初墨便收敛了神色,斜斜睨了他一眼,眼底越发兴味盎然,“如此有趣之事,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剥丝抽茧之后,是不是当真这般有趣?”
他的语调里分明是染着笑的,可配了这一副好像能吃了人似的眼神,只让竹子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他一贯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能将翩翩公子和冷面阎王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词融合的这么好。
“属下明白!”竹子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夜风越发盛了,吹得他都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嗫嚅了几下嘴唇,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他进去,倒是被他抢了先。
“事情都办好了?”林初墨开口时,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倒是比这夜里的冷风更凉上几分,竹子不由得又小小的哆嗦了一下。
“是,那林家贩卖私盐的证据都收集的七七八八了,账簿也都誊了一份出来,这眼见着明日流民便要入城了,想来此时该得到消息的,都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竹子说到这里,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话音未落,便听得林初墨低笑了起来,嗓音清越,如珠玉相击,悦耳极了,可他分明是笑着的,这笑意却不曾深达眼底,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比喻不错。
林初墨的眉斜斜上挑,眼前似乎能想象出那不成器的几人急的团团转的模样,朝着远处望了望,似有城门的影子,隐隐绰绰的。
锦江从边缘斜穿了都城,画舫顺江而下便能到了城郊,往往会停一日,等日头上了才返航。
这秋末冬初,夜重露深,竹子到底还是怕他的身子撑不住,开口劝了一句,“公子,起风了,夜也深了,不如先进去休息?”
休息?
他已经能遥遥的望见城门的重影了,眼看着这画舫都要到城门口了,此时他怎么可能去休息?
林初墨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一甩折扇,织锦的扇面上赫然题了一句诗,“少年但饮莫相问”。
字迹清遒,笔锋如刃,处处透着凌厉,仿佛下一秒便能化作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一般,一击便直取要害。
少年但饮莫相问,此中报仇亦报恩。
一想到往事,林初墨的情绪不自觉的波动了起来,握着扇骨的手已用力到指骨泛白。
被这寒凉的夜风一吹,他心底的烦躁才稍稍平息了几分。
时间久到竹子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才听得林初墨幽幽开口,说了一句。
“这前面还有一锅蚂蚁在呢,林某如何舍得错过?毕竟这蚂蚁互咬的场景,一定是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