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姜卿羽略带了几分感激的看了眼林初墨,而后便又低头忙了起来。
倒是景庭朝他走了几步,分明是闲庭信步,可气势却格外迫人。
只是林初墨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这么浅浅淡淡地站在原地,视线相对时,嘴角轻勾,毫不退让。
“昨日才令城中大夫束手无策,今日便大好了,林公子的体质,着实特殊。”景庭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声线,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嘲弄。
“也多亏了卿羽,她一来,便药到病除。”只是林初墨却是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渐深,说着还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姜卿羽。
“卿羽是本王的王妃。”一句话便成功地让景庭眼底陡然多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味道,再开口时,他刻意咬字极重。
想让我叫阿羽王妃?
林初墨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而后却是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林家都是守规矩的,我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他开口的瞬间,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原本与世无争的一双眸子陡然多了几分戏谑,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可偏生在他身上融合的极好。
景庭一瞬微怔——林初墨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和光风霁月的景若华交心的?
话音刚落,他丝毫没有给景庭任何回嘴的机会,身形一动,便抬脚朝前走去,再看向姜卿羽时,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风朗月,“卿羽,我来帮你。”
景庭的神色微变,身形一动,倒是快他一步接过了姜卿羽手里的药材。
陡然被人截了胡,林初墨脸上陡然闪过了一丝狠厉,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林公子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可让奴才好找!”阿大都跑出了汗,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转身的功夫,还能将一个孱弱的病公子给丢了!
他找了一路,听说表小姐在参芝堂才跑了过来,想来碰碰运气,果然见人也在这里,不由得生气。
小公子说得对,这个姓林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装柔弱骗同情不说,如今竟像是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闻言,林初墨神色微沉,景庭却是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来人。
“阿大,你来的正好,先送他回去。”姜卿羽也循声抬头,想也不想地开口,顿了顿才想起来他方才说是来抓药的,又朝着林初墨补了一句,“你身子刚好,还是歇息为主,等下我让人将药给你送去。”
“好,有卿羽挂念着,林某恭敬不如从命,糕点给你!”林初墨原本也想赖着,可一时间屋里有景庭这尊大佛,再加外头那个半拖半拽的阿大,光是看着两人他就觉得头大,还不如图个清静!
若不是昨夜姜卿羽一夜未归,今日又被这药材的事情绊住了脚,他才不愿意过来,他随手将糕点放到了桌上,便淡然转身离开。
“多谢。”姜卿羽笑着开口,见他离开便也转身去看药。
下一秒,那份糕点便被景庭提了起来,直接丢给了边上众人。
“王爷怕大家饿着,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其中一个侍卫见状,连忙开口补了一句。
姜卿羽倒没注意到,只是林初墨刚要出门的背影陡然一僵,回眸看了一眼,眼底满是嘲讽。
原本众人对着汤剂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暖暖地喝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竟真觉得头疼好上了不少,不禁大喜过望。
“我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我也是!王妃真是神医啊!”
有板蓝根茶在先,等姜卿羽制好了紫血散的时候,人群里几乎是没有什么阻力,都按照她说的用法领了一份下去。
见她这里安稳了下来,景庭留了些人手给她,便回了府衙,伤寒一事须得清查,再加上,今日是给父皇写奏疏的日子。
想了想,景庭还是特意交代了一句,“护好王妃。”
只一个眼神,侍卫们便纷纷表示自己懂了!
他们一定守好王妃,不让任何人,尤其是林初墨,有可趁之机!
药壶太小,即便是全燃着的情况下,一次制备的药材也有限,这一折腾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可这参芝堂里除了越来越多的病人过来之外,许大夫却还是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意思。
这城里说得上名号的府邸也就这么几户,即便是都跑遍了,如今也该回来了?
姜卿羽朝外看去时,眼底不禁闪过了一丝疑虑。
“王妃,城里染病者约有十之二三,可药铺、医馆却纷纷闭门,硬敲开门也没有一家拿得出这几样药材,都说是前几日卖光了。”苏辞顶着风雪进来的时候,神色显然不好看。
若是一家铺子卖光也便罢了,三四家药铺全是如此,显然是有问题,只怕是附近几州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药材。
他已经让人去了更远的地方,这样一来一回怕是会耽误许多时间。
“而且这城里的大夫,昨儿早上从苏府出来之后,便都被请去了谢府,至今未归,属下派人过去问了,可谢府一口咬死需要大夫诊治,不肯放人。”他顿了顿,又把打听来的消息补充完整,“听闻谢家是做药材生意的。”
话音刚落,便见姜卿羽眼眸微动,还未等她开口,门外一道略带了几分鄙夷的少年声线都陡然响起,一开口眼底满是厌恶。
“他家这两年靠着药材发了家,附近几州的药材出货大多由他们经手。”
姜卿羽循声望去,便见苏沐抖落了外袍上的余雪,抬脚走了进来。
见林初墨不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位姓林的小公子可不是个善茬,他派人严防死守还是没守住,他不放心,所以才亲自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一进门,便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谢府个个表里不一,尤其是那谢景行,更不是个东西!小时候倒还勉勉强强算是可爱,可自前年开始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性情大变。
自己不行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着他下水,如今只怕是这整个越州城都传言他苏沐是个断袖!
连带着那日上门提亲的媒婆,都清一色给他介绍男儿!
“怎么突然提起他们?”苏沐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烦,连带着语气都染上了几分不耐。
做药材垄断的?看来是想借着一波伤寒,发国难财啊!
姜卿羽眼底闪过了一丝鄙夷,可到底还是神色稍松。
如今若是能花钱买到药材,解了这燃眉之急,也算是好事。
“小表哥,能否和我说说这谢家?”
“那,借一步说话。”参芝堂毕竟人多眼杂,谢家有些事大家暗地里猜测是一回事,他公然放到台面上来说,又是一回事。
等两人进了内室,苏沐才将他知晓的事情都说了个七七八八,一说起谢家,那简直是吐槽起来根本不带停的。
这谢家上三代都是做倒买倒卖的生意,到了谢霖这里还未变过,只是前年谢霖暴毙,偌大的谢家到了谢景行手上,便越发乌烟瘴气的不成样子。
不出一年,谢景行便以各种不堪入流的手段垄断了附近三州的药材出入货,也正是因为一家独大,所以即便谢景行在暗地里抬高药价、短斤缺两的事情没少做,可其他人也只能受着。
不仅是忍着,还得好言好语地供着!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断了货。
先前那位周大人便受了谢景行许多好处,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先前往自家表妹夫驿站里送的美人都是谢景行物色来的!
这谢景行之前还往夫君那里塞了美人儿?
可真把他给能坏了!
苏沐一时说的快了,回过神来便见姜卿羽一脸正色的盯着自己,一字一字,危险至极,“这谢家怎么走,劳烦小表哥带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