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家小表哥,这是怕她红杏出墙?
就林初墨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怕是情爱于他,都算是一种亵渎。
姜卿羽不禁失笑,只是见苏沐这认真的模样,倒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路走着,便正好遇到胡一他们打着灯,扛着好几麻袋东西从巷子口窜了出来,两拨人正好打了照面。
这是去哪里打劫了吗?
姜卿羽神色微顿,可苏沐却是眼底幽深,拿着食盒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紧——
他们出来的方向,是谢府,那谢景行他……
苏沐下意识朝着谢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下一秒,他却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谢景行于他,又有何干?
“属下参见王妃。”一见是她,胡一连忙行了一礼,而后一股脑儿的把方才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眼里闪烁着“王妃英明”的光。
还好王妃聪明,没有被谢景行那个小人蒙骗过去,不如一时间他们可真搞不来这么多药材。
“这些是从谢府搜出来的陈年药材,属下就买了下来。”胡一看向姜卿羽的时候,眼里直冒着崇拜的光,可姜卿羽却敏锐捕捉到了他字眼中的关键。
“你说,这些药材是陈年的?”
“是啊,谢公子说是去年的药材,货没走出去又来不及处理,就一直堆在库房,属下足足翻了几十袋药材,才将王妃要的这几味找了出来。”
胡一倒是丝毫没觉得奇怪,想起他带着药临走前的场景,顿了顿,还是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当时他背着这些药材从库房的出来的时候,管事的脸色显然难看了几分,谢景行看起来倒是并无异样,只是并不愿意卖。
胡一略微想了想,便将谢景行说的话一一复述。
“这些药材都是去年进的货,怕是早在库房受了潮,怎好卖给官爷?若是之后耽误了救人,倒成了谢某的不是。”
“罢了罢了,若是官爷执意要买,便带走,可事先说好,这药材可是官爷要的,之后出了事可与谢某无关。”
难不成,这些药材真有问题?
闻言,姜卿羽总觉得怪怪的,下意识的凑近闻了闻胡一背上的布袋,但从味道上来说,并无二样,“你打开袋子我瞧瞧。”
胡一依言将袋子从背上取了下来,单膝抬起作为支撑,边上早有另一个侍卫提着灯靠近,足以看清布袋中的场景。
解开布袋后,姜卿羽随手拈起一块麻黄,淡绿色、节明显、体轻、质脆、易折断、味涩,单从品相上来看,这麻黄质地中上,并不像是去年的货。
只是谢景行方才特意交代的那几句话总让姜卿羽心生不安,她直接伸手到了麻袋最底下,扒拉了几下又拿了几块出来,都没有问题。
她将这些布袋一一看过,每个袋子里都抽检了几样,除了偶尔混进了几样不起眼的杂草之外,这些药材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想到谢景行那个眼神,姜卿羽就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如今真从谢府上拿到药材了,她还有些瞻前顾后。
“王妃,这些药材可有什么不妥?”见她神色复杂,胡一便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
只是姜卿羽却微微摇了摇头,“你将这些药材拿去给许大夫,让他仔细辨别,或许其中混入了其他药材也未可知。”
她神色微动,眼皮一跳,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完后又补了一句,“顺手再去找几只兔子,鸡鸭也可,熬了药让它们先试试。”
“是,属下明白!”见她这般谨慎,胡一自然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谢景行是商人,还是个众所周知的奸商,即便是去年的药材也会想方设法地出手,这药材大抵没问题。”苏沐倒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见自家表妹这么谨慎,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意识还没下达指令,话就已经先一步脱口而出了。
话一出口,他又有些懊恼。
谢景行为人阴险狡诈,活该被怀疑,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当年敢这么决绝,如今自然也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又与自己何干?
姜卿羽闻声回头,这才注意到苏沐的神色有些游离。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姜卿羽暗暗轻叹了一声,没开口。
“小公子说的是,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吗。”胡一笑着回了一句,见他不再开口,又看了眼姜卿羽,见她点头,便转身继续朝参芝堂走去。
只是两方刚要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沐却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当真有人举报谢景行窝藏朝廷钦犯?”
胡一皱了皱眉,步子陡然愣了一下,转瞬爽朗的笑了,“真真假假,唯借口耳,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着,胡一给了个手势,众人便朝着参芝堂的方向过去了。
而苏沐却陡然松了一口气,原本散漫的目光这才有了焦点,依旧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伞,朝前走去时似乎和方才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姜卿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心绪复杂。
谢景行此人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还要危险百倍,可小表哥和谢景行,怕真是交情匪浅。
一路上,她几次开口想问,又几次按捺住了心思。
左右问了也不会说,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借着为他好的名义,打探人家的隐私呢?
府衙,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间,奔忙异常。
景庭则坐在案前,提笔写着奏疏,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一笔都没断过,直到把要禀告的事情都如数陈述了一遍之后,收尾时他却突然犹豫了。
上次送信回去之后,父皇竟破天荒地写了封加急信送来,可信上却只有一些嘘寒问暖的话——让他添饭加衣,万事小心。
景庭神色微动,笔尖微顿,还是加了两句。
而苏子文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一摞账簿,眸光微动,见景庭搁了笔,这才站了起来。
“别说是近五年了,就连今年的账都根本对不上,算上从周峰家里抄出来的账册花销……近五年一共有二万万两白银不知所踪,光是今年的账就缺了三千六百万。”
二万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单是任他花天酒地也足足够一整家人花上好几辈子,光是花肯定是花不完的。
“二万万两?”闻言,就连景庭都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又确认了一遍。
国库一年入账也不过二万万两,这越州知府五年来,竟是亏空了小半个国库!
“错不了。”苏子文合上了账簿,重重点了点头,刚开始他也以为是弄错了,这本账自己合了两遍,又让老何他们也合了两遍,可最后算出来的数字都是一致的,那就错不了。
“有劳舅父。”景庭心念一动,朝着苏子文点了点头,随手取过边上的火漆将奏疏封口,便回头看了眼苏辞,“可有在周峰府上找到往来信件?”
越州已是大州,再往上走便是京城,要说和这越州关系最密切的,其一是林家,其二便是太子。
可他那日抄了林家,除了贩卖私盐牟取的三百万两之外,其他赃银倒是极少。
周峰是太子门生,每岁贡礼自是少不了,只是太子心高气傲,叶家又极为爱惜羽毛,按照他们的性子是不屑收这些的,所以太子府事实上也穷得很,能拿出几十万两白银已是不易。
所以,这些钱都去哪里了?
“回王爷,不曾。”苏辞摇了摇头,周峰家里头几乎都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就是一点往来书信都不曾留下,倒是发现了已经被烧毁的一角信封。
这周峰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脑子,做这种事倒是真小心,愣是一点证据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