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两人一把扯下了嘴里塞着的绢布,一双眼里猩红,已经染上了几分泪意,劝阻的话分明已经在嘴边了,可目光一扫下面那乌泱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的百姓,就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姜卿羽倒是一脸淡然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宽慰,“去准备。”
如今已经一个时辰了,只要她撑过这一顿板子,景庭也就回来了。
见她坚定,三七和胡一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朝着姜卿羽鞠了一躬,便转身回了府衙,拿来了长凳和水火棍。
凳子上还特意加了软垫,好让她不那么难受,姜卿羽自己摆正了凳子,面朝众人躺了下去,抬手一摆,声线清冽,“行刑!”
她开口时云淡风轻,可三七和胡一则是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手里的棍子。
这让他们如何能下得去手?
“真打啊?瞧那棍子多粗啊!这一棍下去岂不是要了人命?”
“嗤!还不是自己人,哪里会下狠手,装装样子罢了!”
“瞧庭王妃那架势,倒像是要动真格的。”
见这架势,人群里面面相觑,议论声陡然响了起来。
就连谢景行也掀开了竹帘,站了起来,一双眼底满是复杂。
不过是一群愚民,值得费什么心思?
随手转着手上的茶盏,神色越发狠厉了几分,手上一用力,青瓷盏应声而碎。可片刻后,他到底还是放下了竹帘,只是手里却多了两片碎瓷。
将众人的议论尽收耳底,姜卿羽借着盘头发的瞬间回眸看了两人一眼。
虽未开口,可那眼神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许留情。
“啊!一!”三七才咬着牙,大喝了一声,水火棍高高举起的瞬间,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仅是听声音,便知是下了狠手。
人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姜卿羽,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胡一也举起了棍子,开口时咬牙切齿,“二!”
“三!”
一棍棍不仅打在了姜卿羽身上,也砸在了众人心上,原本的猜测、谩骂在一瞬间都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啪啪啪——
只剩了棍子落在姜卿羽身上的声音,仿佛有皮肉绽开,血色四溅。
即便两人依旧收了几分力道,可这棍子打下来还是实打实的疼,一棍棍重重落下时,姜卿羽的脸色陡然惨白,额间的汗瞬间滚落而下。
只是她依旧强忍着,侧眸看了眼城门的方向,一双眼里满是坚定。
而此时,城外十里,一声马嘶声骤然响起,黑鬃骏马凌空而起时,径直跨越了一片灌木。
景庭过来的地方几乎不能算是一条路,可这是距离最近的。
眼见着前面是一丛荆棘,可他依旧不管不顾地纵马朝前。
唰得一声,衣袖被陡然划开了一道口子,可景庭却连半个眼角都没给它,就连神色都不曾有丝毫变动。
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原本要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了一半。
而另一边的清洛苑,竹子一脸焦急地等在屋里,来回走动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关键时刻,公子怎么就跑出去了呢!
再等下去,怕是这姜卿羽就要被打成肉饼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
竹子神色一凛,刚戴上面具,从窗上一跃而起的瞬间,便见林初墨腾空凌跃而来,他神色陡然一松,连忙迎了上去,“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去参芝堂救人!”
林初墨一身夜行衣,脸上还带了面具,一双眼里满是血丝,袖口也零星染上了血迹。
不过,是旁人的血。
锦州城内的一处分舵内讧,他处理完便匆匆赶回来,一夜未睡。
可见竹子这副模样,他的神色陡然一紧。
这城里旁人的事情他毫不关心,莫非,是阿羽出事了?
他的身子在空中猛然转了一个弯,凌空而起的速度竟是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参芝堂外,水火棍的破空声一声胜似一声,重重落到姜卿羽身上,她一身白衣已经向外渗血,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一张俏脸惨白,可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血腥气越发弥散了开来,一些离得近的百姓眼底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动容,只是她们依旧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么看着姜卿羽。
茶楼上,谢景行的眼底陡然闪过了一丝茫然,看着默然的人群,轻嗤了一声,突然问了一句,“值得吗?”
只是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十三!”三七眼眶通红,视线都染上了几分模糊,开口时声音极大,可分明已经染上了几分哽咽。
一旁的胡一也是如此,他额间青筋暴起,拿着板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十四!”
等林初墨到参芝堂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看着那身白衣上的血渍,他的心陡然钝痛了一下,一身黑衣凌空而下。
下一秒,林初墨伸手一甩袖,掌风顿时将三七和胡一两人逼得朝后退了两步。
两人相视了一下,默契的横着水火棍虚虚地挡在了姜卿羽面前,却也识趣的没开口。
左右是来救王妃的,能多拖延点时辰,王爷就该回来了。
“阿羽,不过几日不见,怎的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林初墨竭力稳住了自己的声线,开口时依旧是那副狷狂的模样,可他的声音分明染上了几分轻颤。
他全然无视了身边的百姓,一步步朝着姜卿羽走了过去,如入无人之地。
谢景行一双狐狸眼微眯,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林初墨,而后松了手里的碎瓷片。
姜卿羽闻言抬眸,视线模糊中,隐隐绰绰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具,只是此时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说不出来话了,刚一抬头,眼前似乎就有星星一般,头晕的厉害。
她迅速垂了垂脑袋,才觉得方才的那阵眩晕感减弱了些,只是身子依旧很沉,眼皮也极重,她想说话,可拼命张了张嘴,偏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玉阁的那位?他怎么会来这里?
见她疼的满头大汗,一动就眼冒金星,林初墨眼底满是心疼,越朝前走,血腥味便更浓。
光是看着那白衣上渗出来的血痕,林初墨便能知道她此时伤的有多重。
“这就是景家的走狗,疯起来连主人都咬!”他藏在袖间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目光冷冷地在三七和胡一两人身上扫过,开口时字字嘲讽。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两人相视了一眼,还是三七开口问了一句,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客气。
毕竟他的出现,暂缓了行刑。
“我的名讳?”林初墨一挑眉,嘴角轻勾的瞬间陡然多了几分张狂,“你们还不配知道。”
只是下一秒,他话音未落,身形一动,如鬼魅一般,而后便见两人的水火棍陡然一转,重重地打在了两人背上,下手时毫不留情。
噗——
两口鲜血喷涌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姜卿羽面前的地上,三七和胡一的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而后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可不同于方才的漠然,此时却是慢悠悠地朝前挪了几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来人,似乎是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来。
“阿羽,我带你走。”林初墨开口时声音极低,情绪牵扯时,语调里满是怒意。
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放她出来?就该一辈子把她锁在青玉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