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便交代了那些美人儿的去处。
姜卿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哼哼唧唧的瞪他,便见柳如眉带着几个嬷嬷,笑意盈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而她身后,是故作姿态的姜以天,他腰杆挺的笔直,就越发显得肚子有些臃肿,即便是端着架子,可他的眉眼间还是多了几分满意。
没想到这个草包王爷和傻子女儿如今还真成事了!
甚至还得了诰命!这些日子他在同僚面前可没少炫耀!
如今两人一回城,听说连府门都没进便来了相府,更让他觉得脸上有光!
“下官见过王爷。”姜以天朝着景庭行了一礼,这才看向了姜卿羽,开口时也意外地柔和了几分,“留下用个午膳?已经让膳房去做你爱吃的菜了。”
景庭微微颔首算是示意,也没多话,只是站在一旁。
“好啊,可不只是这一顿,我还要多住几日才回去呢。”见他客气,姜卿羽自然也笑着应承了一句,而后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这是特意从越州带回来的糕点,您尝尝?”
见她的称呼变了,景庭的眸色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前两人,见他们似乎没注意到,这才松了口气。
去了趟越州,得了这么多赏赐,就拿一包糕点回来?
柳如眉的神色显然不好看,可姜以天倒是高兴。
皇上先前可因着这些小物件欢喜了好几日,没想到自己也有。
这么想着,姜以天顿时觉得姜卿羽越发顺眼了,竟开口夸了一句,“卿羽有心了。”
即便只说了一句话,柳如眉却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如今婉儿只是个侍妾,可姜卿羽却是正儿八经得了诰命的王妃,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嫉恨,可却被她伪装的极好,上前亲昵的想挽着姜卿羽的手臂,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让开了。
柳如眉心下一沉,目光落到那包糕点上时,突然计上心头。
“卿羽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跑到越州去做什么!我们日夜挂心、食不下咽、觉不安枕的……如今你回来了,老爷也可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开口时明着是关心,可姜卿羽却听出了其中的嫌弃。
姑娘家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自古富贵险中求,不去越州,哪能得了诰命呢?”姜卿羽笑着开口,说话间还抬眼看了眼他们俩。
还食不下咽、觉不安枕?说谎也不打草稿的?
姜以天神采飞扬,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没睡好觉的样子,倒是柳如眉眼下还真有一片青黑。
只怕是知道自己活着回来,还得了诰命,难受的睡不着觉?
“我倒是也像婉儿妹妹那样规矩……”姜卿羽轻叹了一声,话说到一半便噤了声,而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再规矩,不也只是个侍妾?
柳如眉脸上的笑容陡然碎裂,就连姜以天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卿羽,你如今已经得了诰命,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说得上话,若是能为婉儿美言几句,让她也得个名分,你们姐妹俩以后也好有个帮衬。”
柳如眉转念一想,开口时眼底的笑意也真诚了不少,说着还看了姜以天一眼。
见状,姜以天也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柳姨说的是,总是自家姐妹亲近些。”
想让她给姜婉芩求名分?还以为她是之前那个好拿捏的傻子吗?
姜卿羽的眼底猛然闪过了一丝嘲讽,不动声色地按了个穴位,她的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整个人虚弱地往景庭身上倒。
“卿羽?苏辞,去请大夫!”景庭的神色陡然一紧,伸手一揽,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她身上还有伤,恕不奉陪。”
他的脸色极冷,目光扫过两人时,眼底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也是,卿羽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快先回房歇歇!你的院子一直让人收拾着呢!”柳如眉眼底满是怨恨,面上却还是讪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开口。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提起婉儿就晕,这姜卿羽一定就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便见景庭已经越过她,径直朝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
他薄唇紧抿,一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愠色,显然是在担心她。
只是姜卿羽嘴角轻勾的瞬间,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狡黠,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这么任由他抱着,也不说话——谁让他方才在马车上看戏的?
等拐过了几个回廊,姜卿羽才轻轻扯了扯景庭的衣袖,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夫君,我没事,去娘亲那里。”
闻言,景庭的步子陡然一顿,低头看她时,便见她一脸笑意,脸色虽还有几分苍白,却也已经恢复了不少。
这小狐狸,方才是故意的?
“可真是只记仇的狐狸。”景庭松了口气,见她没事,自然也没和她计较,开口时的语调里还染上了几分宠溺。
步子一转,便陡然换了个方向,径直朝着苏蕙生前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老爷,眼瞧着卿羽这孩子的脾气是越发大了,不肯帮婉儿也便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是在您面前摆谱了。”等两人的身影消失了拐角,柳如眉这才挑拨了一句。
她开口时语气极弱,看起来倒真像是替他鸣不平,姜以天的脸也顿时黑了几分。
“婉儿的事,等下你再去说说。”太子毕竟还是太子,若是婉儿能当上侧妃,对他也是件好事。
姜以天心思一转,背手而立时,突然便感叹了一句,“她这脾气,倒和蕙儿越发像了。”
只一句话,柳如眉眼底的嫉恨便越发藏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提起苏蕙的时候,眼底竟然还有情谊!
“夫君,我们分头找找。”一进院子,姜卿羽便从景庭身上跳了下来,直奔主屋。
许多年不曾有人住,这间院子倒也没落多少灰,看来还是有人偶尔会来打扫一下。
姜卿羽一抬手,便直接掀开了床板,一寸寸搜寻过去,见没有发现什么,便用脚尖在地砖上一块块试探着踩过。
见她去了主屋,景庭便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只是抬脚时,却仔细低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依照小苏姑姑那不走寻常路的性子,若是真留下了些什么,也不会放在屋里,最有可能的便是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
这院子里最显眼的便是正中那颗木兰树,当时卿羽就是在这下面挖出了嫁妆,景庭也在这棵树下站定,随手拿了根树枝戳了几下。
院里,两人翻得热火朝天,真可谓是掘地三尺。
而院外,姜以天一脸追忆的站在荷花池对岸,冬日的荷花池一片萧瑟,他就这么遥遥望着,一如十几年前一样。
即便是只隔了一扇门,可于他而言,却胜似天沟地堑,不可逾越。
当年苏蕙和他私奔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来了!
后来他赴京上任,春风得意还抱得美人归,成亲当晚就有了卿羽。
一切都美好的像是梦一般,只是,既然是梦,便终有醒来的一日。
但这场梦,醒的也太快了……
即便是时隔多年,可每每想起之后发生的事,姜以天依旧是心有余悸,他不由得深深闭了闭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抬脚便走了进去。
刚走没几步,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案上的那只花瓶,脸色陡然一沉——这院里的陈设不一样了,有人来过!
“谁在那里?出来!”
姜以天开口时,猛然朝着院里某一处扫了一眼,见依旧封得完好,这才陡然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看似随意的一瞥,却陡然落入了景庭眼底。
他若有所思地顺着姜以天的视线看去,可只见一片长满了苔藓的青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