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妾身冤枉啊!相爷!是姜卿羽害我的!相爷你相信我!唔——”柳如眉声嘶力竭,可三七却毫无波澜,直接拿了块布将人的嘴塞上,就拖去了府衙。
“王爷,这……”姜以天还想开口阻拦,可景庭却随口解释了一句,快他一步离开,“卿羽受了寒,不能吹风。”
这男人,分明在生她的气,却还护着她。
姜卿羽不由得心底一暖,暗暗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脉,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开口时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夫君,让人去厨房熬碗姜汤。”
“这么怕死,方才是在做什么?”景庭小心地将她放到了榻上,压低了声线凑近,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怒气。
“方才我已经看见你了,算准了时间的。”姜卿羽刻意放软了声线,小脑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顿时蹭的景庭什么脾气都没了。
苏辞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他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染了泥土,手上却捧了个布包,见他们过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心里虽是有几分幽怨,可开口时神色却是恭敬至极。
“王爷,王妃。”
“嗯。”景庭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眼刚修墙回来的苏辞,“东西放下,去煮姜汤。”
煮姜汤?
苏辞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半晌这才认命地点了点头,将匣子放到了桌上,而后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姜卿羽直觉里头的东西不简单,伸手指了指,顺势穿了鞋,“娘亲院子里找到的?”
“嗯。”景庭微微颔首,有些嫌弃地挑开了苏辞包在外头的、那丑兮兮的布。
而后将这匣子拿起来看了一下,依旧是熟悉的机关锁,只是这次却比之前复杂得多,可景庭神色未变,指尖一动,瞬间便开了锁。
将这匣子放在桌上,他退后了几步,抬袖一甩,盖子打开的瞬间,便见一阵白粉喷涌而出。
“掩鼻!”姜卿羽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手把景庭朝自己身后拉了拉。
景庭心底一软,下意识地向前了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将人拉到身后,姜卿羽却又上前了半步,挡在了景庭身前,“夫君你退后。”
“好。”景庭眼底笑意绽开,后退了半步,可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这匣子。
她随手拿了根棍子,远远地试探了一下,见里头再无异样,姜卿羽才上前仔细翻了翻里头的东西,仅一眼,姜卿羽的神色便陡然一变。
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却整整齐齐,有几封书信和一沓宣纸,最上面的一封便是苏蕙的亲笔信。
这封信足足有三十页,条分缕析,全是当年之事的疑点和证据。
姜卿羽越往下读,神色便越发沉了下来,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将信纸递了过去。
当年之事,竟是姜以天一手设计的?
两人相视而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屋里陡然静默,直到敲门声响起时,才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王爷,姜汤好了。”
苏辞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是他端着姜汤进来时,隐隐总觉得屋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了几圈,一刻也不敢多留,“属下告退。”
“等等。”姜卿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是夜,夜黑风高,乌云蔽月。
姜以天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却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
卿羽是不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他心里压着事,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索性起身点了油灯,只是他刚点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不偏不倚地将刚点燃的油灯陡然吹灭。
他倒是也不恼,又打开火折子,伸手去点灯,这回,火苗跳动了两三下,便再次熄灭。
姜以天不禁皱了皱眉,如是几次,可每次油灯都莫名其妙地灭了。
外头的风声越发狂躁,“呼啊呼啊”地刮着,吹得雕花木窗簌簌作响,在这夜里颇有几分阴恻恻的,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索性也不点油灯了,只借着火折子的光亮朝前走去,想关了窗,可没走几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陡然响起。
一长一短三长两短。
熟悉入骨的铃铛声响起时,姜以天的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火折子陡然熄灭。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出来!”姜以天顿时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丢了手中的火折子,故作镇定地开口,可声线里却带了几分轻颤。
姜卿羽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脚上的铃铛声在这夜里越发添了几分诡异。
姜以天顺势看去,只见她身穿青色织锦长袄,恰好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颈,一头墨发随意散着,只用了一根木兰簪松松挽着,单手托腮,坐在窗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身装扮,是苏蕙当年最爱的,也是今日姜以天告诉她的。
“你你你——”姜以天的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揉了揉眼睛,可再次睁开时,他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蕙儿?”
风起,她墨发飞扬,更衬得她脸色发青,唇间发紫,更要命的是,她脖颈间手指印鲜红如血,显然是下了狠手,深深嵌进了肉里——
那是柳如眉亲手掐的。
“蕙儿!你回来了?”姜以天一脸不可置信,等回过神来时,眼底便多了几分狂喜,他快步上前想将人拥入怀中,可还没靠近,便又是一阵劲风袭来。
不同于方才的小打小闹,这次却足足让他后退了好几步,径直跌坐在地。
“我很想你,每次你来入梦,我都很欢喜。”姜以天不禁叹了一口气,眼底情绪翻涌,是压抑了许久的思念。
可转瞬,他双手重重朝地上捶去,用力到骨节发白,再抬眸时,眼底陡然多了几分阴毒,“呵,可每次你都向我身上捅刀子!”
“他顾清到底有哪里好?我哪里比不过他!值得你步步为营,死后还想着为他翻案!”他冷笑了一声,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里满是不甘,突然便怒吼出声!
“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姜卿羽眉目清冷,刻意压了压嗓子,将苏蕙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话音未落,便见姜以天陡然疯狂,又朝她靠近了几步,只是还没靠近,便又是一阵劲风袭来。
噗——
姜以天再次跪地的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相爷真是好算计,一封信便挑拨的顾家覆灭,踩着一百三十五口人的性命升迁,这丞相之位,你可坐得安稳?”姜卿羽胸口上下起伏间,脖颈间的红印便越发显眼。
姜以天眼底不禁一痛,盯着她脖颈的红印出了神。
可他不反驳,便等于默认了。
姜卿羽神色一沉,正欲开口,却见姜以天满眼怜惜,突然错开了话题,“蕙儿,你痛不痛?”
怎么会不痛?
当年苏蕙早就怀疑姜以天,执意下嫁不仅是为了保下她,更是为了查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这相府是龙潭虎穴真不为过,姜以天逼迫于她,柳如眉下毒害她,苏蕙日防夜防却还是中了招,自损经脉以大博小,这才保住了她,可自此之后,她便缠绵病榻。
好不容易搜集齐了证据,可正要报官的时候,却偏偏又被柳如眉撞上了,两人争执不下,柳如眉又胡搅蛮缠。
她无力回击,被柳如眉活生生掐死!
死不瞑目!
“相爷不若试试?”姜卿羽心底一颤,嘴角轻勾的瞬间,眼神轻蔑,说着,竟是从窗沿上跳了下来,一步步朝着姜以天走了过去,“血债血偿,这位置你坐的也够久了。”
她的脚悬空而来,身上的铃铛却一步一响,声声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