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庭守在御书房门外,内侍一开门,姜卿羽便见他神色稍松。
她眼底陡然染上了笑意,心底的弦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有丝丝甜意荡漾开来。
“父皇又不会真把我吃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姜卿羽一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少女特有的药香顿时扑了他满怀。
卿羽改口了!
景庭敏锐地发现她换了称呼,便知两人已经和解,眉宇间的忧色陡然消散。
“等下让苏辞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景庭避开了她的问询,朝前走了几步,姜卿羽便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且先顾自去忙,我还有事。”姜卿羽朝他眨了眨眼,嘴角轻勾的瞬间,景庭便猜了个大概。
“那让苏辞陪着你。”他顺势在姜卿羽额间轻弹了一下,而后装模做样的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可开口时语调里却染了笑,“小狐狸这爪子倒是越发尖利了。”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剪了。”姜卿羽大大方方地将左手也递了上去,一双眸子却是亮晶晶的,掌心向上时,像极了一个讨赏的孩子。
“剪倒是不必,如此就刚好。”景庭眼底噙着笑,将她双手紧紧护在掌心,等感受到她的手渐渐回暖,这才松开了她,顺势替她拢了拢大麾,“去,好好磨磨爪。”
翊坤宫。
姜卿羽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何福宝带着御林军带着拂柳走了出来。
“等等。”她眸色微动,正好将人拦了下来,“翊坤宫的人都忠心得很,就算是死,想必也念着这里,公公你说是吗?”
“王妃良善,说得极是。”何福宝人精似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抬手一挥,便押着拂柳又回了翊坤宫,他拈了个兰花指,鬓角斜斜,“就在这里,当庭杖毙。”
说话间还特意提高了声调,似乎生怕皇后听不见一样。
“既是翊坤宫的人,自然须得由皇后亲自管教,免得那些下人们以后还不懂事,来啊,去请娘娘出来。”姜卿羽一甩外袍,便一脸悠闲的坐了下来,随手拿起盘中的瓜子就磕了起来。
“启禀王妃,娘娘染了风寒,身子虚弱,恐是吹不得风。”一个侍女硬着头皮开口,本以为姜卿羽会大发雷霆,可她却只是扫了她一眼。
“既是吹不得风,那还不快去准备?那几个暖炉子再烧的旺些!”随手将瓜子壳往地上一扔,姜卿羽几句话,便见这地儿严丝合缝,冷风是半点也吹不进了。
她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那侍女,见状,她才轻咬下唇,极不情愿地进了屋。
“就说本宫不去!等等,她来做什么?”皇后早就听说了先前的事情,气得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如今听说姜卿羽过来,还非要她出去,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她踩在地上,狠狠地践踏、碾压!
“自然是来侍疾的。”姜卿羽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立于塌前,俯身看她那气到脸色发白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
“只是,翊坤宫的狗不懂事,乱咬人!本宫便让人来请皇后,只怕请不动,便亲自过来了。”姜卿羽说话间,语调极轻极浅,可一旁的苏辞却是上前了一步。
“你竟敢!”皇后不傻,自然知道姜卿羽是在威胁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宫有何不敢?”姜卿羽懒得和她废话,一甩袖便率先走开,“苏辞,若是娘娘病重起不来身,你便帮她一把。”
“啊——”
分明是冬日,拂柳却只穿了一件里衣,当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响起时,她身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混着身上的血迹,瞬间凝成一团,顺流而下。
御林军下手是一点情面不留,那叫喊越发撕心裂肺,直击人心。
姜卿羽依旧是极为悠闲地磕着瓜子,而皇后坐在一旁,一张脸瞬间惨白一片——半是吓的,半是气的。
啪!啪!啪!
一声响过一声的木棍重重落在拂柳身上,可皇后却觉得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重重落在了她脸上!
“够了!”等到瓜子壳堆了半地的时候,皇后终于是忍不住了,随手抄起一个茶盏便朝着姜卿羽砸了过去!
只是姜卿羽却毫不在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
那茶盏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漏出来,便被苏辞稳稳接住,而后用力一甩,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拂柳的背上,滚烫的茶水伴着碎瓷瞬间四散而出。
拂柳叫的越发惨烈了。
一时间,整个翊坤宫上空都笼罩着阴云。
这一声声惨叫就像是一把把利刃,顿时划得她整个人体无完肤!
“姜卿羽!”皇后顿时理智全无,作势就要扑上去打她,还未靠近,便被苏辞挡在了三步之外。
医堂十几条人命,她说下毒就下毒?小晏如今才十岁!这般绝顶聪明的孩子原本有着光明的未来,可如今这一切全毁了!
如今这不过只是开始,就受不了了?
“看来皇后不止是染了风寒,怕是还得了癔症啊!”姜卿羽落笔又写了一张药方,说话间还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
“贱人!你才得了癔症!”皇后的脸色陡然变了!
这小贱蹄子竟跟她翻旧账!还敢说她一国皇后,得了癔症!
她双手紧攥,双手紧攥的瞬间,一把打翻了桌上的果盘!
“哎呦,不过一会儿功夫,这病情又加重了?这病可是片刻都耽误不得,有劳公公按方子抓药去熬了来。”姜卿羽面露忧色,可落到皇后耳朵里时,只觉得讽刺!
太医院,江御医一脸为难的看着何福宝,目光几次来回间,还是忍不住开口,“何公公,这方子用药极猛,是会伤了根本……”
“庭王妃乃当世神医,她开的方子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何福宝飞快地朝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神色稍松,警告了他一句,“江院首应该明白,在这宫里,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老臣明白。”江御医顿时敛了神色,擦了擦额间的汗,“公公放心,庭王妃开的方子千金难求,老臣定当亲自观摩,学习一二。”
“明白就好!”何福宝满意的点了点头,等他亲自上炉子熬药,又眼见着他顺手烧了药方,这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端着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