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宝看着面前人墙似的侍卫，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神色焦急地就差要哭出来了！
可侍卫却依旧拦着，不让他进，“公主殿下正在问诊，公公请稍候。”
稍候？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可片刻都耽误不得啊！
“王妃！救命啊！”何福宝踮着脚尖，扯着尖细的嗓子，当即就大喊了起来，“王妃！”
他一把年纪了还拼命努力蹦跶着，可他的身子毕竟是矮，即便是再努力，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小帽檐。
只是他才刚喊了没几句，便被侍卫像是拎小鸡似的，一把抓起了后领，轻轻松松地提到了一边，“公公切莫喧哗，以免惊扰了殿下。”
可何福宝还是扯着嗓子在喊，他尖细的嗓音极具辨识度，没一会儿，姜卿羽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猛然起身。
刚要朝外走去，却见朝歌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里，满脸灰白地拽住了她的手，“本公主当真得了绝症？”
“人命关天，本宫岂会玩笑？”姜卿羽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自然是着急想出去，可朝歌的手就像是铁桶似的，她根本挣不开，“公主，松手。”
她声线微沉，侧眸看她时，朝歌却是一脸无谓地回看着她。
外头的嗓音越发焦急，那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宫里头的公公。
“得罪了。”姜卿羽仅有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直接往她身上扎了三针，朝歌便立刻晕倒了桌上。
“王妃！不好了，有个宫女冲撞了华嫔，如今胎位不正，可羊水已破了！”一见她出来，何福宝立刻冲了上去。
西华殿，华嫔在里头哭嚎着，仅凭这几声，便足以见她此时承受的痛苦。
姜卿羽赶到的时候，御医和稳婆都围了一圈，一个个神色凝重，“臀位，这胎必要难产啊！”
“娘娘，保大还是保小，您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一个都保不住啊！”江御医一边开口劝她，一边看向了苍蓝，神色里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苍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挣扎，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娘娘曾说过，若遇意外，先保皇嗣，有劳太医！”
“尽人事，听天命。”江御医点了点头，看了眼众人，施针、催产……能使的手段都已经试了个遍，这才勉强稳住了情况。
可孩子就是不肯出来！
苍蓝急的都快哭了，拿着一条帕子不停地擦着她额上的汗。
可华嫔却还在苦苦撑着，即便是已经痛到发晕，却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庭、王、妃……”
她在等姜卿羽过来，她不怕死，她只怕这孩子从小没了娘，自然得抱去其他宫里养着，如今中宫式微，接下来便是皇贵妃秦京墨。
可若是这孩子落到秦京墨手里，又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姜卿羽便陡然冲了进来，扑到了她床前，伸手探脉时，秦京墨的神色陡然一松。
只是下一秒，姜卿羽的神色也染上了几分为难，“胎位不正，只能剖腹取子，江御医和稳婆留下，其余人且先散开。”
剖腹取子？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色就陡然变了。
“是！”江枫快速扫过了众人一眼，迅速下了决断，“去准备其他东西。”
等姜卿羽换上那一套手术用的设备时，手术刀寒光一闪，差点把江枫吓得跌坐在地！
他一双眼圆睁，一脸震惊地看着姜卿羽手中的刀，以及他转了个身就已经晕过去的华嫔。
“还愣着做什么？不行就换人来！”姜卿羽不满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动作极为迅速地落下了第一刀。
稳婆和江御医都已经看呆了！
哪里有人生孩子的时候，自己先睡过去的？这不是必死无疑吗！
更何况破腹取子一事，他们是闻所未闻！
两人几乎是机械似的给姜卿羽打着下手，虽是配合不太默契，倒也不至于拉跨。
西华殿外，一众太医在外头熬着药，就连皇上和众嫔妃都已经等在了外头。
皇上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众嫔妃自然也不敢说话。
而那个叫墨兰的宫女则被一根绳子吊着，只够脚尖点地，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挂着，即便手腕上的皮肉都已外翻，可她脸上却满是畅快！
姜卿羽害得太子殿下被废，得了失心疯，禁足东宫，还天天喂娘娘毒药，让她生不如死，凭什么她就能好过？
华嫔肚子里一定是个死胎！
等下，她便要把姜卿羽一起拉下地狱！
“皇上，到时辰了。”李德全端着一碗补药，迈着小碎步过来，即便是见皇上脸色不虞，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前段日子接连遇上庭王和太子的事情，圣体亏空，又加上近来寒暑不常，太医院便开了进补的方子，一日三顿地送来，已经有些日子了。
“拿来。”皇帝扫了眼李德全，看了没看，便仰起头一饮而尽，又将那青瓷碗放回了托盘里。
李德全紧接着又要侍奉他漱口，可皇帝却皱了眉，摆了摆手，“退下。”
“喏！”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却行而退，转身时，嘴角却飞快地勾起了一丝算计，而后很快消失不见。
这补药里的三味药材都已经被动了手脚，想必不久便能成事……
半个时辰后，姜卿羽便将孩子从她子宫里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递给了稳婆。
“稳婆，看着孩子。”
“江御医，准备缝合。”
“缝合针，羊肠线。”
她迅速进行着缝合，总觉得周围安静地有些过分。
只是她此时并没有心思去想，等到全部缝合结束，她回头看向稳婆时，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孩子怎么不哭？”
“是个死胎。”稳婆看着那一脸青紫的孩子，皱了皱眉，嫌晦气，就直接用白布把他包了起来，丢在一边，竟是一下子也不肯伸手去碰了。
姜卿羽神色微顿，上前仔细查探了一番，顿时神色微变。
死胎，怎么会真是死胎？
“江御医，方才你请脉的时候，小皇子可还活着？”姜卿羽抬眸看他时，眼底神色复杂。
“先前确实不曾有胎停。”江御医半敛了眸子，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姜卿羽的身子陡然一颤，脸色骤然苍白。
所以这孩子，是因引产过晚，才被羊水闷坏而死的。
方才她若是能早来片刻，或许就不是这般结局。
“去开门。”她眼底陡然多了几分愧疚，刚出门，便见那个宫女大声叫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