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景庭俯身看她,神色复杂。
只是轻轻的一声低唤,姜卿羽却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顾曼语还活着。”
“你这几日去哪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他说,他不知道顾曼语还活着?
所以,原本顾曼语在他手上应该是个死人,后来或许是逃了,或许是被人救了……总之,不是因为他舍不得。
姜卿羽心底一动,抬眸看他时,竟难得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小狐狸收敛了爪子,这模样怪招人疼的。
景庭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抬手从胸口处拿出了六颗狼牙,摊在掌心里,朝她递了过去。
“去了趟后头山。”他答了一句,顿了顿,又特意补上,“一个人。”
姜卿羽心底的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她就这么愣愣的看他掌心的狼牙,好一会儿,才噙着泪笑了。
猝不及防的,景庭就被她扑了满怀。
他用力地回抱住她,就像是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熟悉的温度传来,姜卿羽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刚知道皇叔遇刺身亡的时候没有哭,坐在草席上推演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哭,可现在她看到了景庭,又看到了狼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日城外初见,定北侯就想将那串狼牙送她。
于她而言,定北侯就是只见过几次面,却一见如故的人。
他心中有沟壑,也有柔情。
战,可以为国守疆土;和,可以为民筑长城。
他给惜若定的衣裙还没做好,可他却永远看不见惜若穿上的模样了……
姜卿羽第一次哭了,趴在他肩上,无声地哀泣着,泪却已经湿透了他的肩膀。
景庭眼眶通红,他深深闭了闭眼,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却也不劝。
直到她哭够了,却还是扒着景庭的肩,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不肯下来。
景庭也便惯着她,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下来。
“皇上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姜卿羽开口时还带了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的,意外带了几分软糯。
“我知道。”景庭眼底的神色陡然柔和了几分。
即便真是因为顾清,小狐狸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更何况,若她真下毒了,又岂是太医院那帮人能解得了的?
见景庭信她,姜卿羽的心情越发好了不少,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纠结。
原本她不是这样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姜卿羽下意识的抱紧了景庭,感受到两人心跳渐渐同步,她的心才陡然安定了下来。
谢景行在隔壁看着两人相拥的模样,顿时错开了视线,可转头看向另一边时,他眼底的神色陡然晦暗了几分。
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姜卿羽已经有两拨人来看她了,可苏沐却没来。
他不由得轻叹出声,低眸的瞬间,却见眼前多了一双缎面布鞋。
谢景行的眸子陡然一亮,顺势向上看去时,狐狸眼顿时笑得眯了起来。
苏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没受伤,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时,苏沐却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我是来看表妹的,如今见表妹夫也在,且先在你这里等一会儿。”
“那两人如今黏得很,小沐沐你站着也是站着,不如我俩聊聊天?”谢景行心情大好,自然也不会戳破他。
他从草席底下抽出了大半稻草,仔细地绑了起来,从牢门中央塞了过去,“地上凉。”
苏沐神色微动,放下食盒,大大方方地接过了稻草垫子,在他牢门前坐了下来。
“给我的?”谢景行看了眼食盒,眉梢轻挑。
“我是怕表妹在牢里吃不惯,顺便给你带了些。”苏沐开口解释,却越发欲盖弥彰。
谢景行不禁笑了
另一边,姜卿羽也已收拾好了情绪,两人都极为默契的将顾清的事情按下不提。
既是放不下,何必庸人自扰。
“害我的人可能和害皇叔的人有所牵连。”姜卿羽将他手里的狼牙都拿了过来,紧攥在手里,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
“苏辞已去查了。”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景庭开口时,声线微沉,“既是筹谋,就总有痕迹可循。”
东丹使馆。
牧野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军医守在一旁,而侍女们端着血水盆进进出出,竟是毫不遮掩。
昨晚的那一战,他虽险胜,可实在是不好受。
他的软剑刺进了定北侯的胸口,可定北侯却重重给了他一掌,顿时骨节错位,被砸在兵刃之上,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几道。
若非他避得快,若非定北侯中了毒,他的小命怕是也要交代在那里了。
“行了,都下去。”牧野恢复了一些力气,摆了摆手,将人挥退,只剩了他们两人。
“若是实在疼了,大王子不必忍耐。”唐千音坐在他床边,拧着帕子替他擦汗。
昨夜她独自前来,可等到的却是满身是血的牧野。
蚀骨的疼,可牧野却愣是一声没吭,唐千音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大王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此甚好,才配得上她的野心!
“你不怕我杀人灭口?”牧野看她时,眼神森冷,能留她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先前疼到没心思处理她的事情。
“不怕,大王子做了千音想做的事,千音敬佩。”唐千音笑得真诚,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她从同济堂里偷出来的毒药。
“千音已是大王子的人了,事事自然是为东丹着想,昨夜过来,原本是想和大王子共谋大事,不料大王子抢先了一步。”
牧野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两人对视间,唐千音毫不露怯,神色间还颇有几分欣赏。
原来,还有女人,能比顾曼语更狠辣。
牧野陡然笑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便有侍卫来敲门,“大王子,苏辞来了。”
“请进来。”他来的这般快,牧野毫不惊讶,“你回避一下。”
他暗地里带来的人折损了大半,如今自己又受了伤,这是庆国地界,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惹人怀疑,还不如坦坦荡荡。
只要明面上他没让人拿住任何把柄,就不能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