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板,双眼半眯,神色冷厉,又骂了一遍,“这简直是胡闹!”
“父皇息怒。”皇帝的反应有些不对,景煜心下微沉,又将自己的措辞回忆了一遍,并无半分疏漏,这才神色稍松。
“此事和姜氏无关,人现在哪里?”皇帝大手一挥,径直开口。
景煜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百般算计付之东流,却也只好暂时按下,答了一句,“天牢。”
“你糊涂啊!姜氏怀恨在心,要害朕?”皇帝皱了皱眉,看向景煜时,神色复杂,那双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旁的且不说,若她真要害朕,朕还有命活到现在?你当真以为太医院那帮老头,能有和阎王爷抢人的本事不成?”
皇帝顿时破口大骂,骂得景煜脸色一变,骂得江御医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骂完了,一转头刚要看向景庭,却突然看到了边上一脸尴尬的江御医,皇帝要出口的话陡然顿住了,“爱卿莫恼,朕没有贬低太医院的意思。”
“陛下说得对,臣羞愧!”江御医觉得丢人,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明知自己比不过,就越发无可奈何。
“老三,你来。”皇帝抬手招了招,见他靠近,脸上这才多了一丝笑意,“定北侯戎马一生,赤胆忠心,追封亲王,赐号镇远,其女惜若,赐封平阳郡主。”
“若是惜若愿意,便将定北侯以亲王之礼厚葬入皇陵,若她不愿,便以冰棺储英灵,回定北发丧,此事你去办。”
皇帝难掩悲痛,交代完这些,神色陡然凌厉了几分,“三日之内,朕要知道真凶是谁!”
“儿臣遵旨。”景庭神色微动,不过寥寥四字,却自染上千军万马的气势!
景庭几乎是冲进天牢的,苏辞早就等在了外头。
那种地方,他舍不得卿羽再多待一刻。
只是姜卿羽此时,却并不在原本的牢房里头。
“人呢?”他剑眉微蹙,眸光冷冷地扫了眼狱卒。
“在、在刑……”室。
狱卒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阵风闪过,而景庭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默默地为李彦点了一排蜡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庭王妃您何必敢做不敢认呢?”李彦拍了拍自己那有如十月怀胎的肚子,笑得一脸油腻。
即便是已经痛到脸色苍白,双臂都快失去了知觉,可姜卿羽却只是冷眼看他,一言不发。
矜贵无双,宛如睥睨天下的王。
李彦登时怒了,手用力一挥时,手臂上的肉都在颤抖,“给庭王妃加点料!”
闻言,狱卒顿时将针板插入了辣椒酱里。
再拿起来的瞬间,那针上已浸透了辣椒水。
姜卿羽心下微沉,沾了辣椒水,怕是要痛上一整日!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那针板落下的时候,还是比预料中的要疼。
辣椒水顺着针进入体内,她的手臂陡然就红了一大片,就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姜卿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心里竟然开始期待针板起落时带起的那一阵凉风——
那或许是最舒服的时刻。
不过只是起落了两次,她的手已经痛到麻木,似乎连动一动指尖都是痛的!
“您看啊,王妃您早些招认,就少受些皮肉之苦,下官我呢,也好早些交差,如此两全其美……”李彦顿时满脸得意,极为好心地劝她。
可话还没说完,便陡然换成了一连串的哀嚎,“啊!痛痛痛痛痛!”
景庭一把拿起了狱卒手里的针板,不由分说地便朝着李彦那一身肥肉扎了过去。
细细密密的疼顿时蔓延了开来,他一身横肉骤然紧缩,刚想破口大骂,可一睁眼却是景庭。
李彦顿时怂了,就连哀嚎都换成了小声的吸气。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景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嗓音清润,可李彦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王、王爷,饶命啊!”他疼到浑身冒汗,可景庭却依旧没有松手,反倒是越发用力了几分。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身肥肉火辣辣的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既是不会审案,依本王看,你这大理寺卿也不必做了。”景庭随手将针板按在了他的肚子上,而后一抬手,打落了他头顶的乌纱帽。
而后,以掌为刃,随手一划,姜卿羽身上的绳索便陡然散落。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云,等姜卿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景庭抱在了怀里。
“传皇上口谕,庭王妃姜氏,无罪释放,林御医涉嫌弑君,诛九族。”他话音刚落,便抱着姜卿羽走了出去。
而身后,苏辞也抽出佩刀划开了谢景行身上的绳索。
“能走吗?”见他足足被打了二十鞭,身上全是伤口,虚弱不堪,苏辞开口问了一句。
“借剑一用。”可谢景行却一把夺过了他的佩剑,以剑撑地,作为支撑,主动和他拉开了距离……
同济堂,孙老正在药室捣鼓给朝歌的药,突然,门被景庭一脚踹开。
门板倒下的风顿时吹动了他花白的胡子。
他顿时惊了,侧眸看向景庭时,见他眼底有急色,心里不禁一紧,下意识地看着他怀里的姜卿羽。
姜卿羽一方面是真的被疼得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另一方面也存了些小私心,便索性一直窝在他怀里,嘴角的笑就没一直没下来过。
见她没事,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孙老这才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丫头自己就是大夫!她这不是清醒着吗?”
“她伤了手。”景庭也确实是着急了,大夫都看重自己的手,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该有多难过?
闻言,孙老的脸色这才变了,上前卷起她的衣袖时,便见她原本纤细的手腕顿时肿成了猪蹄,神色陡然一变,立即细细查探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没废,只是吃些苦头却是免不了的。”他立刻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三瓶膏药,塞到了景庭怀里,“各取适量,搅匀了抹上,每隔半个时辰用软布擦干再上一次。”
“何为适量?”景庭低头看了眼三罐药,下意识开口,神色认真。
可姜卿羽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眼底的笑意陡然扩大,一瞬灿若星辰。
“你怀里抱着的这个,是神医,问她去!”孙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了指姜卿羽,而后再也不理他。
只是回头,双手捧着方才被毁了的药,满眼心疼,把两人赶出去之前还不忘补了一句,“记得把门给我修好。”